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塔尔背着沉重的竹筐，没有走平时下山的老路，而是横穿进树林，踩着脚底的乱石艰难地行走。
“走到那棵歪脖子树前右转，再向下一百米就能追上他了。”刻莱诺指挥道，祂在当导航这件事上越发熟练。
吃完兔子后佩塔尔与姜妗成合力消灭了“罪证”，姜妗成表示会先在山上找地方住，让佩塔尔不用担心。
见收获免费武打教练的目的达到，佩塔尔其实并不担心，她没有多留的意思，采完果子捡完柴就火速赶向下一个目标。
刻莱诺比佩塔尔有良心，祂的精神小人充满敬意地朝姜妗成远去的背影挥挥手告别。
祂还作为一堆会蠕动的血肉时，可是将躲藏和感应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这才堪堪混进光明屏障之内。
然后逃跑到一半想吃顿佩塔尔牌自助餐，却被反杀这件事就不必再提了。
总之，姜妗成既能一路从外围的魔物重灾区抵达这里，肯定也是有些本事的。
况且这个老婆婆眼睛都不眨地答应了佩塔尔的疯狂计划！
刻莱诺夸张地叹了一大口气:好吧，祂顺从！不就是两年内实力提升到能杀五阶魔法师吗，区区男神甫……实在不行祂就用黑暗魔力引诱屏障外的魔物前来。
纯正的光明魔力和黑暗魔力对魔物是大补的美味，差点忘记说，天知道祂逃跑时是多么努力地收敛魔力！
到时候圣水晶也只能记录到男神甫被魔物分尸，他自己倒楣可怪不得她们。
刻莱诺要把这个主意藏在心底，等白毛猴子走投无路的时候再讲出来，那祂的形象绝对会变得高大又伟岸！
“找到了。”在刻莱诺心里打小算盘时，佩塔尔的目光牢牢锁定了在下坡处肥硕的身影。
说出两年计划的那刻，她脑海里已经有了模糊的构想，而第一步棋就是——
“好巧啊，伯特大人，你在找什么呢？”佩塔尔装作偶遇的惊讶模样，冷眼看着伯特将道边的草丛拨得乱七八糟。
哈，一个蠢货，和一个自以为聪明的蠢货，简直是两个最好的突破口。
或许是有“蔬菜作弊”的前科在，伯特这回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他想站起来，但膝盖支撑不住他超重的体型，导致他只是转了个圈，从趴在草丛旁，到匍匐在佩塔尔的脚边。
伯特顶着他那张沾满污泥的猪脸，小眼睛被脸颊肉挤的几乎要消失不见，“你有没有，有没有见过灯、灯脚果！那种红色的果子！”
刻莱诺幸灾乐祸地嘲笑伯特的废物姿态，并为找到了比祂还要口吃的人而感到高兴。
“哎呀，我不像伯特大人，知道果子的名字，”佩塔尔向后缩了缩，要是衣服蹭上泥又得回去洗，她嘴上说着不知道，手却从裤兜里掏出一颗红色的果子，正是腌兔子多出的那颗灯角果，“不过，我今天上山正好捡到了……”
伯特伸手就要来抢，佩塔尔抬起手，达特不仅没抢到，还因为惯性往前扑，脸朝下狠狠地啃了一嘴泥。
“呸、你！”
伯特的小眼睛里盛满了恶毒，他本想再用自己作为男宝的身份压一压佩塔尔，但他刚仰起的头，很快被一只脚摁了下去。
这下除了嘴，他的五官都能负距离地与泥土亲密接触了。
佩塔尔这段时间吃得饱，腿脚也有劲儿，她碾了碾足底的脑壳，不屑地“嘁”了一声。
“我还以为妳会用更温和的手段嘞，”刻莱诺揶揄道，“像一直替他伪装测试结果，然后引起两个蠢货间的内斗什么的。”
“你的思路没错，不过你觉得我能忍受伯特在我面前作威作福么。”
佩塔尔一看见伯特的猪脸，构思好的怀柔政策立马抛到脑后，那种弯弯绕绕的东西她是做得来，可她懒得做。
对待男宝，还是用暴力更合适。
佩塔尔稍微放轻了力道，伯特挣扎着侧过脸，一连串的怒骂即将喷出——头又被佩塔尔和滚足球似的压回去了。
“这颗灯角果可以给你，包括达特往后布置给你们的每一场测试，我都可以帮你作弊，赢过纳菲斯。”
她抛出了诱饵，居高临下地欣赏了好一会儿伯特的蠕动，直到伯特四肢抽搐，逐渐不动了，她这才大发慈悲地收回脚。
“咳咳咳咳，呸……哈，哈……”伯特脸上的泥巴糊的又厚又均匀，他抠挖着呛进喉咙深处的污泥，把眼泪鼻涕统统呛了出来。
他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侮辱！
