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还有！”张静静一拍脑袋，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从随笔本上撕下一张空白页。

“把你的个人信息写在这张纸上。唔……不仅是身高体重还有日常爱好，是要详细到那种你习惯晚上几点睡，夏天空调喜欢开几度，懂吗？”

迟聿似懂非懂，眸子里带着困惑，像是面临一场考试，并不能完全理解到底要在纸上写什么具体内容。

张静静眨了眨眼，义正言辞道：“就是，我们好歹也相处了十几年，我总不能对你一直是一知半解的吧，虽然相比起其他外人而言，我们已经足够亲密了，但这还远远不够……”

“不够吗？”迟聿的眼眸闪过一抹暗色，他下意识抓住张静静的小臂，晃了晃头，像是哪个关键词突然触到了他心底那条线。

有那么一瞬间，这副身体出现了片刻的僵硬，但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张静静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按住迟聿的手掌，语气坚定，还带着点理直气壮，说道：“当然不够，我要知道全部和你有关的秘密，你不准有任何瞒着我的事。”

对面的人没应声，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动作，张静静这时候才感觉到些许不对劲——

“迟聿？”张静静担忧地叫了一声，“你怎么了？”

“没事。”

明明是同一个人，张静静却莫名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了冷淡的意味，她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我就是想走点捷径，毕竟这是最快了解到你的方式，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算了。”张静静望着迟聿那双稍显凌厉的眼睛，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总算知道大家平常为什么都不敢招惹迟聿了。

她光是被这样盯着，就已经有点胆战心惊了，之前的亲密荡然无存，张静静一点一点地抽回自己的手，开始下意识地闪躲视线，她不明白气氛怎么突然就僵在这了。

这不禁让她想起四岁那年，她和迟聿的初见。

当时的气氛也是这样，小姨把她领进迟家，告诫她到了新家后要懂礼貌，对人多笑笑。

张静静长得本来就讨喜，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两个小酒窝，很可爱。

她对着镜子练习了好久自我介绍，希望第一次见面能给迟父还有那位迟家的小少爷留下一个好印象。

迟家老宅很大，跟他们现在住的地方不同，那座半山别墅一开始就选在了远离城市喧嚣的地方，安静是安静，但也少了丝烟火气。

里面有喷泉、假山，最夺人眼球的还属那片火红的玫瑰园，张静静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数以万计的玫瑰是迟父亲自下令为迟聿母亲种植的。

只是可惜，玫瑰仍旧娇艳欲滴，但迟聿的母亲却已经撒手人寰了。

张静静看着玫瑰，心里想着的却是小姨的叮嘱，迟家的东西她一样都不敢乱碰。

小姨让她乖乖待在原地，不要乱跑，张静静就老老实实地蹲在石墩子那，抱着腿。

正午的太阳正是最晒的时候，她就那样傻乎乎地、死板地蹲那，也不知道找个阴凉的地儿。

其实迟聿并不是第一个表现出不欢迎她的人，就像张静静知道小姨是被迟聿的爷爷故意叫走的一样。

没有长辈会喜欢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女人，更不会有人喜欢那个“小拖油瓶”。

张静静也很难说清为什么自己那么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或许是父亲和母亲去世后，她在一个月里辗转了好几个家庭，那些亲戚一改往日里的和颜悦色，都指着鼻子骂她是吃白饭的。

那一个多月借住和寄养的生活里，所有亲戚都在嫌弃她，爷爷骂她是赔钱货，大伯说她是会带来血光之灾的小孩，小叔说要真帮着自家哥哥养女儿，怕是一辈子都讨不到老婆，打一辈子的光棍。

只有小姨要她，可是小姨也是需要嫁人的，张静静一点也不想耽误小姨嫁人。

日头西斜，昭示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张静静的鼻头渐渐开始发酸，眼眶微红，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她想或许她在迟家也待不了几天就会再次被打包送人。

这时候一片阴影罩在她的头上——张静静抬头望去，撞见的就是那样一双凌厉又冷漠的眼眸。

迟聿站在台阶上，比蹲在那的张静静高出一大截，他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明明是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孩，身上却偏偏有着一股大人才有的沉稳。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研究，眼神里带着点不善。

张静静从对方华贵的衣着判断出，他应该就是迟家的小少爷迟聿。

大概还是带着点讨好的心思的，张静静虽然心里害怕，但依旧顶着压力在对方不善的眼神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线发抖地喊道：“哥哥。”

对面的人没应，一直紧抿着嘴唇。

张静静觉得大概率是她喊得太小声了，迟聿没听到所以才没回应她。

她不再蹲着，而是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随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内心的不自在和恐惧，像之前对镜练习时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先是深深鞠了一躬，姿势标准，礼貌又得体。

“哥哥你好，我叫张静静，今年四岁了。”

“谁是你哥？”迟聿不客气地回应，“我有允许你叫我哥哥吗？”

迟聿的表情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是满满的对她到来的不欢迎。”

“对不起。”张静静抠了抠手指，有些无措，随后又深深鞠了一躬，“是我太冒昧了，你别生气。”

张静静看电视的时候学过一句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还记得妈妈说没有人会跟诚恳道歉的小孩计较，所以她在说完上面的话后又扯起一个相对明媚的笑容，希望对面的人能够原谅她。

但这招在迟聿这好像没用……

“笑起来蠢兮兮的，比哭还难看。”迟聿继续不客气地点评。

四岁小孩的心理防线并不高，迟聿的这句话无疑将张静静所有的自尊心全部打碎，她突然就撑不住所有伪装，将辗转各家时所受的委屈都给哭了出来。

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在地上，晕开一片。

“也没让你真哭。”迟聿皱着眉头小声嘀咕道，话里依旧是浓浓的嫌弃，但也明显带了点不知所措。

张静静的脸上满是泪痕，跟只花了脸的小猫一样，就是这时候还不忘记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但就是一个劲儿地重复道歉。

“好了好了，原谅你了，别再在这儿傻晒着了，跟我进去吧，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迟聿牵住张静静的一丝衣角，继续嘴硬道：“事先说好，我可没有故意欺负你，你不准乱告状。”

“我不会告状的，你放心。”张静静急忙答应道，郑重其事的模样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听到这话，迟聿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递出一块蓝色方帕，“给，自己擦擦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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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