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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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桑维泽将所有准备好的传单都发了出去，两人一猫回到了旅馆，又付了一天的房费。

林奈坐在床边，对着法杖有些爱不释手。

“泽，这法杖看着就不菲，太让你破费了。”林奈抬头看向艾桑维泽，眼底满是不好意思。

艾桑维泽摇了摇头，“我同制作法杖的那位女巫有些交情，这是她送给我的，没有花钱。”

林奈的心事放下，很快就睡了过去。

艾桑维泽坐在桌前，身子挺得笔直，丝毫没有困倦的意思。

黑猫跳到了桌上，直勾勾地看向艾桑维泽，开口时，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满，“艾桑维泽，你什么时候做了这么多的事。”

艾桑维泽眨了眨眼，他看着面前的黑猫，嘴角翘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在你将那些东西一个一个打包起来的时候。”

黑猫晃了晃胡子，没再说话。

艾桑维泽嘴角的那一丝弧度也渐渐平了下去，他幽蓝色的眼睛映出了黑猫的影子，“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反而要让阿奈去经营本不该存在的酒馆？”

黑猫先生哼了一声，他并没有回答艾桑维泽的问题，而是站起身，十分优雅地踱着猫步从桌子上跳了下去。

艾桑维泽十分熟悉黑猫先生的性子，知道这代表着不愿意说，所以也没有再问。

他只是转过身，温和的目光落在了林奈的身上。

月光清冷，从窗户处倾泻而下，撒在了艾桑维泽身后，他坐得笔直，一动不动，唯有目光是温凉如水。

他看着林奈陷入沉睡，这样的画面，像是曾经出现过很多很多次。

第二天一早，林奈醒过来时，艾桑维泽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他们昨天已经商量过了，今天天一亮就返程。

去时不似来时那样心情忐忑，许是因为酒馆重开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所以林奈回城的路上显得雀跃许多，还发现了许多先前未曾发现过的果子。

有些果子林奈认识，有一些却是陌生。

好在黑猫先生在，它几乎认识森林中存在的每一种果子，有没有毒，味道如何，可以用来做什么都可以缓缓道来。

一路这样走走停停时间过得很快。

太阳西斜时，艾桑维泽提议在一处湖泊旁扎营。

篝火被点燃，火光跳跃在林奈身上，暖烘烘的。

夜幕降临，林奈和艾桑维泽都没有躺在简易搭出来的树床上，而是一左一右地坐在篝火旁，林奈的脑袋一晃一晃的，看起来像是已经睡熟了。

黑猫则是趴在了树床上，身下临时拼出来的树床轻轻晃动着，和黑猫的呼吸趋于一致。

夜色浓厚，篝火的光只能照亮周围很小的一片地方。

周围很安静，连虫鸣声都很少听到，只有火星子爆炸开时的噼啪声偶尔传进耳朵里。

艾桑维泽原本闭着眼睛养神，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幽蓝色的瞳孔中照出了火苗的形状。

下一刻，艾桑维泽猛然起身，扑到了林奈，整个人罩在了林奈上方。

林奈被惊醒，发出一声呼喊，睁开眼时，眼底满是茫然。

她眨了眨眼，视线看向艾桑维泽背后，那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独眼蜘蛛。

林奈的呼吸哽在了鼻腔里，她猛地清醒过来，“泽……”

艾桑维泽抱着林奈在地上翻滚两圈后猛然站起身，他一只手拉着林奈，另一只手则是捞起了黑猫。

“你们往远处跑，小心它的毒针。”

话音落下，艾桑维泽将黑猫塞进了林奈的怀里，然后转过身，朝着那只巨大的独眼蜘蛛而去。

林奈看着艾桑维泽的背影，咬了咬牙，朝着远处跑去。

她现在什么都做不到，留下来只会让艾桑维泽分心。

独眼蜘蛛几乎有一栋楼那么高，谁也不知道它这样大的身躯是怎么做到在靠近时不发出一点声音的。

艾桑维泽目光坚毅，他拔出骑士剑，盾牌被他高高抛向独眼蜘蛛的一只腿。

树林中传来飒飒声，那是树叶被艾桑维泽的盾牌斩断时发出的声响，

篝火已经被独眼蜘蛛踩灭，艾桑维泽只能隐约看清独眼蜘蛛的轮廓，这有些不妙。

漆黑的夜晚以及艾桑维泽并不怎么熟悉的森林，这一切都让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独眼蜘蛛是黑色的，它不动时几乎隐没在黑暗中，艾桑维泽一时拿不清独眼蜘蛛是不是有了动作，直到后腰传来一阵劲风！

艾桑维泽的速度快过思考，他单膝跪地，身子后仰躲过那道劲风的同时，抬起手中骑士剑猛然一挥，铿一声，骑士剑重重撞在了独眼蜘蛛的一只腿上，刚刚，它想要用这条粗壮的蜘蛛腿，刺破艾桑维泽的身体。

