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这么重要的地方应该有人把守，但是整楼的藏书阁只有一楼门外有人守着。

吴瑧探了个足尖到阵圈里，没听见预警铃，才大胆的进到秘阁。

进来以后她才明白这里为什么守备并不森严。

里面的空间不大，三面墙的方格子，每个格子中都有书籍，且都设了预警阵和封禁。

这些封禁呈现不一样的色彩，把整个地方衬得像彩虹屋。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破了门外的封禁阵，也很难破掉里面几个百不同的封禁。

更何况只要有一点不对，就会触发预警阵，发出警报。

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右手边墙面一个没有封禁的格子。

它是所有格子中最大的，里面的书却别其他所有的书都要小要薄，跟高考复习用书差不多。

吴瑧也是醉了，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居然还能想起高考那种东西。

一般来说，越是看着安全的东西越危险。

但是早课时间快到了，有的内门弟子会来藏书阁学习，得抓紧时间。

大不了被抓起来让秦莫赎人，吴瑧大着胆子去拿书。

还真就拿到手了，只是伸进格子里时好像穿过透明的软囔囔介质。

这是一种连玉简上都没有的封禁，想来应该是苍崇的独创。

如果说前面还不确定，现在吴瑧几乎能断定，自己可以在秘阁来去自如，完全取决于体内的苍崇镜镜灵。

她找了两个三重封禁的格子，再次验证了猜想。

苍崇的秘阁任由窥探，这不相当于掌握了最高层的学习资源。

吴瑧先取那本最不寻常的，没有书名，也没目录，记载了一些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秘密。

其中一页画着无边无际的碧色水面，画中的水如鱼鳞层叠，无比平静。

这页只有两句话。

第一句：“碧海东极，海底归墟，虚空四方，可通异世。”

“异世”两字如末路后柳暗花明，回家的钟声在心里一下一下敲响。

如果说之前把希望寄托在苍崇镜合体上，现在又多了一扇更为直观的时空门。

“钟延，你知道这事吗？”她传音到心里。

心里安静得很。

“钟延，你别装了，我有话问你。”

还是安静。

可惜除了这一页，书里其他内容再没提到跟异世有关的。

今天的时间有限，吴瑧分了一丝灵丝出来，在这里好好拜读这些典籍。

受封禁影响，这抹灵丝估计只能存在一两天，粗略找找的话，时间应该够用了。

早课时间还没到，这会天刚擦亮，楼下却响起脚步声。

有用功的弟子早来了。

吴瑧把书放回去，出了秘阁，门口的封禁自动关闭又打开。

门边倚着一人，把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

钟延：“我没镜灵护体，即便在你体内，到底是不同的两人。”

“怪不得，刚才以为你装死。”

“脸色这么凝重，看到不该看的秘密了？”

“去趟尘世的家吧，有话问你。”

万乾草过两天再取不迟，灵宝也有时间做，她一定要先弄清楚这件事。

为防又弄坏虚云殿里的奇珍异宝，吴瑧传音给余庆，让他自己出来取通行牌。

连余庆都看出她不对劲，没了昨天的气势汹汹。

“实在找不到，我在师父那儿帮你求求情。”

“不用，给我十天时间。神参师父那里麻烦你帮我说一声，就说我回尘世有事。”

*

水行区315号，吴瑧把那句话写在纸上，递给钟延看。

“碧海东极下有个海底归墟，里面有通往异世的媒介，这事你知道吗？”

吴瑧知道自己的语气带了点质问，不清楚哪来的闷气。

“穿梭异世事关道法平衡，书上只写了这句话？”钟延淡淡说。

轻松平淡的语调，满不在乎质问，也满不在乎这个秘密似的。

吴瑧本想隐瞒不说，还是没逃过他的缜密思维。

“有，你先回答我，我再告诉你。”

“你想我带你去海底归墟，便老实告诉我。”

钟延**裸地把话说到底，倒把吴瑧的气势压下来几分。

她犹豫片刻，再次写下一行字。

“入虚空，道法大乱，不可探求。”

钟延虽然有些方面传统，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知道对方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

苍崇的书籍上这样写，他不一定照听。

“我不会让你去。”

吴瑧：“……”

她也说不来此刻心里的感受，不是生气，也不是无奈，更多的是命运被操纵的桎梏感。

“你开个条件。”她思虑半晌，只能这么说。

钟延两指夹着纸片，灵火如破土的新芽窜出一指高，燃尽纸片。

“传说海底归墟在碧海东极数万里深处，凶险异常，我没把握。”

“那你解开压制我境界的封禁。”吴瑧试着换种方式，“我自己去。”

“你死了我也会死，你不能去。”

吴瑧有种万般计量用不出的无力感，几乎赌气道：“那我就把这事告诉秦莫，之前在君临洲，樟说过碧海东极下海底神山有很多珍宝，喊他去寻宝。”

闻言，钟延居然笑了。

“你觉得他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吴瑧最讨厌他这样，人前翩翩公子无害样，人后便换成把人看透的腹黑鬼。

“砰！”

房门一关，各不相干。

人在苦闷的时候容易颓废，也容易自己给自己“打鸡血”。

吴瑧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把卷轴里的材料整理出来，有的在山庄灵宝堂就能购买或兑换，有的得花点工夫到外面找。

