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各怀鬼胎

小四偷偷摸进了院子尽头的厨房,见到里头一片狼藉,桌上还有些做饭剩下的碎肉和青菜。

他抬手摸了摸尚且空着的肚子,想起方才在屋里丢下的那张咬了两口的饼子,想要回去拿,又记起今晚的大事,微微叹了口气。

待确认了四周没人,他熟练的从怀里摸出个纸包,悄悄地将药粉洒进了角落的大酒坛子里,之后又回身看了看,从靠墙高柜的最里头翻出一壶酒来。

只是才刚拿在手里,就听见背后有人说话。

“到这里还敢偷东西,你是真不怕被打死。”

小四面上一慌,瞬间又笑起来,刻意添上了几分讨好才转过身去,朝着还没自己肩膀高的那人道:“小公子这是用过饭了吗?”

胖虎比着之前更胖了,脸上的横肉将眼睛挤得睁不开,面相也少了过往的平和,目露凶光,直接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酒壶,跟着啐了一口,骂了句:“贱人贱命。”

小四看着他大摇大摆走了出去,脸上的恨意一闪而过。

已经走到门口的人却似发现了似的,忽然转过了身来,恶狠狠的丢下了几句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关那个贱人的房里呆了许久。要是你敢坏山寨的事,我就让他杀了你。”

小四听了,心里反倒踏实了些。

下药的事情应当是没被看见。不过,春影姑娘大概也已被他认了出来。虽说花期的那位贵客放过了她,但那个江湖客或许会因为华娘子的死而迁怒……真会动手杀了她也说不定……不过眼下还有山寨跟夏家索要的赎金在路上,被这些山贼盯着,那人应当不会直接动手。

倘若自己真的偷偷放走春影,又恰好是给了他杀人的机会。

……可是若不放春影,自己又怎么能得到夏家的感谢之恩……

“还真的考虑上了?”

忽又响起的声音吓得小四一个哆嗦,定神儿一瞧,胖虎竟然还没走,反而回来冲着他仰头站着,满脸的鄙夷。

这小子和瘦猴平日里就爱拿他和小五撒气,欺辱打骂都是家常便饭,他也早已习惯了。

只不过,那人不该杀了他兄弟。

说回来,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江湖客要杀瘦猴,那不是他亲儿子吗?而且小五竟然为了保护瘦猴而死。这个傻子,竟然会对欺负自己的人豁出性命的救。

一想起那晚小五死在刀下的惨状,小四忍不住有些发抖。

还好当时一直躲在暗处没有出来,不然这次碰见,江湖客必会杀了他以防他为兄弟报仇。

想起三人在蓬山初遇那日,小四咬紧牙关,攥紧了拳头。江湖客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有着什么。

他忍不住将自己蜷缩的更紧。任凭身上的踢打像雨点一样落下,也只是默默用力绷紧了身体,不敢有半分的反抗。

现在没有了华娘子的管束,他已经连躲也不敢躲了。

好一顿拳打脚踢之后,胖虎总算发泄舒坦,冲着小四身上啐了几口,抬脚要走时又想起什么,回去厨房里溜达了一阵,左右返翻找,几次路过酒缸,吓得小四紧张的狂咽口水,最终还是没找到称心的东西,又在小四身上狠狠补了几脚撒气,这才拎着酒壶走了。

*

白昼回暖,天色暗的便也晚了。

蓬山虽有匪患多年,随处望去却都是铺了满山的杂树乱草,丝毫没有半分人迹。

半山腰上,有两个年轻人结伴而行,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我说柳兄,你确定这里有山匪?”

宋卿君挥舞着捡来的树枝在身前扫来扫去。他虽然最喜欢浪迹江湖,却极少到这种野山上探险。一路走上来,有些野趣,也静的无聊,嘴里没意识的一直说话,几乎没有停下来过。“……连条像样的小路都没有。这里若当真有山匪,着实也都是些懒人。”他边说边伸手往旁边一捞,结果直接落了个空,惊得忙回头去看。

跟在一旁的少年比他晚着小半步距离,双手背在身后,脚下踏着已经被他踩低的山草。这人眉间生着一颗殷红的小痣,原本细长的眉眼秀气美丽,却被那僵着的表情写满了生人勿进,蹙着的眉尖显然不知是在想什么。

明明被此人借力省去了好多麻烦,宋卿君见了却毫不着恼,甚至主动朝他靠了靠,一只手臂自然的搭上他肩头,另一手仍拿着树枝朝前方比划着:“你这脸色,究竟是怎么了?可是在盘算咱们今夜上山这趟,去砸这匪盗老窝合不合适?”

