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段时间,岑远发现严奕森除了不爱说话其实没什么其他问题,于是在寒假快结束的时候,岑远提出了让严奕森跟着他一起去上学,周舒云对此非常犹豫,而严骅凌却非常支持,于是给严奕森办了入学手续,虽然严奕森跟岑远只差一岁,但是因为严奕森之前没有上学,此时只能从一年级开始,而岑远已经是三年级了,因为周舒云千叮咛万嘱咐,所以岑远每节课下课都会去找严奕森,每天两人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倒是让周舒云放心不少。
这天是体育课,岑远在原地解散后偷溜进教学楼,去严奕森的班上偷看,居然看到严奕森就一个人坐在最后面,一脸认真地在上课,可是他周围空位很大,甚至下课后都没人过去找他。突然一个平头的高个子男生走过去拿走了严奕森的笔盒,“笔借我一下。”严奕森站起来想抢笔盒,却被推了一把,严奕森的个子一直没怎么长,一下子就被推到了地上,岑远立刻从后窗跳了进去,挡在严奕森面前,“你干什么?把东西还回来!”高个子男生一看到岑远,又看着一言不发的严奕森,大笑,“你想要就要说啊,该不会是个哑巴吧?”岑远一听就来气了,推了高个子一把,“森森才不是哑巴!”接着两人就扭打在一起了,有人跑去叫班主任,很快有老师来把两人拉开。
高个子脸上肿了一块,岑远脸上也挂了彩,周舒云很快就来了,岑远有些紧张,他在严家一直循规蹈矩,很少犯错误,但是现在都叫家长了,他有些害怕,如果周舒云生气,会不会把自己赶走。周舒云从办公室出来没有说话,把两个孩子带上车,坐在车上,很安静,岑远低着头,开口,“阿姨,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打架了。”周舒云叹了口气,“我跟小森的班主任说了,让小森退学。”岑远蓦地抬起头来,他也看到了严奕森眼里的震惊,他结结巴巴开口,“可是,阿姨,是他们说森森坏话我才动手的,不关森森的事。”周舒云转过头,“没错,但是小森也许真的不合适上学,毕竟人太多了,你跟他也不是一个班,不可能一直跟着他的。”她摸了摸严奕森的头,“小森他受了委屈也不会说的,阿姨不放心。”
他听明白了,她并不关心这件事的对错,只是不想严奕森受到外界的攻击,岑远现在也觉得当时自己有些太过冲动,自己一个小孩子,居然还担保会保护好别人。岑远不再说话,严奕森却突然问,“你在哪个班?”岑远吃惊地抬头,指着自己,严奕森点点头,“三年八班。”岑远乖乖回答,严奕森点点头,岑远当时还有些奇怪,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严奕森很聪明,学东西很快,专注力也很高,他居然凭借自己的成绩,成功说服老师让他跳级到三年级,而且就到了岑远的班,这样,他就能天天和岑远在一起,不管是上学还是下课,岑远都在他身边,因为这样,周舒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岑远和严奕森现在既是同学又是同桌,白天一起上课,晚上一起做作业,周末一起参加活动,基本上是形影不离,因为有岑远的照顾,严骅凌更加放心,生意也越做越大,回家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少了。在周舒云睡了之后,岑远又一次溜进严奕森的房间里,果然房间里没人,画板上的画是颜色各异的水果,岑远熟门熟路地打开衣柜门钻了进去,严奕森果然拿着画板在星星灯的照耀下画着画,岑远把衣柜门关上,躺在一个小兔子玩偶上,他把手里的习题拿给严奕森,叹了口气,“森森你教教我这题吧,我不会。”严奕森放下画板,拿过习题给他详细写了解题过程,窄小的空间里,不是沉重,而是淡淡的温馨,要说之前的衣柜是严奕森的噩梦,但现在对他来说,反倒是可以让他放心的地方。
日子过的很快,夏天很快就到了,孩子们都换上了夏天的校服,严奕森本来就比同班的孩子小,然后个子也小,穿着短袖短裤再戴个小帽子十分可爱,白暂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原本因为他孤僻的性子许多孩子不待见他,但之后大家对他的态度都开始有些好转,“小森,你跟我们一组吧。”严奕森不太爱动,体育课要分开几组练习仰卧起坐,有人很快就邀请他,但是严奕森没有答应,岑远从远处跑了过来,大老远就向严奕森招手,汗珠在他的发尖雀跃,太阳在他眼睛里发亮,其他人看到岑远就知道严奕森肯定跟他一组,就直接离开了,严奕森也理所当然地加入了岑远所在的组。“加油!森森加油!”严奕森艰难地做着仰卧起坐,要不是每次起来能近距离看见岑远的睫毛,他是一个也坚持不了。
