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枝头的嫩柳抽出新芽,又在春风抛出一个个绒绒的毛球,然后是碧绿柔软的柳条在和暖的微风里抚动。就这样,时间在风物转换中不知不觉流逝,夏天到了。

李贤来了歧州大半年,除了刚到地头时烧了一把火之外,他就没有其他大动作,在他的观念里,只要当官的别没事找事地今天一拍脑袋想个主意,明天一拍脑袋出个花招,老百姓一般情况下不会自己折腾自己玩,他只需要把手下一帮官吏盯好了,别贪赃枉法,搜刮民脂民膏就好。

虽然没有大动作,小动作倒还是做了一点。

李贤来到歧州之后,属官中有两个跟着王科去了益州,还有两个因为贪苛无度被他黜了,因此州政府目前一共有四个缺员。几个月来,歧州当地有名望的家族陆陆续续通过不同的渠道向他表示愿把家中子弟送来,以效犬马之劳。

对此,李贤的态度是来者不拒,但仅限于态度,并没有真的把谁延揽进来,补员的事从冬天拖到过完春节,李贤终于大手一挥,对外宣布将进行歧州地方公务员考试。与此同时,他在府衙设宴,把跟他接触过的人家的家主请来,解释道:“歧州如今不过缺员四人,各家贤郎皆是有大才的,若是歧州庙小,我也可向朝廷举荐。”

他这么一说,其中便有一个冯姓的家主放下茶盏道:“大王言之有理。今日在座就不止四家人,您不论任命哪家子弟,那没入选的都难免不服,如今朝廷开科取士,咱们便上行下效起来,谁优谁劣只看白纸黑字的文章,也省得磨牙。”

这位冯家主与雍县洪县令关系密切,也是今天找来的托。年前洪县令被李贤揪了一堆小辫子,此时正是积极表现,力争在领导面前挽回形象的时候,因此听李贤一说,当即表示可以找人帮他打开局面。

历史课本告诉我们科举制产生于隋朝,成熟于唐朝,但唐朝享国将近三百年,也不是说刚立国的时候就大张旗鼓的搞科举的,现代人熟知的什么殿试、什么武举都是武则天当皇帝的时候才有的。

在隋朝之前,官员选拔主要靠的是魏文帝曹丕时制定的九品中正制,简而言之就是由中正将辖区的人才分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九个等级,再根据等级来授予官职。从曹魏道隋朝,这套制度一直执行了四百年的时间,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

首先,能让中正知道的人99.999%就不可能是田间地头上苦读的张小二、李小三,从根本上杜绝了“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可能。

即使家里有些钱有些地位,属于贵族阶层,但不幸的是仅仅只是低级贵族,即所谓的“寒门”——这里要插一句,李贤还是李弦的时候,常听人自称寒门,或者听人鼓励“寒门子弟”应当如何如何,穿到大唐才知道,后世人们口中的寒门在唐朝以及唐朝以前,只能自称“黔首”“庶民”“黎庶”“黎氓”,连“寒门”边都沾不上——转回来,九品中正制人才选拔制度,导致的必然结果就是一个人的官爵地位是由家族决定的,所以当时的大诗人左思才感叹“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

到了隋朝,杨坚有感于士族权利强大,于开皇十八年诏令诸州举贡士,到了唐高祖武德年间,更进一步明确有意愿应考的读书人不必先由官员推荐,士人可以“投碟自荐”,下层寒士得不到举荐的“亦听自举”,由此标志着以自主报名考试为特点的科举制度正式诞生。

任何制度的改变,都会触及一些人的利益,都会受到阻力,何况从武德到如今不过五十多年,所以用了四百年的九品中正制依然死而不僵,和科举制并列为人才选拔制度。

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平民支持科举,世家支持荐举。

这就是李贤为什么要把大户人家的家主请来的缘故了,目的就是给大家画大饼。作为亲王兼歧州的一把手,李贤有权利直接向朝廷推举人才,等于变相向他们保证自己这次公务员考试,一方面给本地补充官吏,另一方面也是储备向朝廷推荐的人才。