但佩塔尔受过，伊洛受过，修道院里无辜的孩子们受过。
没关系，既然苦难没有将她们打倒，那么说明苦难本身不值得铭记。重要的是她们因苦难而团结，她们因团结而强大。
“你凭什么……你竟敢……我要报告达特大人……啊——！”
再次有机会张嘴，伯特显然收敛不少，他恐惧地盯着佩塔尔的布鞋，生怕自己的头再被踩到地上。
面对伯特的佩塔尔堪称史上最没有耐心的人，身体里的魔力还剩一些，她放下竹筐，念咒间触肢涌出，捆绑住伯特的四肢，将他吊在半空。
“这样好不好啊，伯特？”佩塔尔状似高兴地问道。
“问你话呢。”一根空闲的触肢甩来，毫不客气地赏了伯特一个耳光，也许是本着对称美的思想，触肢甩回来，又是一声清亮的抽击。
“好、好……”伯特两边脸肿的很对称，现在轮到他处于高处，但他看着下方的佩塔尔，全然没有了嚣张的气焰，一动也不敢动。
她不是人！绝对不是！他险些被捆住他的触手吓得晕过去，但那两个巴掌又让他清醒过来:
以前唯唯诺诺的佩塔尔，现在有了魔物般的力量，他要是不遵从她的话，说不定会被杀掉！
还不如昏过去呢！
“那你说:‘我向黑暗神发誓’。”
天色渐晚，照耀着大地的日光正缓缓退去，血红的夕阳浮现在佩塔尔身后，映在宛如活物的触肢上更显诡异。
她在、她在说什么啊，什么黑暗神，易丝忒大陆只有光明神一位正神这不是常识吗！怎么会……
异端，佩塔尔是异端！是应该被绑起来烧死的异端！和光明神的教义完全相反、她是所谓黑暗神的教徒！
伯特颤抖地想开口，但直觉令他明白，要是他复述了佩塔尔的话，可能真的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忽然感到脖子被缠住，随后就是新一轮的绞紧、缺氧、窒息。在他面色青紫，快要厥过去的时候，触肢又施舍般地松开，让他得以喘息。
绞、松、绞、松、绞……死亡的阴影数次降下，伯特本就薄弱的意志很快被击得粉碎，他虚弱地告饶道，“我说，我……”
“我向黑暗神……发誓。”
早照做不就好了。佩塔尔有些可惜地让触肢松了劲，要不是这地方离水源远，她还想施展水球术给伯特上水刑呢，保证一点拷问痕迹都不留。
刻莱诺肯定了佩塔尔的创意，祂兴致勃勃地翻出更多折磨人的小窍门，准备日后实施到伯特身上。
“我会听从佩塔尔的每一道命令，不会以任何形式透露关于誓言的内容及关于佩塔尔的任何事，如有违反……”佩塔尔托腮思考了一下，愉快地拍板道，“碎尸万段！”
不，不会作数的吧，毕竟那个“黑暗神”，根本听都没听过……
伯特战战兢兢地跟着念，他的话音刚落，却猛然感到一股凝实的威压降下，魔法感知差劲如他，都能觉察出丝丝缕缕的黑暗气息自四周升腾。
佩塔尔短暂地开放了大脑对刻莱诺的权限，转让了一部分身体的控制权。
她、现在是祂，眼底泛起幽蓝的光，刻莱诺细细品尝着千百年来头一回收到的信仰之力，激动和喜悦溢于言表。
祂动作生涩地张开双臂又收拢，不明所以的触肢又抽了伯特一个耳刮子。
原来信仰之力不用非得是信徒祷告产生的，佩塔尔强扭的对祂所作的誓言也很甜！祂虽然还想多占据人身一会儿，但祂没忘记祂该做的事:
“我认可。”深沉的、有力的声音从佩塔尔小小的躯体中发出，神之语回荡在四周，刹那间仿佛天空也黑了一瞬，空气中的魔法元素忠实地向外传播着它们的造物主之一的意志。
自此，由黑暗神本人亲自认证的誓言成立。
刻莱诺……吗？
中央教廷供奉的那尊身披白袍，看不清身形与脸的光明神圣像突然光芒大作，与此同时，昔兰尼各处的圣像也有所共鸣般，浓郁的光明魔力倾洒而下。
“是光明神显灵，是神对我等信徒的恩赐啊！”
新教教众跪了一地，他们虔诚地向光明神献上祈祷，他们沐浴着神的光辉。在这魔物横行的世间，唯有光明神的信徒能穿梭其中，将教义传播到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她在哭呀。”昏暗的宫殿中，大厅的壁龛上供奉着一尊古教派的光明神小像——被新教称作伤风败俗的**版本。
金发的女孩在和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影搏斗，刀光斧影间，她似乎瞥见了光明神眼角滑落的泪。
