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光线有些暗，幸好顶上的水晶大吊灯放射出来的暖黄色灯光让人多了些安全感，莫纤纤站在入口处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还是没有发现人的踪影。两人慢慢往里走去，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显得极为响亮，甚至还可以听见回声。

John要来电视台，很显然是要趁着N城还未断电之时，赶紧通知幸存者集中到安全区去，然而电视台这么大，怎么才能找到演播室在哪里？莫纤纤还在犯难，John却已经发现了什么，快步向大厅一侧走去，莫纤纤连忙跟上去。

“各楼层房间示意图，好东西。”John伸出修长的手指点在图上十二楼的一个房间，“应该是在这里。”

“你对中文这么熟悉？”莫纤纤狐疑道。John的中文说得比一般中国人还标准也就算了，竟然对汉字也这么熟悉。

“对于一个一百多岁的血族来说，只要他想，没有什么是学不会的。”John转身向楼梯走去，顺便伸手将莫纤纤捞走，“走吧。”

莫纤纤不由自主地被他带着走，他的胸膛轻轻摩擦着自己的后脑勺，鼻间萦绕着他身上好闻的香气，像是一根轻柔的羽毛在自己心里挠来挠去，莫纤纤不禁起了些异样的感觉，轻轻往旁边一闪，躲开了。两人上了楼梯，莫纤纤这才得以跟他保持一定距离，连忙呼吸了一大口楼梯间并不新鲜的空气，这才看见自己面前连绵向上的楼梯，顿时傻了眼：“我们可是要去十二楼的啊。”

“如果您想被困死在电梯里，我也只能陪您。”John毫无所谓地道，“现在情况不明朗，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电。”

莫纤纤语结，只好丧气地一级一级往上爬。但她毕竟平时太缺少锻炼，才爬了四层，就已经有些气喘吁吁，心里开始打退堂鼓，可是听着身边那人匀称平稳的呼吸，她愣是咬牙不说一个字。John却早已经看出来她已近穷弩之末，笑意吟吟道：“累了吧？要不要我背您上去？”

莫纤纤礼貌回绝：“谢谢，不过我想应该不用。”

“好的。”John忍住笑，继续往上。

七层。踏上最后一级阶梯，莫纤纤感觉墙上那个红色的“7”字在跳舞。这一刻如果手边有涂料，她绝对会二话不说冲上去把它刷成“12”。直到转过弯，看到面前那高高的又一段楼梯时，莫纤纤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在微微颤抖。

“还好吧？”John转过头来问道。

莫纤纤撇撇嘴，不说话，继续往上爬。还没到八楼，她已经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旋转，耳边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

“上来吧。”John已经自发自觉地站在她面前背对着她微微俯身说道，语气诚恳。莫纤纤下意识想摆手拒绝，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胸肺间也剧烈地疼痛起来，像是要爆炸一般，半天说不出话来，微微一愣，她还是伸手趴在了面前人的背上。

印象里只有爸爸这样背过自己，但那也是很小的时候了，自从父母车祸双亡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这样关心过自己。寄人篱下的生活虽然只有一年不到，但莫纤纤无数次午夜还是会从那一段噩梦中惊醒。要不是九岁那年被Lester发现了自己的猎妖师潜能，也许现在她还在那个提心吊胆的深渊里挣扎。养父母跟Lester签订了契约，拿了一大笔钱，几乎是将莫纤纤赶出了家门。

从那时起，莫纤纤就发誓，不再让任何人看轻自己。

“抓紧点。”John的声音猛然将莫纤纤拉出回忆。她应了一声，下意识抓紧身下人的肩膀。这楼梯本来就很少人走，弥漫着一股灰尘的味道，又很不科学地修得有些陡，两个人都上得格外费力，莫纤纤老觉得自己要掉下去。

之前一阵喘息大概吸入了些灰尘，莫纤纤感觉不太舒服，一连咳嗽了好几声，这才稍稍好了些。

“马上就到了。”咳嗽声在密闭的空间里激起了一阵回音，John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适，柔声安慰道。

“嗯。”莫纤纤闷闷地答了一句。

“呼……”踏上最后一级，John夸张地舒了一口气，将莫纤纤放下来，说道，“啊……感觉我又活过来了。”