柳祯煦嗯了一声又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今日究竟将钱袋子落在了哪里。”

宋卿君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罢了,罢了。不是方才都说好了,既不能遂意喝个尽兴,那就找他们这些匪霸赚些酒钱,也顺带为这一城百姓除去个祸害,为你我这新结义的兄弟在江湖上立一立威名。”

柳祯煦微微动了动嘴角,“自然是要如此。”

宋卿君哈哈大笑着在他肩头拍了拍:“我也没想到竟会在这地方遇见你这样一个人。也是喜欢你这个脾气,怎么就能那么对胃口,一见如故的,仿佛上辈子咱们就认识了一般。今日就搭着作伴,一起来此地做个英雄。咱们两兄弟不拘小节的为民除上一害,也能得个纪念相识一场的痛快!”

话音才落,只听风声草响微有不同。

二人当即立住回望一番,发现远处有一条点燃的火把正朝着这个方向过来,随即对视一眼。

宋卿君二话不说扎起马步、抬起手臂,待柳祯煦借势飞身上树藏在了枝叶之后,自己也隐入树干后藏了起来。

再等一阵,只见那群举着火把夜行的人影匆匆而至。十几人结成了阵法,皆是压低了身子,含胸探头,一副警醒紧张的防备着。

宋卿君觉得奇怪,仰头看看,枝叶层层叠叠,天色又黑的看不清,只能小声说了句:“从下头来的。”

等了等头顶也没动静回来,只好再仰头看了看,跟着撇了嘴,问道:“打劫回巢?”

这次树上的人直接跳了下来,一言不发就朝着那群举火把的人走了过去。

宋卿君没明白怎么回事,只管跟了上去。两个人刚一靠近,对方便警觉的散开,摆出了迎战的招式。

此时靠近了看得更加清楚。这群人是清一色的短打装扮,略微几眼便知道是些从武行请来的武师。

宋卿君上前抱拳笑笑,满眼的和善:“我们兄弟二人是上山来除匪患的,并非恶人。”他只担心若是真的与这些人打起来,惹上武行的麻烦,姐姐和姐夫大抵又要花些力气去安抚,这也事小,耽误了今夜的剿匪纪念,又给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那便事大了。

正琢磨着,人群中走出个唇红齿白的瘦高公子来。一身时兴的孔雀绿长袍,瞧着质料不错,却被他穿得皱皱巴巴。人也颇有几分灰头土脸的样子,当是赶路赶得辛苦。

宋卿君心里计较着,目光向下挪了几寸,落至对方腰间时神色一凛。

那把别着的扇子底下坠着个东西摇来晃去,甚是眼熟,瞬间就从眼睛扎进了心里。

一旁的柳祯煦并不知这六角霜华与兄弟的关系,只是发觉这人忽的神色不对、欲往前冲,忙得伸手拉了一把,将人定在了原地。

夏松从方才就已经瞧见了这两个人。

他近些时总在扶风坊和当铺之间忙碌,多少也有了些阅历。那两人一个背手站着,不怒自威,隐有贵气逼人;另一个神态虽显懒怠,却别有种风流自得的烂漫。衣着打扮上大方公整,虽不算出挑,却也不是些随处可见的俗物。

这哪里是山匪之流能有的气质。

加之方才的那一番话,自然是友非敌的多。

他心内亦知这些武师是瞧在自己主家的身份上才让他出来交涉,也就更不好在这路上惹事生非,忙冲二人客客气气还了个礼,几句话说明了此行缘故。

“原来如此。”柳祯煦点头,瞥了眼身旁明显还在走神的宋卿君。

夏松满心里惦记的都是谢从安如何,眉目间尽是焦灼,向二人抱拳道:“二位想是路见不平的英雄人物。既然也是为了这山匪而来,还请助我一臂之力,待救回家姐,届时必然有重金送上。”

宋卿君抱着手臂,咧着嘴歪头看向柳祯煦,“这事情说来倒也应景。我们两兄弟夜半来此,正是为了赚些酒钱。”

夏松一听,直接松了口气,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个好说。我夏家本就是做酒的,两位英雄若是喜欢什么,到了陵化城直接寻我来拿便是。”

柳祯煦忽得眼睛一亮,“夏家?无名老酒那个夏家?”

宋卿君也是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你说的可是春花秋月,啊不,峨嵋春上的那个夏家?”

夏松连连点头,眉宇间颇有些骄傲,却更多是急躁,“正是。两位英雄还请多多帮手。我姐姐已经被掳走快要一日了,我只担心她现在状况如何。”

山匪掳人,虽说是特意往回送了口信要赎金。但被抓住的毕竟是女子,是否还能安好,的确是惹人悬心。

宋柳两人常在江湖游走,自然知道这种情况凶多吉少,一时间都沉默下来,只是简单的点头应了,答应与他们同往山寨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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