地方上的豪门在本乡本土当然是横着走,但也仅此而已,任何时代都是不到首都不知道官小,地方豪强的子弟想混到京城去也没那么容易。

听了他的话,各家家主虽然不满意,但还在可接受范围,便都嗯嗯啊啊地表态会挑家里顶尖的晚辈应考。

送走这帮人,李贤抹了把头上累出来的汗,薛顗忙给他端上一盏刚刚沏好的茶,道:“累着了吧,润润喉,歇一歇。”

“歇不了,”李贤结果茶盏豪饮一口,道:“咱俩再把拟好的题目推敲推敲。”

上辈子公务员考试被行测、申论折磨的死去活来,有朝一日扬眉吐气,终于可以难为别人了。李贤心想。

“出题也就罢了,你怎么还要去看他们考试?如今正是春耕农忙的时候,多少事忙不过来,何必陪着他们枯坐一两个时辰。等他们写好拿过来,横竖还不是你看。”薛顗抱怨道。

“这你就不懂了,”李贤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老神在在道:“他们写文章时的神态也能看出各人性情。再说,我考的加上我选的,此后一生的荣华富贵都是由我得来,自然得死心塌地做我的人。”

唐朝此时考试的评判标准有四项——身言书判,第一项就是看脸、看身材,如果长相不达标,不能体现大唐的国威,文章、书法、才干统统都只是零。

然而李贤亲自主持考试并不是要看考生长得怎么样,他的根本目的其实是趁武则天还没来得及创立殿试,他先在歧州小范围的打个样,京城一帮人都是人精,见此自然能意识到其中的含义。此时李治还活着,武皇后不可能越过他亲自面试年轻的贡士,所以要么是李治自己受累,要么就只能是太子代劳。先把开创之功从武则天手里抢过来,天下读书人要感谢也只能感谢姓李的了。

一边安排考试,李贤一边把自己最近的工作重点上报给了朝廷,同时写家信由阿冯亲自送到长安,以免正式奏疏因为种种原因没有送到李治的手中——给皇帝当儿子就是有这点好处,必要时可以走特殊通道。

李治看了信有什么反应,暂时还不知道,歧州这边已经顺利地进行完笔试和面试,总该录取了八个人,其中只有两个没有显赫的背景,另外六个都出自阀阅世家——虽然阀阅的级别不一定很高。

不得不说,这年头读书的成本很高的,在没有工业化生产之前,笔墨纸张的消耗对于普通读书人来说是一笔相当大的开销,更别说书有多难得了。活版印刷术到了北宋才大面积使用,现在的书基本上都是靠手抄——雕版印刷主要用来印佛经,儒家经典在世家大族代代相传,新书的需求量并不很大——直到明清时期,寒门学子们想得到一本心仪的书,往往也需要借回来书然后手抄。

而且读书还意味着家里要损失一个劳动力,这一出一入,只有资财雄厚的人家才能负担的起。

毫不意外,那两个出身相对普通的的,比较起来才华上就没有那么惊才绝艳,不过胜在忠厚踏实,一个做了司仓参军,一个担任司田参军,两个世家子弟则分任司功、司法两参军。至于另外四个准备举荐给朝廷的,他也没给人家放假,而是拉到府衙里实习,主要是近距离观察这几个人的品行。封建社会的连坐制可不是闹着玩的,株连起来不止是父子兄弟,之前就有官员因为举荐的人谋、反还是叛、国而被杀的,李贤可不想当这样的冤大头。

“这些人到了朝廷也算是咱们府上出去的,纵然一时半会顶不了什么用,也要安插在关键的衙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薛顗握着拳头一脸郑重地问李贤,“你有什么想法?要不要跟我阿娘说一声,她也能到圣人跟前敲敲边鼓。”