今天是母亲节,班里组织了同学们一起折玫瑰花,严奕森选了一张橘色的纸,岑远拿起大红色的纸,朝他说,“周姨肯定喜欢红色的,玫瑰花都是红色才好看。”严奕森当然没有听他的话,两人分别用不同的颜色折了花,岑远拿在手里欣赏,“那我们到时候看看周姨更喜欢哪一个!”因为两人想给周舒云一个惊喜,所以让财叔在进了小区,离房子不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两人下了车,准备直接从前门进去,让周舒云给他们开门,然后再把花给她,岑远拿着折好的玫瑰花,对着太阳看了看,“你看爱心都是红色的,周姨肯定更喜欢红色。”
离别墅越来越近,把眼前的花移开,岑远似乎还能看到一抹红色,他眨了眨眼,的确有一抹红色,他看向别墅的阳台,周舒云穿着红色的连衣裙靠在玻璃围栏上,严奕森很明显也看见了。他不确定周舒云有没有看到他们,很快,他们就看到一抹红色落下,地面上绽放了一朵惊心动魄的红色玫瑰花,岑远惊的手里的花掉了,他突然想起什么,立刻伸手捂住了严奕森的眼睛。严奕森没动,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岑远能看到他苍白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唇。
那天晚上,严奕森难得地抱着枕头钻进了岑远的被窝,岑远转过身抱着他,他也不敢一个人睡,闭上眼睛,就是满目的红色,他突然觉得严奕森选的对,红色,并不是什么漂亮的颜色。他睡不着,严奕森也睡不着,“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严奕森难得地主动说话,岑远立刻回答,“当然不是!周姨最喜欢你了!”严奕森接着说,“那她为什么要在我面前……”,岑远把他抱得更紧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第二天严骅凌回来了,他整个人憔悴了很多,眼睛比以前浑浊,没有了以前的威严,很快,他们就搬离了这里,他们搬进了市区的复式公寓,学校也换了,严骅凌回家的时间也逐渐开始多了起来,但是严奕森对严骅凌的态度却日渐冷淡,反倒是越发粘岑远,晚上也和岑远一起睡,岑远去哪他就去哪,就连不喜欢的运动,他也跟着去,而在他的画作上,再也看不见红色。
岑远也是长大后才知道,周舒云在没嫁给严骅凌之前,是国内,甚至在国外也是有名的小提琴首席,她光辉的一生却在生完孩子后发生了巨大改变,她患上了产后抑郁症。她本来光芒万丈,只要一上台就是镁光灯的焦点,但是她结婚后就退居了幕后,甚至在有孩子后辞职成为了全职家庭主妇,原本是幸福的小日子,她却开始感觉孤独。严骅凌生意越做越大,事情越来越多,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每次回来两人都是在吵架,他没有发现周舒云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只当以为她是埋怨自己太忙。生完孩子她的状态愈发严重,脱离了社会,脱离了社交,甚至找不到可以诉说的对象,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去看了心理医生,也吃了药,但病情却越来越重,她一直控制着自己,她害怕自己会对孩子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但她越压抑,事情的发展越不受控制,严奕森在这样的环境里,也变成了沉默寡言的样子。
直到岑远的出现,严奕森的改变,让她开始害怕又有点放心,严奕森可以离开她生活了,不再需要她了,自己并不是非在他身边不可,突然之间,她的身边空落落的,心里也是,她有些分不清是严奕森不能离开她,还是她离不开严奕森。她的病情并没有得到缓解,反倒是愈发难受,这样的她也逐渐让她意识到,也许把严奕森送进这个世界,他才能和这个世界和平相处,说不定自己才是严奕森最大的危险,也是最大的阻碍,终于,她做了最后的这个决定,不是因为不爱他,而是因为太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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