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鲛洞,海神像。”
刑客喃喃念着这句话,眼中竟然噙着泪。
黑侍也格外安静,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朝海神像的方向拜伏祈愿。
一连串的奇观和他二人反常的举动给吴瑧看得懵圈。
“我说……”
“不要说话。”黑侍打断道,“不要打扰我拜慕海神。”
“你们忘了要来做什么吗?”
刑客抹去眼角的泪:“自然没有,看到对面的洞窟了吗?其中有一个通向归墟入口。”
“原来是这样,那剩下的洞窟,里面是什么?”
黑侍:“杀人机关。”
刑客:“食人鱼”。
黑侍:“巨型海蛇。”
两人一连串说了十几样东西,不是危险就是极度危险,反正听上去都是奔着弄死人养的。
“说来说去,除了一个洞窟,其他的都不能进呗。”
他俩很有默契地一同摇头,给吴瑧整懵了。
“也有人住的居所。”刑客解释。
“照你们说的话,那么多危险的东西,怎么风平浪静的,这里是海底啊,它们不会游出来吗?”
“洞口封着困兽阵,一旦我们闯入,阵法便破了。”
“那也不怕,你们有地图呀,带路。”
黑侍拨开地图,呈现在吴瑧面前:“标注到此为止,接下去全靠我们自己。”
“那你们藏这么好一眼不让我看?”
刑客坐下,双脚挂在岩洞外一晃一晃:“故弄玄虚你才不至于半路回头。”
“那祭祀台上的匣子又起什么作用?”
“海神珠,鲛人一族的宝贝神器。”刑客望着对岸细细观摩,“它们能自如穿梭鲨龙那片海域,除了身体构造特殊,还因有此神器庇护,镇住鲨龙的也是这东西。”
“这么说来,洞中那些海怪也会害怕海神珠吧,我们不是照样可以随意闯?”
刑客倒是不厌其烦地回答:“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闯进去意味着海怪们会被放出来,阻碍我们离开。”
“那怎么找通往归墟的洞窟?全凭运气?还有,你们知道的也太多了吧,好像海底归墟是你们老家一样。
刑客饶有意味地看向吴瑧:“怎么不算呢?”
他起身作揖道:“多谢吴散仙,哦不,你这境界应当尊称一声神女,多谢吴神女一路护佑,烦请神女将镜灵交出来,往后的路我与黑郎走便可,不必劳烦您。”说着与黑侍并排堵住出口。
“我不会分离神魂。”吴瑧后退两步。
“容易,仙子的神魂与镜灵一同剥离肉·身即可,想来神女一路操劳又重伤未愈,现下灵力已不多了。”
“你要杀人越货啊?”
黑侍似乎等得不耐烦了,抬起长甲攻上来,吴瑧甩出结好的破邪阵,强劲的威压将两人逼出洞口,躲过刑客的掌风,瞬移出去跃到下方深谷里。
两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同行恶友大骂“个死骗子,我们都被她耍了!”
吴瑧:“能被我耍,是你们的福气。”
敌方恶友:“我*** ****!”
跑着跑着,吴瑧发现谷里也隔绝了海水,都是新鲜的空气,跃过谷中的亭子,余光瞄到侧面一小丛草堆翻动。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一路有人在跟踪他们。
瞬移到一块草地上,前方草堆里飘卷起枯叶,吴瑧定住不动。
后面黑侍和刑客的追击声也停下,黑侍威胁道:“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还没说话,苍翠的草丛传出窸窣声,什么东西很轻地擦过草叶。
再一眨眼,河谷中多了三个人,与他们三个插插空,六人呈六角形围做一圈。
吴瑧一怔,现身的三人不是船老大的手下又是谁,叫游眉、阿休、游禾的。
她不自觉尴尬地笑了声,这怎么说法,你在人家面前戴马甲,人家看你表演戴马甲。
几乎是本能反应,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能轻松脱离包围圈,跃到与他们五个隔得老远的一棵树上,扩声道:“这下热闹了。”
“你果然在耍花招。”黑侍抬甲护在身前。
吴瑧不禁气笑:“演,船你们租的人你们雇的,还给我演。”
黑侍不太相信的看向刑客:“小刑,难道是你?”
“当然不是。”
三人面面相觑,目光分散到另外三人身上。
他们中叫游禾的一个抱手:“继续,看你们内讧挺有意思。”
“三位到底是何人?”黑侍急了,挥着黑长甲一蹦三尺高,被头顶一个没来由的空气巴掌拍回原地。
“你猜。”刚才说话的那人贱兮兮地火上浇油。
黑侍冲上去,看吴瑧和刑客都没反应,生生定住,朝两人大吼:“愣着干什么,上啊!”
“看不出他们没想干架吗?”吴瑧不耐烦道。
刑客也说:“几位既有能力隐藏实力下到此处,想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如露出真容,大家交个朋友也好互相照应。”
“刑庄主格局大,跟你说话不累多了。重新向你们介绍一下,我叫游禾,这是我两个兄弟,这位叫游眉,这位是阿休。”
吴瑧不禁好笑,“把假名报了个明白,你管这叫重新认识?”
“我打赌这位姑娘一定没注意我们的长相,不就是重新认识嘛?”
只听“嘶”的一声,刑客的灵扇变幻成赤红软剑,“既无诚意,便分高下吧。吴神女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
“我二人决意先解决他们再入归墟,你呢?”
