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竹!我谅你是掌门之女,故一再退让,你休要再胡言乱语!”剑派长老抬手招诀,一阵猛烈的风顷刻席卷而来!
发丝吹到姜竹的眼前,遮挡了她片刻视线,衣袂猎猎,发出呼呼声响。
纪予初眼眸一定,手中迅速挽剑,瞬移来到姜竹身前,将狂风全挡下了。
柔长的发丝拂过姜竹的鼻尖,她闻到了一股清香,很像是花瓣揉碎后藏于雪中的味道。
姜竹顿了顿,抬手按住纪予初的肩膀,对面前神情各异的长老笑道:“各位长老,别气,气坏了身体怎么办?”
“哼!狂妄!”长老气呼呼地撤了力道,横眉竖眼道。
掌下的身体有些僵硬,姜竹察觉到了,便撤了手,对掌门笑眯眯道:“爹爹。”
长老们纷纷看向掌门。
青云宗掌门实力如何,原文并没有写到,但他确实十分疼爱这个女儿。
在这个大男子的时代下,能对亡妻的女儿如此照付,姜竹还是对他略略看得过去。
姜竹道:“爹爹,纪予初我收下了,您要是赶她走,那我也走好了。”
纪予初呼吸微微一顿。
在场的长老们脸色可以说吹胡子瞪眼炒辣椒,精彩纷呈。
掌门虽然恼怒,但总归还是放缓了声音:“她可以留下,但不能作为青云宗弟子,你收她为徒的话也只当玩笑。”
姜竹鼻息间漏出一丝笑意,刚想反驳,却在下一刻,仿佛一道无力的缰绳缠绕住她的脖子般,呼吸一瞬间乱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想起来这是原文里姜竹自身带的病。
怎么偏偏这时候发病?
姜竹微微皱眉,纪予初敏锐地察觉到,转身同时,姜竹向前倒了一下,心脏传来流失的感觉,清晰地感觉到这是生机消散。
纪予初扶住姜竹的肩膀,用眼神询问姜竹怎么了。
姜竹错开视线,垂着眸,目光越过纪予初白皙的脖颈,对掌门道:“爹爹,如果我一定要收她为徒呢?”
“胡闹!你从未修行,收什么徒!”
“做师父,徒弟行就行嘛。”
“混账话!”
“那我走好了!”
“放肆!”
“爹你就只会这几句话吗!”
“你!”
“咳!”姜竹哇地吐出一口血来,由于太急,一时没把纪予初推开,就这么吐到了她的肩膀上。
一直在侧耳倾听的纪予初突然被喷一口血:“……”
掌门一眼瞪大:“竹儿!”
姜竹心虚地擦了擦纪予初肩膀,被纪予初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了下去。
“你怎么了!竹儿!怎么吐血了!”掌门快步走过来,想拿起姜竹的手看看。
“被你气的,”姜竹说,“我身体本来就弱,爹爹。”
掌门:“……”
“掐个传送法阵,传到后山清居。”姜竹小声对纪予初说。
纪予初没理,在姜竹倒在她身上的最后一刻,脚下阵法瞬起时,姜竹便昏了过去。
全然没看见身后一众长老们大惊失色的模样。
也就没看见谢渊站在不远处神情难辨。
再次醒来时,姜竹是被一旁的吱哇乱叫的侍女吓得睁眼的。
“小姐啊!小姐!你终于醒了!枫儿看见小姐吐的血那叫一个吓人,都快吓死了!”
姜竹:“……”
姜竹缓了缓耳朵,压下心口的不适,艰难起身环顾四周问:“纪予初呢?”
莹枫还在害怕小姐一不小心去了,忙扶着姜竹道:“是指那位送小姐回来的公子吗?已经走了。”
姜竹下床的动作一顿,说:“日后她会住在这里,记得唤她纪小姐。”
“……纪小姐?”莹枫喃喃,脑子还没转过来。
姜竹走出门,从那道天梯踱步过去,便进入了后山竹林的范围。
拜师台已经结束,无论那些长老同意与否,也一定不会轻易动纪予初。
毕竟姜竹把自己的命与她连在了一起,掌门必不会将事做绝。
想到这,姜竹稍稍松口气,总归人应当没事。
可在这竹林里寻找了半天,也未见那人之影。
姜竹又心慌了起来,天色已经近晚,她不在这还会在哪?
等等。
姜竹在昨天被纪予初砍断的那根竹子边停了下来
断口处依然还在,不过有些过于平整。
可昨日纪予初是一剑插入,竹子受力,拉扯而下,断口处应该是坑坑洼洼的凌乱才对啊。
姜竹摸摸下巴,试探地蹲了下来,挪了挪倒在地上的竹子。
底下,渐渐显漏出了一个字——鞭。
“鞭。”姜竹看着这凌乱锋利的字迹,猜测应当是纪予初用剑写下的。
想告诉我什么?
姜竹顺着力道一遍遍刻画着,脑海中一瞬飘过某个名字。
姜竹睁大眼,心脏一跳,她想起来了——鞭笞堂!
原文中用来教训违反规矩弟子的地方!