是很轻、很淡的金色，和春天的蒲公英似的，一下子就没影儿了。
这下分神使她没能接住下一击挑斩，被收力的剑尖挑着衣领飞到半空，她灵活地调整身形，最后不算轻盈地落在地上。
“为什么分心？”黑发的女人一板一眼地问，她提着剑从暗处走出来。
“光明神在哭泣。”金发的女孩也认真地回答道。
黑发的女人点点头，她接受了这个貌似荒谬的理由，“那确实值得分心，但你容易被我劈成两半。”
“下次不会了。”金发的女孩跃向半空，双手握斧，以雷霆之势向女人劈去，继续这场未完的战斗。
“好了，带上果子就滚吧，记得明天给我带油酱醋和胡椒粉过来。”佩塔尔收起触肢，背好竹筐。
伯特抖着手接过灯角果，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运动天赋，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果然，他有体型优势，无论是演猪还是王八都很传神……呃，好臭。”不知哪里传来一股异味，嗅觉灵敏的佩塔尔捏着鼻子往山下走。
“咦，妳没发现吗？”刻莱诺好心提醒道，“那头猪被吓得拉兜了。”
“我不想知道！”
“妳知道一下又没有坏处～”
佩塔尔额头多出一个青筋十字架，她道:“那么全知全能的黑暗神大人，你要怎么解释我莫名其妙多出一种专属魔法的事呢？”
“啊，我差点忘记和妳讲……”
“你光去记伯特拉兜了是吗？”
“……”
和以前一样，一人一神吵到山脚就心照不宣地停嘴，佩塔尔踏着黄昏的尾巴回到修道院后的小溪旁，伊洛刚从后院的门里出来。
“佩塔尔你回来啦！”都是最近吃的饱了，佩塔尔只是多了点力气，伊洛却和打了激素似的猛蹿几厘米，飞奔过来的样子极像一头红毛小熊。
佩塔尔今天也很疲惫，说服完姜妗成后还扁了一顿伯特，她被伊洛抱了个正着，抬起想推人的手顿了顿，最后改成拍了拍伊洛的背。
她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仔细打包好的兔前腿，待伊洛抱够后递过去，“尝尝看味道怎么样，是兔子腿。”
伊洛抽开布条打的活结，一层层剥开树叶，惊喜地发现了——“肉，是肉……！”
她正想跳起来喊些什么表达她的快乐，佩塔尔迅速地打了好几个噤声的手势，她会意，连忙捂住嘴。
哦，不行，还有肉还没吃。她的手打开一条缝，火速将兔腿塞进去，鼓着嘴嚼呀嚼。
兔腿已经凉了，但完全不影响它的美味。
微微的辣和咸鲜融进伊洛寡淡许久的味蕾，冷掉的肉吃起来更有肉的实感，前腿的肉不算多，她的牙磨了又磨，嚼了又嚼，企图榨干肉糜里的每一滴汁水，再依依不舍的咽下。
好好吃！伊洛用丰富的肢体语言赞美了佩塔尔的厨艺，或许是兔肉营养实在太好，她浑身都热了起来，脸颊尤为红润。
伊洛和佩塔尔回到修道院，她勤劳地搬运着筐内的木柴和果子，将它们妥帖地放置好，转头看到佩塔尔在看着她，于是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嘿嘿，佩塔尔真好！
“你说……她会不会在练武这方面有天赋？”佩塔尔问刻莱诺。
“不提别的，光是这个身高……很难想象和妳一个年纪，”刻莱诺沉吟了一下，接着道，“我觉得可行。”
“我只是发育晚。”
佩塔尔辩驳道，走上前去逼迫伊洛吐掉嘴里的骨头渣子，她还奇怪伊洛怎么半天不吐骨头，“这个不准吞下去……你明天早上和我一块进山。”
伊洛还不知道明天有什么样的魔鬼训练等着自己，她点头，眼睛里的期待快要变成星星掉出来了。
今天更新的有点晚，文章增改了许多，多出一千字左右。
因为真的很想快点结束反抗的章节快进到后续开香槟和基建！我要看大家办庆功宴口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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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抗争前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