“刚才谁要杀我来着,你一声神女我要用命受。”
“你若不帮,带着伤在他们手里也讨不到好处。”
跟踪来的三人中,那个叫游眉的似不经意瞟来一眼。
吴瑧记得就是他在船上磨磨唧唧讲了一堆大道理,不过只一眼便收回视线。
“那是我的事。”
刑客冷哼一声,挥剑攻向游禾,纵使身法飘逸,但不过三招就能看出他不是游禾的对手。
对于这群人吴瑧仍然存疑,说不准在她面前演戏,便静静坐在树枝上看架。
想想不大可能是黑云族的人,否则对待她的方式没这么温和。
打了半天,吴瑧更疑惑了。
游禾与阿休逗弄着玩,玩得很脏。不是刑客被横身扔在黑侍怀里,就是黑侍被阿休当屁股垫坐。
叫游眉的都懒得出手,反正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伙的。
见游眉往自己所在的方向走了两步,吴瑧后退到另一棵树上,对方即刻站定。
这人行为怪异,吴瑧不禁多生了个心眼。
另一边,刑客闷哼了声,软剑勾着黑侍的长甲插进一棵树。
阿休似乎逗尽兴了,甩了一道缚灵阵困住他们。
游禾在刑客身上搜出海神珠收好,找了块石头坐下,朝吴瑧这边扩声:“吴神女是吧,过来聊聊?”
过去是不可能过去的,吴瑧盘算着瞬移到崖壁洞口,如果他们要追,破几个困兽阵,小众乐不如大众乐,有海兽扰乱兴许能逃脱。
刚要动身,树下的草丛随风簌簌摇动。
“小心!”游眉话起却不见人,霎那身影出现在吴瑧背后,手里捏着类似海鳗的生物。
牙齿细长,浑身图案打圈黑白交错,咬一口估计胜过百杯毒。
“此地草长多怪,姑娘小心。”游眉说着,手里的海兽被灵焰化成灰。
吴瑧眉头紧拧,凭这个瞬移她明白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于是乖乖踏行到游禾他们身边,找了块石头坐下。
“华国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说吧,有什么可以为三位效劳的?只要各位不嫌弃我本领低微没利用价值就好。”
“哎,说什么效劳。”游禾摆手,“价值不全在于功力强弱,用尘世的话说,信息价值、情绪价值、情感价值都叫价值,是吧游眉?”
吴瑧顺着他的话转过头,对上游眉的视线,他却垂下双眸,没应话茬。
废话连篇,吴瑧心说,面上不咸不淡道:“有话直说吧。”
“行。”游禾偏头看向峡谷对岸的崖洞,“那些洞窟有的嵌在裸露石壁上,有的外头修建了栈道互相连通,其中不只有归墟入口和海神豢养的海怪,也有鲛人族的起居洞穴。”
“所以呢?”
“姑娘有所不知,”他换了个不那么阴阳怪气的称呼,“海神飞升后由鲛人一族代其养着海怪,为安全起见,且归墟入口极其重要,会跟生活场所分开,一定有章可循。”
吴瑧点头,“分析得有道理,然后呢?”
“然后,我们一路跟来,看姑娘不像与黑云族同流合污的,敌人的敌人便是友人,入归墟凶险万分,人多力量大,就是这么回事。”
最后这句就扯了,吴瑧也不拆穿他,只是假意顺口问:“方便说下你们的来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说不说是一回事,信不信是另一回事。”
“我们是古堪舆国后人。”
她还没问这是什么地方,刑客倒急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叫出吴瑧脑子里相关的表情包。
“古堪舆国是什么国?”
“绝对不可能!”刑客没理吴瑧,重复质疑。
“这是个什么地方?”吴瑧又问。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阿休拿赤红软剑打刑客屁股,“你懂个屁!”
但还是没人告诉吴瑧古堪舆国的信息。
“古堪舆国是海神阴重溟出生的地方。”游眉走近,坐在离吴瑧两步远的石头上说道。
“原只是个海底部落,后强大建邦,阴重溟飞升之后,古堪舆国历劫失败被海底漩涡卷走消失,传说是卷入了归墟。”
“你们从归墟中来?”
“不是。”游禾接下话茬,“我们的先民在国主接受劫难前逃离海底,在岸上安家,由于海底地势大变,后来再也找不到通往神山的路。归墟中可能有海神遗留的上古神力,我们想去继承来。”
“哼!”黑侍冷然,“说得冠冕堂皇,不就是想借窃取上古神力嘛。”
“你懂得很多啊。”游禾起身走向黑侍,手心慢慢凝聚一团蓝色的灵焰,看样子要动真格的了。
吴瑧心下盘算,一路上没感觉到任何灵力,这几人实力深不可测。如果那两个死了她势单力孤,更不可能摆脱这三个神秘人的掌控。
“留他们一命,人多力量大不是么?”
刑客可能没想到吴瑧会帮他们说话,眼中没有感激只有疑惑。
阿休取出两颗血红的丹药给缚灵阵中的两人服下,弹指解开圈阵,捏着手指扯出一抹笑意。
“肌歇丸乃毒中之王,需定时服用解药,否则经脉尽断,神魂俱散。”
游眉则递来一颗黑色的丹药给吴瑧,“你吃这颗。”
吴瑧睁大了眼:“什么意思啊?这还搞区别对待!”
一句话说完还没合上嘴,药丸弹到嘴里从喉管滑了进去,她没好气地瞪了游眉一眼,后者投来一个很纯真的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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