姜竹当即深吸一口气,骤然起身,大杀四方地找了过去。
等姜竹找到她的时候,纪予初跪在堂前,已经满背血痕。
她一身青衣,此刻长发依旧高高束起,长衫上布满了道道刻骨的痕迹。
鞭笞堂四周布满了规训,一条一条像是要将人压下冰冷的石板里去,可她的背依旧挺得很直。
看到这个场面,姜竹心里总有一种异样的不爽,她把它归结为来自现代解放思想青年的愤怒。
姜竹微吸一口气,走了进去,在她旁边,对着身前的规训,坐了下去。
姜竹问:“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纪予初察觉到姜竹也没有转头,依旧直直地看着前方,半晌,没什么语气道:“戒尺长老。”
这名字一听就知道什么成分,于是姜竹又问:“因为什么打你?”
“因为我是女的。”纪予初说。
姜竹哽了一下:“……”
那一刻,姜竹是真想开骂,但为了营造良好的形象,又咽了回去,站起来对纪予初道:“起来,不跪了。”
纪予初摇摇头。
“你傻了?”姜竹不解问。
“没有。”纪予初淡淡道,“长老说受鞭笞跪满时辰就可以留在这里。”
姜竹嗤了一声,道:“没有也能留,起来。”
“不行,我已经受鞭笞了,现在起来就亏了。”
姜竹:“……”
姜竹恨铁不成纲地看她一眼,目光又触及到她那满身伤痕,那异样的情绪又上来了,姜竹叹了口,说:“这事也算我的错。”
纪予初嘴唇蠕动几番,没说什么。
姜竹继续道:“要是我没揭穿你的身份,你就可以继续留在青云宗,拜剑派长老为徒,成为名震天下的剑修天才。”
纪予初依旧没出声。
姜竹理了理衬衣,在她旁边稳稳当当地跪了下来。
纪予初终于说话了,她转头看着姜竹,问:“你做什么?”
姜竹没回,只问:“你还有多少个时辰?”
纪予初冷冰冰的眼神里似乎浮动几番,迟疑道:“……两个时辰。”
“那我们一人一个。”姜竹点了点头,“再跪一个时辰就起来。”
纪予初:“…………”
纪予初眼神复杂地看了姜竹良久,似乎在探寻这人脑子里是什么成分。
姜竹侧过头,对她弯了弯眼睛。
纪予初措不及防,忙转了回去。
鼻梁高挑,线骨清晰,白皙宛若晶石,这确实是张十分好看的脸。
姜竹冲着这个脸突然道:“我觉得你有点熟悉。”
纪予初盯着前方:“……”
她觉得眼前的规训好似一条条时间河流,鼓足劲儿往她脑海里横冲直撞,撞得头昏眼花,好半晌才喃喃道:“……是吗。”
姜竹点了点头,转了回去,没再开口。
沉默蔓延在墨纸香气的堂内,让人有些昏沉。
跪了半个时辰后,实在忍不住,姜竹开口问:“你为什么要承认?”
纪予初没回,脑海中回响着昨天拜师台上的一切,心口仍在微微发烫。
那是她一辈子都渴望发生的场景。
姜竹悄悄瞥她一眼,牵起嘴笑:“那你现在是我徒弟了,是不是得叫师尊?”
纪予初:“……”
纪予初四平八稳地跪着,神情很是平静。
见她不回,姜竹又开始没事找事,觑她一眼,问:“为什么要拜掌门?”
纪予初眼瞳一转,眉心间嫣红花迹似乎在盛放,斜斜看姜竹一眼。
姜竹百无聊赖地捶了捶大腿:“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纪予初冷冷淡淡地敷衍道。
“竹林里的字是你留的吧?”
“不是。”
姜竹对旁边这位口是心非的女人叹了口气,深觉这人不好聊天。
“你是因为什么?”
良久,纪予初略有些低低的嗓音响起在堂内,姜竹听得一怔,下意识问:“什么?”
“为什么揭穿我?”纪予初问。
姜竹脑子里晃了晃,才明白过来,这是在问,为什么要揭穿她的身份,又收她为徒。
这还能有为什么,姜竹说:“闲的。”
纪予初:“……”
一个时辰终于过去,姜竹敲打着腿站了起来,暗暗咬住后牙槽,缓了缓劲儿,才伸手点了点纪予初的肩膀:“快起来。”
纪予初不为所动,目光镇静。
姜竹垂眸盯着她浑身的血迹,说:“你要是不起来,我就白跪了。”
“……”
僵持了半晌,纪予初缓缓站起来了。
习剑之人风度就是不一样,即使身受重伤,跪了那么久,她也依然站的笔直。
姜竹赞赏地看着她。
“……咳!”纪予初手抵住唇,突然咳出血,似要向前倒去。
姜竹眼疾手快捞住:“……”
血迹混杂着清香从发丝传入姜竹的鼻息,温凉的身体靠在姜竹的怀里,有些僵硬。
姜竹趁她晕过去前,忙道:“掐个法阵!”
纪予初:“……”
脚下法阵起,只一瞬间,她们便回到了清居。
莹枫还在屋内收拾着,看见姜竹回来了,起身行礼:“小姐回来了!这是……?”
“纪予初。”姜竹快速回道,把她扶到了床上,问:“有药修吗?”
莹枫有些讶异,随后点了点头,也来帮忙,道:“有的小姐,不过药修进入清居需要小姐的许可。”
“有女子药修吗?”
莹枫一愣:“药派弟子都是男修,小姐。”
姜竹将被子盖在她身上,莹枫欲言又止。
血迹沾满了床褥,但姜竹没心情在意,又问:“平日是谁为我看病?”
“是……是掌门。”
姜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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