“正想跟你商议这事呢,”李贤拉他坐下道:“这两日我也想着,咱们出京才半年,行事一定要低调一点,这举荐人,也别跟那帮削尖脑袋的抢。”

“你的意思是——”

“礼部要有咱们自己的人。”

薛顗略一思忖便明白了。虽然许多人认为上吏、户、礼、兵、刑、工六部的顺序是按照其重要性来排列的,其实不然,礼部相当于教育部、□□,执掌天下礼仪、祭享、贡举之政令。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礼部的职权范围听上去挺高大上的,其实不然,春秋时期流亡在外卫献公为了复位与宁喜约定“政由宁氏,祭则寡人”,就可以看出“政”和“祭”孰轻孰重。如果像明清,科举作为进入官员队伍唯一的正途,礼部的地位相对还水涨船高一点,可惜现在贵族政治虽然处于尾声,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靠举荐、门荫入仕的官员占有很大比例,也就是说礼部的重要性没那么大,算不上必争之地,他们想安插人还是比较容易的。

礼部虽然权利没有吏部、户部大,重要性比不上兵部,但全国的上报的祥瑞都要经过礼部的认定,然后再分为上瑞、中瑞、下瑞。

这个功能李贤觉得还说挺有用的,如果他时不时弄出点祥瑞来,至少说明老天爷对他还是满意的嘛,如果老天爷都满意了,人间的皇帝也好、皇后也好想动他,是不是得掂量掂量呢?

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李贤和薛顗、季夏新等人用心地经营着这片不算辽阔的土地。初夏之际,以出游的名义,李贤花了不少时间走访田间地头。此时受农业技术的限制,灌溉对一年的收成起到很大的作用,他们主要的力气都花在这件事上面了,好在这一年老天给面子,风调雨顺,希望到了秋天,能有一个好收成。

至于军队方面,李贤只是制定了一个大的方向,具体操作都是薛顗在执行。

此时兵农合一的府兵制还没有完全崩坏,十户抽取一丁,平时务农,农闲练兵,府兵服役期间没有津贴工资可拿,只能免除本身课役,而且军资、衣装、弓箭、横刀、粮食都得自备,每十个府兵还得一起准备供运输的六匹马。

有着拥军思想的李贤最初听说这么奇葩的规定时,当即就惊诧了。你让人拼命,竟然连口粮、武器都不提供?但随着了解的深入,他倒是理解了。从国家的角度来说,此时实行的是均田制,理论上一个丁男可以从国家得到八十亩的口分田和二十亩的永业田,口分田是国家暂时交给该丁男耕种的田地,死后要交还给国家。而永业田顾名思义,分给谁就是谁的了,不但有使用权、所有权,还有继承权。

既然使用了国家的土地,自然应该有相应的付出,对吧。

不过就李贤小民意识分析,在汉末到唐初这三百多年的大动荡中,个人生命真是如草芥般微贱,如果想活下去,必须投靠依附于某一种势力。这就是客大欺店还是店大欺客的问题了,老弱病残估计没有什么人会收留,只能自生自灭,反之如果想让人家收留你,就得拿出点有看头的东西来,或者年轻力壮,或者自带一部分军事物资。有点类似于商业竞争的恶意压价一样。

难怪府兵制在玄宗时期就难以为继,一方面是因为土地兼对均田制的破坏,既然不给分田了,自然也没有人来当兵。而且社会成平,人们的危机意识也逐渐淡薄,不再有强烈抱团自保的需要,也就更不会有人自备粮食武器来参军了。

此时府兵制虽然还没有完全败坏,但士兵的个人素质、以及训练态度都已经明显不如刚建国的时候。即使他和薛顗亲自出马镇场子,李贤觉得训练依然十分儿戏,甚至还不如他们大学入学军训的强度大。

