第39章 聚众斗殴案(五)

因为祝妙的出现,蒋潭清不自觉多关注这起案子,他看着笔录,秦博思拿着杯子接了热水回来,“各打五十大板了,凭伤情酌减这个叫盛阳最吃亏,不过也算是他挑的头,善恶有报。”

欧远加进来讨论,“范志节才是被搅进来的,人就不能多管闲事,踏着煤灰过路,哪里还能不脏脚。”

“结果什么时候出?”蒋潭情问。

秦博思吹开杯子上的茶叶,“快了吧,人没出大问题,不用刀这件事还轮不上我们管。今年的茶叶买的不好,这么浑呢!老蒋,你带茶了没有,我的吃完了。”

蒋潭清拉开抽屉把茶罐子给他。

“你家的茶每年倒买的好,可不见你常喝。”

八月中旬,李水去拆石膏,蒋潭清照旧请假陪着。

先去拍了光片,再坐着一样的等,心情可是不一样了。

“要长好了吧,我等的这样久该好了。”

“会好的,别担心。”

片子拍完了下午拿结果,两个人便在医院附近吃饭。

“这里有一家砂锅饭,他们的小菜做的好。”李水说。

“你指给我,我背着你去。”

医院人来人往,同他们一样的也是有的,李水趴在蒋潭清身上,“早知道散步,你背着我到这里来。”

“哪里是一样的。”

“这你不懂了,庙里坐菩萨,我在你背上就只能是个病人,别人看见我才不会讲,这个人的老婆脾气好大,出门要人抬的。”

从医院回来,蒋潭清又带着李水去了一趟菜场,生了大病后要吃笋,病好的人自己挑,沾沾福气,竹子祝平安。

“我不会挑,今天要吃老笋了。”李水说。

“不管这些,怎么样都是好的。”

他们再回家的时候,门口有人正等着。

祝妙并着两个女人站在一边,上楼的楼梯上还有一个男人。

两伙人对上目光,谁都没有先开口。

李水心里明白他们的来意,她瞧着祝妙,祝妙也瞧着她,有时候人的眼神是很无助的,不说话倒比说话更加让人伤心,李水出声,“进屋里吧,不知道你们要来,我们早上出去了。”

其他人顺着话接,“我们来的时间不巧了。”一伙人好歹进去了。

客厅里两只长沙发,再在右手边放着一张单人沙发,蒋潭清一个人坐在那里,李水坐在中间。

“我们今天来,是为了谢谢您对我们家小妙的照顾。”祝将开先说话。

话里拐弯抹角的,蒋潭清看着他们兴师动众的一家子,“谈不上多照顾,惊动你们这样实在是不用。”

这话叫人接不上,屋子里静下来,只剩着他们陪着勉强笑的声音,李水差使他去泡茶,“烧水吧,大家干坐着不好。”

“小妙,你替阿姨做件事情。”李水叫她,“这几天家里忙,报纸塞在箱子里没有清,我把钥匙给你,你替阿姨去看看。”

祝妙拿了钥匙出去,父母叮嘱她早去早回。

等到茶上上来,话才一样被泡开,“小妙有个舅舅叫盛阳,不知道您认识不认识。”李顺春开口。

“是听过的,你们是为了他来的吗?”李水问。

不好答是,不好答不是。

李水为难人是很罕见的,蒋潭清也不再开口,只做一个旁观的人。

“孩子舅舅出了事情,我们是小人物不知道事,想问问……”

“这样啊!”李水做思考状,“结果应该是要出来了,你们有耐心多等等。”

闻言李顺春从包里把装钱的信封掏出来,牛皮纸包着比上一次又厚上一些,“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我们想……”

李水打断她的话,“您别做这样的事,不合适的。”她把钱推回去。

李顺春还想讲,李水先她一步开口,“早知道你们是准备这样,我们就不让你们进门了。”

蒋潭清盯着李水,脸上的笑意更重了一些,祝将生夫妻被他的笑弄得搞不清楚门道——是许还是不许?

李水顺着他们的目光瞧过去,对上蒋潭清的眼睛,里面还有没褪干净的笑,她回过头,瞧着那夫妻道:“我们的意思是一样的,你们拿回去。”

李水不让那些人开口,接着说:“小妙那天上门的目的和你们今天是一样的吧?她说舅舅对她很好,她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拉下面子来求我们帮帮忙,我们喜欢她的,能帮肯定是愿意的,但是这件事情真的不行。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了,况且他们打架是很多人看着的,国家是**律的,怎么容得下个人插手进去,我们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李顺春还是求,“我们真是没有办法了,事情难办求求您显显神通。”

李水想起蒋潭清那天的话,继续说:“抓进去很多人,大家都想把错推给别人,我说句不好听的,您现在给我们送这个,不是让人成心捏错吗?”