低头时窗上朦着水汽，再抬头，已经日头高照。

敲门声响起，钟延说：“我出去买了吃的。”

说完，门外又陷入安静。

包子的香气从门底飘进来，毕竟没渡劫，肚子还真有点饿。

吴瑧嘟着个嘴，开门看见茶几上还有一碗热乎乎的红豆汤，旁边板正地摆着找回的零钱。

一张叠成两半的五元纸币上摞着三枚硬币。

“气完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本来压下去一些的气翻涌起来。

就这？一屉包子就想把她打发了？

吴瑧知道他看出自己又生气了，因为他勾起一点阴谋得逞的笑意。

她刚要开口，钟延抢了先，“昨日忘了提醒，秦莫主掌苍崇戒律，若被他知道你阅遍它苍崇收集的秘咒符文功法，还有一些不能为人知的事，想来有的典籍只有苍崇帝君才有资格翻阅，凭你们的交情，你觉得他会告发你吗？”

吴瑧试探性问：“告发不至于吧？”

“他明知你携带苍崇镜的镜灵，现如今你又是活的秘典，他会如何？”

“如果是我，额……”

如果是她，不管为苍崇还是为知道秘密的人，安全起见，会把人囚禁起来。

“你既从那世来了，便有你来的缘法，若有一日我有把握下归墟，而镜灵也未取出，我会带你去。”

吴瑧半信半疑问：“你总骗我，我能信你么？”

钟延用眼神指了指茶几上的吃的，“包子要凉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小笼包？”吴瑧记得自己从来没跟他提过。

“去金矿那次，路上有几个摊子，你便瞧了几眼。”

“……”这人的心思好可怕，自己的那点记忆力优势在他的细腻心思下，显得微不足道。

管他，既然智商比不过，那就继续当笨蛋吧。

钟延不喜欢吃街上卖的食物，她也就不客气，捞起筷勺开干。

“在家等我。”钟延笑着说，那表情，好像在看一只乖顺的小猫。

不知错觉还是怎么，这种笑意应当包含掌控者那种居高临下的统治感，但吴瑧没感受到。

她鼓着嘴囫囵问：“你干嘛去？”

“别问，不告诉你。”

“……切。”

吃完了吴瑧才想起来，她得出去找几样稀有材料啊。

有一样彩玉在很南边的福兰市，算路程，今天可能又要熬夜。

可是一边修炼一边等，一直到下午快四点钟，钟延还没回来。

吴瑧纠结要不要留个字条就出门，临着田野的阳台推拉门开了。

钟延竟然有一丝惊讶：“我以为你会自己跑出去。”

“你这人真有意思，让我等，现在又这么说。没事我可以走了吧，又得熬一个大夜。”

“你要的材料我都买来了。”

吴瑧去推门的手蓦地收住，不可思议地回头，只见面前的地砖上，陈列着一排齐整的材料。

都是她整理出来写在纸上，刚才两人说话，顺手放在茶几上。

“世子，看来为了稳住我，你还花了点心思。”

由于身高的原因，钟延跟她说话大部分时候保持半垂眸的姿态，而吴瑧则需要抬一点下巴。

两人就这么对峙上了。

偏西的日光把钟延的脸色照得很红润，吴瑧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我去炼灵宝了。”

“我修炼。”

两人默契地各干各事，再没一句交流。

王宴在接活的时候貌似还挑选过，中阶灵宝没有很难做的，价格比他们在炼器堂买要低四到六千灵石。

除了两件高阶灵宝，她要从这两件入手。

中阶灵宝一般小几十万，高阶的最起码上百万，这些全部制作好五六百万。

内心狂喜，吴瑧深呼吸稳住心态，从材料里拣出制作高阶灵剑所需要的材料。

剑的主人是雷属性的，用牵丝银引雷渡劫，酸爽至极。

炼制的过程同样酸爽，牵丝银源自福兰，自带雷电属性，数不清麻了多少回，吴瑧终于能用灵力牵引它跟其他材料混在一起。

一夜的时间，主体部分炼化得差不多了。

清晨的霜结在窗户上，像晶莹剔透的丝状水晶。

吴瑧打开门，迎面差点撞钟延怀里。

“雷霜剑炼好了？”

“哪有这么快，不过剑的主体出来了，你看怎么样？”

钟延懒得接，淡淡评价：“还成。”

“你别说，以往我觉得自己鉴别神器厉害，头一回感觉到自己还有炼器的天赋。我是不是蛮厉害，咳——”

一口血散成血花，洒在钟延胸前。

吴瑧只觉得头有点晕，没想到耗费过度。

钟延扶了一把，把人放到沙发上。

“也不必如此拼命。”

“下次有数。”

“白日我有事忙，送你去龙殿山庄后，你在那儿等我，别一个人回。”

吴瑧擦掉嘴角的血迹，“你不去锋芒大会啊？听说秦莫他们都会上场比赛。”

“有事。”

他既然这么说，就肯定不会去了。

吴瑧吃了几颗灵丹，收好剩余的材料，坐在钟延的洞箫尾巴上。

一路遇见不少人，都在往龙殿山庄赶，很久没赶热闹了，吴瑧的内心莫名有点小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