负责操练的司兵参军居然一脸期待表扬的神情,看得李贤额角直跳。好容易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李贤回头看向薛顗,薛顗用眼神跟他交流:还行啊,我看过别的州府操练,就这样了。

李贤这下子连额头都没力气扶了。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士。换言之,没有重赏,就没有人给你下死力气办事。经过一年的生产建设,歧州的地方财政略有改观,在防备有可能出现的水旱灾害之外,还能挤出一点点余钱余粮用以奖励优秀士兵。

于是李贤强烈要求大力提高部队的军事水平。

“阿贤,怎么了?我看还成啊,你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这话也就薛顗,从小陪着他长大的人能说。果然李贤回手就拍了卷《卫公兵法》在他胸口上。“还好意思说,薛司马负责的就是府兵操练事宜,练成那么个松松垮垮的鬼样子,下次就别让我来看了。”李贤半开玩笑地说道。

薛顗看了看他,多年的了解让他知道李贤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这样轻松,不由试探地问:“阿贤?”

李贤顿了顿,道:“有件事我也早想跟你说了,季夏新的态度你明白吧。”

薛顗点了点头。李贤继续道:“他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日后太子继位我的日子固然不错,但若是换做别人——”

薛顗吸了一口气。的确是这样,如果李弘没活过他爹,如果下一任皇帝是李显,以他的尿性会怎么对待排序靠前的嫡亲兄长,简直是不言而喻的。突然想到这个他从没有意识到的问题,薛顗悚然之间把自己吓呆了。

“怎么,后悔跟着我了?”见他这副表情,李贤打趣道。

薛顗出了口气,也笑道:“后悔也来不及,只能跟着你一条道走到黑了。”

“不管怎么说,我来歧州一趟,总得做出点让人看得见的成绩,不然面子上不好看不说,朝廷那边也交代不过去。”

李贤说得很含蓄,薛顗却用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表示明白了。韬光养晦是建立在太子乃至下一任皇帝是李弘的基础上的,但是万一,万一……呢?难道真要在李显那混小子手下讨生活?

所以阿贤想的不错,太子登基,咱们就老老实实在歧州待着,但真有什么不测,就要圣人看到阿贤才是适合的人选。既然如此,那么就要把歧州这一地治理的民康物阜、家给人足才对。

“是,咱们出京有出京的不得已,但总要让圣人知道知道你的本事不是?”说话间,薛顗不自觉地凝重了起来。

对,也不对。

李显?李贤鼻孔里笑了一声。说实话,李贤真没把他这个便宜弟弟看在眼里。但如果武则天称帝,他必须逃跑,这里却有地利之便——歧州往南就是汉中,北依秦岭,南屏巴山,实在是逃窜流亡的不二选择。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在真正隐姓埋名,改变身份之前,他可能需要一些护送保卫的人手,换句话说,从现在起他要努力攒钱攒人了。

要是李贤现在就大喇喇地说出来,母仪天下皇后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身穿冕旒面南称帝,即使亲近如薛顗,多半也只会以为他烧糊涂了,让安成给他抓几副药吃吃。

“从训练的府兵里边挑几个身体好身手棒的人加强训练,伙食要跟上,给他们开小灶,钱粮从我账上出。”李贤拍拍薛顗的肩膀,抬脚走了。

薛顗张了几次嘴,想问他,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深知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道理的李贤,除了管理歧州军政之外,也没忘了向长安、洛阳两地销售他的洗面药,除此之外,他还很有实验精神地调制了几种香料,也卖得不错,这是两笔源源不断流向沛府的账房。

李贤在朝廷之外的歧州热火朝天地进行着经济建设,万里之外的高丽,李勣则带领大唐的勇士攻陷了高丽国的十六座城池。

高丽、百济、新罗,本来就没多大的半岛上愣是憋憋屈屈地挤着三个小国。此时朝、鲜半岛虽然处于分裂状态,但每个国家的战斗力都还不错,至少比几百年、一千年后的,被人欺负到头上也只能哭爹喊娘求隔壁老大的孙子们强多了。中原王朝对东北亚的战争,断断续续持续了有一百来年,从隋朝打到唐朝,截至目前两朝一共五位皇帝,差不多只要能腾出手来就打,就这,愣是没把人给打服了。