李顺春惊地把手收回来,李水面不改色,“拿回去吧,我们只当不知道,这个案子有太多人,不是一个警察操作的了的。”

李水把话讲的很明白,到底不能再说什么,几个人就只坐着喝茶,话题聊一聊到祝妙身上。

祝将生、盛俪感谢他们对女儿的照顾,李顺春坐在一边,心里没了指望,整个人颓败下来。

等了一会儿,盛俪抱怨一句,“这孩子,怎么还不回来?”

“那个箱子好久没清了,今天真的难为她了。”李水看他们坐不住,开口算是送人,“我估摸她也该上来了。”

三个人借着话起身,告辞了出门去。

一会儿,祝妙上来还钥匙,“阿姨。”

李水接过来,对她笑笑,“谢谢你了,去吧。

关上了门,李水坐回来,蒋潭清一直看着她,“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医生说了这几天少走动,我担心你的脚。“

李水开了电视,屋子又闹起来了。

“我以为你会为难他们呢,我看着你很不赞同祝妙的事情。”

遥控器换着台,李水的眼睛还是在电视上,“我不过借你的势,为难他们做什么。”

五点的时候,饶家兰上来一趟。

“石膏拆掉了,医生多久说好呀?”

“说还要养几个月,人哪有那么多闲天,我想着再等一个月就去上班。”李水说。

饶家兰简单算着时间,“你要是九月中去上班,多歇两天国庆过了再去不好?”

李水想一下,笑起来,“是呀!你没说我都忘了。”

“在家休这么多天,哪里还记得哪天放假。”

蒋潭清在厨房,饶家兰小声地问,“下午来的一伙人做什么的?我今天早回来,听见楼道里有人,透着缝往上看了看,本以为是你家亲戚,结果看见了祝妙。”

“有点事情要办,顺便带孩子过来看看我们。”

“这样啊……”

两个人继续说了一会儿话。“我瞧着你肚子大起来,累不累人?”

饶家兰手摸上肚子,“满打满算才两个月,不折腾人。”

“丁婶那天来看我,说新琴开始孕吐了,反胃吃不下东西人也瘦下来。”

情况饶家兰也知道,“都说孩子壮实母亲怀着的时候才辛苦,我听着只觉得是骗人的鬼话,你最近不方便见她少了,人看着恹恹的,可这事究竟谁也没有办法。”

蒋潭清做好了饭,李水留她。

“今天真不了,大朝他妈说是要来,哪天也不定下来,今天就得把屋子收拾出来住人,万一明天人来了可不是要开天窗。”

张朝的母亲一向喜欢待在老家,老家屋里养了一群鸡,不能长久离开人,过年杀一只,儿子走的时候人人再拎上一只,人老了少了许多盼头,一年到头只忙碌着这一件事。

“突然来?到时候告诉我,我们要上门去看的,过年回来托你阿姨送了我两包干香菇,我还没谢过呢!”李水说。

“哪里要你谢,说了你脚不方便我婆婆知道的。得了我该真走了,你好好休息。”

李水想起来送送,又被叫回去,“快坐下吧,劳不着你起来。”

晚饭的笋是拿火腿一起煮,依然是端到客厅来吃,“尝尝你挑的。”

李水拈了一筷子尝尝,“还是老了一点,幸亏是煮着吃,要拿来炒更下不了嘴了。”

“老笋也好,年岁长的才见得是平安有福的。”

这是句吉祥话,正反都有说法,新笋就是嫩芽刚出,才见得是新生,病全好了。

拆完石膏后,李水又歇了几天也能稍微走点路了。

她先去看了叶新琴,人真是瘦了,脸上看不见血色。

茶几上放着一碟子话梅干,颜色深是最酸的那种。“这样难受,吃点酸的会好吗?”李水问。

叶新琴靠在沙发上,“吃不如闻,我嘴里一股苦味道,什么东西吃下去都泛着恶心,酸东西就放着我闻着还好。”她笑笑,“闹出这样风雅的臭毛病。”

李水给她出主意,“你问问阿姨,她当年是怎么过来的,靠自己抗,人怎么受得了。”

“问过的,我妈不像我这样,我婆婆当年也好好的,到我这里变了样子,谁都没有办法。”

她坐起来,李水伸手扶着,给她一个靠枕,枕着舒服一些。

“没事。”叶新琴坐好了,又讲,“看了医生,只讲是正常反应,月份大起来就好了。”

叶新琴坐了一会儿又恶心着吐,垃圾桶放在手边,好半晌才直得起身来,李水把水递过去,“漱漱口。”

叶新琴漱好口又擦了嘴,“一直恶心着,是不是胃里就翻涌着要吐,真是折磨人。”

李水想起来饶家兰今天早上给她打电话,“家兰婆婆后头晚上来,她请我们上她家吃个饭。”

叶新琴拒绝着,“我实在是吃不下,我婆婆和天斌会去,你替我也道个歉。”