莫纤纤也是筋疲力尽，只顾弯着腰喘气，半天说不出话。好一会儿，莫纤纤才有力气起身来，看了看墙上那个红色的“12”，便向与楼里连接的门走去。

John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门里连着走廊，顶上一排白色日光灯，地上铺着大理石地砖，光可鉴人。两旁都是房间，一排排门都紧闭着，上面挂着白底黑字的标牌。John很快认清了方向，带着莫纤纤往另一侧走去，边走边道：“莫纤纤，我记得……你大学的专业好像也是跟电视台有关？”

莫纤纤点头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John神秘一笑，“你……在电视台实习过的？”

“你又猜中了。”莫纤纤老实答道。

“太好了，”John带着她转过一个拐角，迎面就是一扇白色的厚重大门，上面标牌上写着“演播室”三个字，他在门边回过头对她笑，“我还在愁不会用这里的设备呢。”

“我可以帮忙，”莫纤纤迟疑，“但是我还需要一个播报消息的主持人。”

这当儿John已经推开了门，进到演播室里，闻声回过头来。“这不有个现成的么。”他指了指自己。

“好吧……”莫纤纤开口想辩驳什么，不过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坐上导播的位置。毕竟虽然她担心John的美貌会引起幸存者的骚动，但是相比较而言……她觉得自己上去的话，骚动只怕会更加往坏的方面发展。

毕竟是有过经验，莫纤纤熟练地开机，打手势，将镜头拉近，对准已在演播台后面坐好的John，从她面前的监视器里，可以光明正大地看见那张妖孽的脸。果然小脸的家伙就是上镜。

“对了，你是住在N大附近吧？”莫纤纤正要喊开始，John突然问道。

“是啊。”莫纤纤答道，他点头表示了解，莫纤纤便向他打出了一个OK的手势，演播室里一时静悄悄的，播音开始。

毕竟人手不足，也不太注意打光背景什么的，莫纤纤只能将就着将画面传送出去。John清了清嗓子，刻意将声音压低，以一种听起来庄严而又平和的语调说道：“各位N城的居民们，紧急通知：从昨夜到今天发生的事情想必大家已经有所了解，现在我们的军队正在赶过来，听着，请所有幸存者尽快向N大集中，请大家互相转告，务必结伴行动，不要惊慌，我们将尽力你们的安全，提供食宿饮水，一起等待救援军队的到来。”

他省去了所有不必要的措辞语句，真可以称得上是言简意赅。莫纤纤比了个顺利的手势，按下总控制按钮，将画面和录音传送上卫星，并由各家各户的电视机以及收音机接收。这番话将不断重复，一旦有人打开家里的接收仪器，立即就能听到。

在由于电力枯竭而全城停电之前，这是他们能做的最有效的措施之一。John从演播台后面下来，莫纤纤看了看监视器中回放的画面，冲他比了个手势，笑道：“Well done！”

“我的荣幸。”John谦卑地躬身说了一句。

莫纤纤最后检查了一遍仪器，确认在断电之前它们都会循环播放，然后说道：“任务完成，我们可以走了，至少停电之前他们不会听不见的。”

“好的。”John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两人一起走出演播室。

莫纤纤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顺利，不由也稍稍宽心，露出笑容。两人心情都放松了些，一道转过了演播室门前的墙角，正在此时，走廊尽头处，一个黑色的身影飞快地一闪而过！

“谁？！”John下意识大叫一声，拔腿便追，莫纤纤也紧随其后，穿过走廊飞快地追过去。

那黑色身影消失得极快，显然行动极为敏捷，但应该还是个普通人类。他既然在这里出现，必然就是已经知道莫纤纤和John的到来，并且应该也听见了演播室里传送出去的消息，他为什么不出来？还是他本来就有同伴？

一瞬间里莫纤纤的脑中飞快地转过了无数想法，但都被自己一一否决。两人此时已经跟着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穿过了走廊，那人似乎进了楼梯口，沿着楼梯一路下去了。

楼梯里只有应急灯莹绿色的光一闪一闪，再往下去只能看见无尽的黑暗，如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像是要把进去的人都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