本来,东北亚的战争跟正在关中平原建设封建社会新农村的李贤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但李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手下却在这场战争中崭露头角,据说当时唐军在高丽城下尚未来得及列阵就被敌方奄杀过来,多亏他领临危不惧、指挥有方派遣精锐,这才将高丽击败。这位将领名叫郝处俊,时任司列少常伯,他在担任这个官职之前曾做过李贤潞王府司马,在潞府班子里是仅在阎立本之下的二把手,而且这位二把手与一把手一样,和府主李贤的关系相处的不错。

得到消息后,最为振奋的居然不是郝处俊的熟人李贤和薛顗,而是歧州长史季夏新,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肉眼可见地打了鸡血似得兴奋。这兴奋不是因为身边有瓜葛的人立功后的与有荣焉,而是因为李贤终于跟军队有了联系。

“太好了,太好了。”季夏新高兴地搓着手,小声道:“郝处俊虽然此时仅仅初露锋芒,但观其战术,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大王天潢贵胄,若想成就一番大事,军方的支持却是少不了的。”

“本王没有成就大事的志向。”李贤头也不抬地说道:“还是那句话,季长史若是觉得可惜了你那满腹纵横之术,大可以另择良木,放心,你今天还有以前的话,我不会透露给别人。”

“大王……”

李贤不等他说完,提高了声音向门外道:“送客!”立刻一个训练有素的豪奴应声而入,季夏新无法,只得施礼告辞。

季夏新这是真把他自己当成纵横家了,以为只凭他一个人就能扭转乾坤、定鼎天下,难道这就是大唐子民的自信心?

“唉——”李贤默默地叹了口气,吩咐道:“传话给何娘子,让她准备厚礼,送到郝处俊府上。”

“阿贤,”薛顗从内室转出来,看了看他的神色道:“季夏新这是又发疯了,万幸的是疯归疯倒还不糊涂,知道什么话只能什么时候说。哦,郝处俊的礼……”

“怎么了?”

“咱们府上出去的这些人,平时虽不便往来,逢年过节也走动着,这次是贺礼,若是太小心地避着人,倒显得刻意了。”

“这个自然。”李贤道。

李贤本人对季夏新的信心只有两个字的评价——扯淡!这又不是通讯信号满世界飞的时代,关山迢迢,送信、收信的风险都极大,李贤扪心自问,他和郝处俊的关系就是融洽的上下级而已,顺水推舟帮自己说几句好话没问题,甚至在不太违背法律的条件下帮自己办几件是也做得到,但离让他拉着全家宗族,提着脑袋死心塌地跟自己造、反的程度,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有歧州到高丽那么远吧。李贤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他最大的理想不过是政权平稳交接后,李弘太子变天子,他在这个关系不错的兄长的羽翼之下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富贵闲人而已。

即使到了万不得已的阶段,李贤首选的还是逃亡而非逼·宫、政·变,或者将国家暴力机器拖进来。虽然一直觉得前世的记忆就像被时间的神水反复洗涤过的画布,已经几乎看不出曾经的痕迹了,但之前二十多年法治社会的生活还是在他身上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和土著上位者一个最大的心理不同在于,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人命的价值不会因财富、地位而有所不同。

当然十几年大唐的生活对他也用有所改变,他可以用武承嗣没有犯过的罪为他判刑,穿针引线导致他的死亡,但如果让完全无辜的人为他去死,至少目前,他是接受不了的,他甚至不能接受玄武门之变那种程度的变乱。

所以郝处俊崭露头角一事,即使对自己有好处,好处也有限的很。李贤心里想,要是自己也能觉得别人替自己卖命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估计就不会这样纠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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