“知道你难受,怎么会让你去席上坐着难挨,我是同你讲别的事情。”

“还有什么事。”叶新琴问。

“家兰她婆婆有土方子,治疗孕吐的,药喝下去再陪着按摩,说是能大好。”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说是她婆婆在家里也替别人治过,没有不灵验的。你这样难受了,有办法都试试。”

“好好好,真是多谢你们念着我。”

两个人伴着又说了一点别的话,李水看着她精神不好,劝着人去睡一会儿,自己就走了。

李水好起来,饭她是能做一点,就是不好久久站着,至多是帮蒋潭清把米煮上。

蒋潭清照旧是不值班,今天还早回来了。

李水正看着电视,听见门开了,“这么早,警察无法无天了,看见你才知道太平盛世是来了。”

蒋潭清扶着鞋柜换鞋,不理她的话,“就是知道我照顾你辛苦,早早回来你还不乐意。”

晚饭之后蒋潭清帮李水洗澡,反倒扑了他一身水。

“实在对不住,怎么会这样?”李水尽力忍住却实在压抑不住自己的笑声。

洗完了蒋潭清给她放在梳妆台的椅子上,“自己吹头发,我去洗澡。”

李水拿手指理着自己的头发,“你快去吧,感冒了我可不好管你。”

蒋潭清再出来的时候,李水还坐在椅子上,她穿着睡裙,腿曲在椅子上裹在裙子里,从镜子里李水能够完全看见他,所以她也不回头只看着镜子讲:“我给你吹头发,你快点过来,你头发短等会儿就干了。”

蒋潭清看过一部电影,男人站在走廊的镜头,那里有一面镜子,女人穿着一双高跟鞋从远处走过来,她低着头心里谋算吓唬人。

男人只看着镜子,待人近了身,转过来接住她的惊吓,女人没有得逞,懊恼着,“一定是我的鞋子太响了,叫你抓住了我。”

外国的黑白电影,剧情怎么样忘记了,里面的镜头拍得倒是漂亮,男人女人的两张脸映在镜子里是最漂亮的一幕。

头发吹好了,李水伸手过去抱住人,“快带我出去,电视开始了。”

蒋潭清抱着她出去,“现在不自己走了?”

“我拖鞋还没干的,不想穿上。”

电视里是北方的事情,雪下的把整座城淹起来,正值冬天,家家窗户前堆着半人高的白菜,一半是吃,一半拿着腌起来。

电视剧叫《半座城》,女主角叫瑞玲,不是北方人,南边逃难上来的,经过人介绍嫁给了她丈夫,结果年纪轻轻丈夫死了,现在一个人拉扯一对儿女,日子过得十分紧。

三个女人坐在火前,白菜抹上盐压实了按在缸子里,聊着明年开学孩子的事情。

“瑞玲,你家那小子明年上学是吧?”

叫瑞玲的女人坐在最前头,“是呀,学校要求买饭盒,我带着孩子一块去,小椿也跟我要,我钱不够,说等她上学了也买给她,孩子不干闷着头哭。蔡大娘看见哭就逗,小椿你也要去上学啦!不要你妈了?我姑娘听见躲在我身上哭,饭盒却还不撒手。”瑞玲讲着笑起来,“她哥哥哄不答应,跟着急起来,说自己不要饭盒了给妹妹,一对冤家来磨我的,我又朝三大娘借钱给两个都买上。”

“北北对妹妹倒是好。”旁边人称赞着。

瑞玲继续讲,“皮猴子一个,就挑得出这一个优点了。”

旁边的女人讲,“瑞玲,让北北和姜头一块上学吧,路上那么长,冬天天亮得还晚,小孩子没人送怎么办。”

瑞玲停下手上的工作,“真的呀!佳芬,我还愁不知道怎么同你说。”

“这有什么,姜头大拉扯弟弟应该的。”佳芬笑着说。

蒋潭清坐在边上看书,是不是抬头瞧一眼,这样算是老人戏,孤儿寡母的事情年轻人都不爱看,“怎么喜欢看这个?”

“这个好看,可惜家兰和新琴不喜欢看,我都没人说。”

“不苦吗?”蒋潭清问。

“瑞玲人好,大家也乐意帮她,北北、小椿都是好孩子,现在生活上要受一些辛苦,等孩子大了日子就好过了。”

“那得熬到什么时候?”

“总有出头的时候,日子一天天过,也不会专为了为难她慢一慢。”

蒋潭清在读林语堂的《吾国与吾民》,“忍耐是中国人民的高尚品格,任何了解中国的人都不会否认这一点”。

他笑了一下,果然如此,镜头里的镜头外的。

那个电影是《去年在马里昂巴德》,剧情是我编的,因为这部电影很难概括什么剧情出来[裂开][裂开],电影里只有两张脸在镜子里的一幕,非常漂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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