然而，像这样锋利健硕的蜘蛛腿还有七条。

这七条腿全部藏匿在艾桑维泽四周的黑暗中，谁也不知道，那尖利的爪子对着的是不是艾桑维泽的后心。

艾桑维泽受限于光亮，只能以防守为主，他抬眸看了看天，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天亮，得撑过去。

撑下去这件事，对于艾桑维泽来说并不艰难。

只是要吃些苦头罢了。

艾桑维泽的注意力全在要害处，譬如心口，譬如喉咙，这让对于其他方位的地方变得有些少。

估摸半个小时的工夫，艾桑维泽的手臂和右小腿上，留下了数道伤痕。

艾桑维泽抬手抹了把手臂上淌下来的血，轻轻嘶了一声，这若是等天亮叫林奈见到了，她该会很伤心吧。

这个念头刚刚响起，艾桑维泽便听到了林奈的声音。

“泽！”林奈的声音有些颤抖，是从稍远些的地方传来的。

周围唰唰两声。

有极细的白线从艾桑维泽身侧穿过，是那只独眼蜘蛛，朝着林奈的方向去了！

艾桑维泽脸色一愣，他握紧了剑盾，正欲动手时，一抹刺眼的白光，从林奈声音传来的方向升起。

白光出现的一瞬间，艾桑维泽也看清了独眼蜘蛛的动向。

独眼蜘蛛正在艾桑维泽上方。

光亮起，独眼蜘蛛慌乱了一瞬，白色的蛛丝从四面八方涌来，似是要将森林中所有的活物包裹成茧。

然而，蛛丝涌来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瞬。

艾桑维泽手中的骑士剑已经贯穿了独眼蜘蛛的肚子。

腥臭深绿的黏液从那一条长长的伤口处流淌下来。

独眼蜘蛛的动作慢了下来，它似乎想跑。

然而，当它转过身时，独眼前方却是悬空而立的艾桑维泽。

骑士剑被艾桑维泽高高举起，似有无数力量从森林四处涌来，涌进了那把骑士剑中，最终落在了独眼蜘蛛道脑袋上方。

小楼高的独眼蜘蛛轰然倒地。

艾桑维泽踏在它的尸体上方。

那束几乎能照亮半片黑暗森林的白光渐渐散去，变得温和，不再刺眼。

林奈跌坐在地上，她手中死死握着那把法杖，光亮正是法杖发出来的。

“阿奈。”艾桑维泽从独眼蜘蛛的尸体上跳了下来，他对着跌坐在地上仍旧没有缓过神来的林奈伸出手，“你做得很好，是你帮助我斩杀了独眼蜘蛛。”

林奈大口喘着气，她抬头看向艾桑维泽，眼底有泪，嘴角却是上扬。

下一刻，林奈手中法杖上的光闪了闪，熄灭了。

握着法杖的林奈也因为消耗殆尽的力量昏了过去。

艾桑维泽缓缓跪了下去——以单膝跪地的姿势，珍之重之地在林奈的手背上落下了一吻。

林奈再次醒过来时，天色已经渐渐亮了，周围的声音有些喧闹，像是有很多的人。

睁开眼，一个戴着面具的菲洛里斯人按住了林奈的肩膀，“你体内的魔力消耗尽了，我给你用了幽冥之水，你动作这样猛，会晕过去的。”

菲洛里斯人说的话，林奈每个字都听得懂，可是连在一起却听不懂了，“艾桑维泽呢？还有我的黑猫？”

“放心吧。”那个菲洛里斯人道，“他们没事，只是在和队长核对独眼蜘蛛的事情。”

林奈重新躺了下去，她打量着四周，这是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里面只有一张床，和无数制药的工具。

菲洛里斯人在安抚过林奈的情绪后，转身继续在炼药台前忙活着，“你们走后，队长才想起你们行进的路线会经过独眼蜘蛛的巢穴，在禀告过女王大人后，便带着我们第一小队马不停蹄地追了上来。”

“昨晚森林里蛛丝皱起的时候，我还以为等我们赶到只会见到你们的尸体，没想到，你们居然两个人打败了那只独眼蜘蛛。”

“要知道，城邦中不乏优秀的冒险者想要来挑战独眼蜘蛛，可是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是艾桑维泽。”林奈看着头顶道，“艾桑维泽先生打败了独眼蜘蛛。”

“唔，你说那位骑士先生。”菲洛里斯人转过头来，眼睛在面具后方眨了两眨，“他的确是位了不起的骑士先生，但是小姐，如果不是你，骑士先生不会那么轻易打败独眼蜘蛛。”

“要知道，独眼蜘蛛在黑夜里可是无敌的。比起那位骑士先生，我对你更加敬佩。”

“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魔法的人类，竟是能够爆发出那样了不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