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素安静等待着被问询。

说不定现在已经有精神系超凡者悄悄窥探到了她脑子里转悠的这些念头。她无需说什么，她知道的全部都不再是秘密。

不过那又如何？精神系异能者未经本人同意签署书面知情文件，私下调阅任何人的记忆，都不能作为证据。她只要坚称自己脑子里那些匪夷所思的念头都是虚构的梦境，说不定别人还会怀疑她被人精神控制，故意胡说八道，总之无法采信。

然而玩家的存在会给蓝星世界的和谐带来威胁，她一下子直接说出来，没人会信，那她就必须从各种渠道把线索传播出去，她倒是希望已经有高人“看到”她的记忆，那样各大势力的聪明人会更快一些去发现真相。

最后就是关于样本。

第五批样本究竟是什么，她上一世并不知道，因为样品被夺走或者摧毁了。这一次她直觉感到样品很不简单，若是真能带回塞利公司的库房，她或许能了解到更多隐秘。

枯坐了两个小时，樊素已经有些困倦的时候，会议室里终于来了一个人。

这人穿着景区治安队的制服，与军部派去的那些禁区守卫不同，只是普通基层公务员。所以这位中年大叔很客气地先问道：“要再来一杯水么？”

樊素客气地要了一杯水。

中年大叔很有耐心地等她喝完了水，确定她情绪稳定，才询问了一些基础问题，包括但不限于她此前抢夺守卫飞行车的事情。

樊素都如实回答，特别强调自己当时被禁区内突然出现的那些巨大虫子吓坏了，所以慌不择路做出了违法的事情。她一边说，那位中年大叔就用笔录设备记录，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

幸好那位被抢了飞行车的守卫只是摔伤，比起被巨型螳螂劈成两半的同事好多了，于是那个守卫已经主动放弃了起诉樊素，只提出医药费赔偿，而塞利公司已经在十几分钟之前支付了一笔医药费，和飞行车损毁的赔偿金。

“十分钟之后，塞利公司派来接你的车子应该就到了，如果你本人没有其他需求，随时可以离开了。”中年大叔关闭了笔录设备，站起身就要走。

“啊？”樊素预想中的更有深度的谈话显然没有发生，她不免多问了一句，“我就可以离开了么？不需要更详细描述一下当时在禁区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的同事都是怎么死掉的么？”

“上面通知我只用做最基础常规的笔录，不谈论禁区内发生的任何事情。如果你主动提起了禁区内的事，我也不会录入。这可能牵扯到高级别的秘密，我无权限过问。”中年大叔无奈回答，又低声道，

“小姑娘，谨言慎行才能安身保命。刚才我是不是忘了说，我这边收到了你的伤情记录，你的头部在车祸时遭受撞击，有轻微脑震荡，记忆缺失或出现幻觉都是正常现象。是否还有其他后遗症，要等你回到市区，等你们公司的安排是否需要更全面的治疗。”

会客室内很快就又剩下了樊素一个人，望着空空的水杯，她忽然想通了。

能与楚家实力相当的其他几家大财阀，包括联邦政府在内，或许早就知道了禁区的异常，甚至知道的比她今晚经历过的更多。并且他们早有共识，对普通民众隐瞒真相，这是联邦掌权者们惯用的套路。

现在他们并不需要听她说什么巨大虫子袭击并杀死人类的具体过程。联邦军队应该已经在禁区内“清场”，并见识了那些异世界来客的厉害。

可是上一世也同样进行了清场，那些玩家依然跑出了禁区的范围，以更隐秘的方式藏在蓝星世界兴风作浪。

而这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傲慢地不接受她这个小人物提供的信息，自以为掌控了一切，最终失去的是更多的先机。

“我能直接与禁区守卫队的负责人联络，并真诚道歉么？”樊素决定再挣扎一下。

“抱歉，禁区那边据说有紧急情况，守卫队全员出动，恐怕今晚都无暇与你说话。”

中年大叔这个答案也在预料之中，樊素心想旁人不问，等她回到塞利公司应该也会有人过问，毕竟其他同行的人都死了。另外今晚那个神秘的机甲驾驶员恐怕并非楚氏财阀的人，他们已经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早已决定并不能这样沉默下去。之所以逃命的时候她谨慎地没有将那些影像资料鲁莽地发给守卫部队，是怕一旦被认定“泄密”，大概率再也无法活着离开禁区，或者不能带着现在的记忆离开了。

如今遭遇到的冷处理让樊素更清醒地认识到她此前的判断是正确的，但是关于玩家降临的消息还是要传出去的，要想个更周全的办法才行。

当樊素离开治安中心之后，她刚才呆过的那间会客室隔壁的办公室里，那位中年大叔早已收起了和蔼可亲的笑容，正一脸严肃地通过秘密联络器对上级进行汇报：“……是的，已经伪造了相关资料，现在那几方势力会暂时认为樊素有关禁区的记忆已经被封闭了。”

樊素坐上了塞利公司来接她的车子，手里拿着自己那个曾经染血又被清理干净的战术头盔。头盔上有战术服的编号，这个线索想必那台机甲的驾驶员也看到了，那人应该已经查到了她的身份。

她打开了战术头盔，不出所料，其内存储的信息空空如也。她只希望有人看过内容，或者是有人备份了数据拿给什么人看过那些内容，否则那一车人就白死了。

中年大叔憨厚的笑容再次浮现于她心头，他当时没有出声说，而是直接传到她脑海中的话是：“你已经被抹除了在禁区内的记忆，后续再有人找你，你自己掂量着怎么说。”

那位大叔是一个精神系的超凡者？既然有这种超凡能力怎么会在治安中心那里当个小头目呢？不对，或许是有高手借用了那位大叔的皮囊。

是超凡者协会那边有人在保她么？

虽然她的超凡能力在协会里登记过，不过C级都不到，只是记录在案的小透明。难道是今晚的事情已经被高人看破了玄机？

樊素有点动摇了，她要不要联络超凡者协会，主动申报一下自己具体的超凡能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