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崔玉昭沉默的应了一声，打量着花丛小径中走来的女人。

这个女人，和他想的很不一样。

杨春雪，竹叶家族的大小姐，生命神殿的圣女，四大上位圣女之一，许虹彩的密友。

他早有耳闻。

生命神系具备繁育、成长，与新生的权柄，是少数几个与爱神神系一样鼓励□□的神系，而杨春雪的世俗身份比许虹彩更高、且与许虹彩交好，即使许虹彩埋怨过‘阿雪真是不知好歹’‘不开窍’‘不懂享受’这种类似的话……在他的想象里，她大约也是一个和许虹彩一样芳香又糜烂的女人。

像迷惑人心的植物，通过有毒的香气捕猎。迷的人晕头转脑，又在糜烂的香气中窒息而亡。

他是这样想的。

毕竟，和许虹彩相比，也许所有的正常人都能称一句洁身自好。她关于她人品行的评价，实在不堪信任。

可他宁可找一个如许虹彩般糜烂的人，也不想呆在她身边了。

但很意外。她是个气息非常‘干净’的女人。

是叶尖的晨露，是落雨的铃兰，是静卧水中的一朵幽冷睡莲。

她披着洁白的纱衣从花丛中漫步而出，就像清晨一缕飘出山麓的轻薄云烟。

美的空灵淡泊，飘渺出尘，美的清新脱俗，荡涤心灵。

美的……仿佛你对她生出**，便是一种肮脏污秽、不可饶恕的亵渎。

崔玉昭的心骤然一松。

难以言喻的庆幸感让他露出一点微笑。就像溺水的人即将沉没于深海，终于从水中挣出头颅、急促的呼吸到一口新鲜的空气，强烈的劫后余生感化作的喜悦甚至让人眼眶发烫。

啊，太好了，我不必向如那般的女人求婚。即使因为冒犯圣女受到惩罚也心甘情愿了。

看到那双倔强忧郁的眼睛亮起来，杨春雪练过千百次的专业微笑微僵，心中骤然生出不祥的预感——

‘不是吧？大兄弟，我都打扮成这样了——’

“尊敬的生命圣女，我名崔玉昭，来自东阔海，是一名四级灵感侍从。今天之所以来打扰您，是因为仰慕您的美名，想博得您的青睐，成为您的伴侣。”

啊……不祥的预感实现了。

打扮成这样居然还敢求婚，这是非得‘羞辱’他是吗！

杨春雪要被气笑了。

她的笑容微冷，凉凉的柔声提醒，“哦？我的美名？你知道冒犯一位圣女，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吗？我的美名中，包括‘仁慈’吗？”

崔玉昭谦卑道，“生命的宠儿自然是仁慈的。”

杨春雪勾起一抹冷笑，“哦？那对不敬之人呢？”

“任何一位圣女或神子，都有维护其自身与神明威严的至高权力。”崔玉昭顿了顿，又平和道，“若我的言辞让您感到冒犯，我愿意领受相应的惩罚。”

他说着，低下头，一副任打任骂、甘愿引颈就戮的样子，看上去及其温顺。

杨春雪沉默一瞬，换了种策略，她上前逼近一步，冷嘲着轻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会面的地点安排在这里吗？”

崔玉昭不明所以，但作为灵感的眷属，天生的‘敏锐’已经让他察觉到明显的异常与不安。

他悄悄吞咽了下，谨慎又恭敬的小声回答，“我不知道，圣女大人。”

“因为这里足够偏僻。”杨春雪已经走到他面前，围绕着他单薄的身影优雅的转了一圈，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他苍白消瘦的脸颊，在他不自觉微颤的瞳仁注视下，她如同美丽的女妖露出冰冷的笑，柔声恐吓，“所以～我对你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发现。”

刚刚恢复神采的眼神再次暗淡下去，甚至比之前更加暗淡昏沉，他的语气轻飘飘的，“……那么，您想对我做什么呢？”

听上去就没多少生气。

杨春雪的精神下意识揪了下，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堂堂一个生命系大圣女在这里，他要是死了才是怪事！

于是她又放心下来，继续自己的表演。

她的笑容温柔，呼吸像风儿一样清浅，吐出的话却如缠绕灵魂的魔音诅咒般冰冷恶毒，“你不会以为，自己还挺值钱吧？”

“想多了哦。”

“我听说过你，爱/欲圣女的禁脔。虹彩那个女人～百无禁忌，那些花样没少在你身上用过吧？体验如何？”

她悄悄凑到青年耳边，悄悄的说，“不会已经玩坏了吧？”

杨春雪注意到，青年木偶一样站在那里，实际已经不自觉的发起抖来。她见好就收，一缕生命能量送进他体内，继续：

“所以，这样的你，凭什么觉得我能看上？”

“来自肮脏的心，即使是示爱也不会让人荣幸，给我垫脚，都怕沾脏了鞋。”

“闭嘴！”青年喊了出来，颤抖着哀求，“别说了……”

杨春雪一挑眉，笑道，“别说了？为什么？你凭什么让我别说了？不是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让人践踏的吗？不知斤两不知死活的贱骨头，难道还怕别人揭穿吗？”

“别说了……”

“别说了……求你。。”

杨春雪不确定自己是否听到了哽咽的声音，她默默闭嘴，不再保持之前那种尖酸刻薄的态度，有点小心翼翼的轻柔安抚道，“你若实在不想听也就算了……”

崔玉昭：“你和她一样……”

杨春雪： “？”

崔玉昭像是入了魔，失魂落魄的喃喃低声，“你和她是一样的……”

“你们会后悔的……”

“你们会后悔的……”

杨春雪没忍住。忍不住接话吐槽，“你凭什么让我们后悔啊？凭你四级的神眷？凭你微弱的家世？凭你至今无法摆脱虹彩掌控的能力？你清醒点啊大哥，你要真有这本事，你受不了她乱搞那天就跑了！”

苍白瘦弱的青年像个游魂，迟滞的扭头看向她，空洞的绿瞳木呆呆的对着她数秒，浓烈的恨意穿透麻木的躯壳流淌出来，像是凝聚出的两簇鬼火，死死地、执拗的盯在她的身上，一字一顿道，“你会知道的。”

他的声音还有一些虚弱，却极度郑重认真的警告道，“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杨春雪，“……”

崔玉昭再度哀弱请求道，“杀了我…。”

杨春雪麻了。

她轻咳一声，甩袖道，“咳！笑话！有客来访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假如你死在我这里，要处理痕迹不还得麻烦我一场？你这条贱命，该不会还想碰瓷我吧？

告诉你哦，不要痴心妄想了。如你这般的人，即便是真的死了，也别想染脏我一片羽毛。”

……最后一丝善意也被辜负了，为初见时如救赎一般的动心。

崔玉昭盯着她的背影低低的笑起来，“呵呵……您说的对。如我这般低贱之人，即便是死了，又怎配染脏您一片羽毛。”

他退后一步，优雅恭敬的俯身，谦卑道，“圣女大人，打扰了，感谢您的不杀之恩，日后在下……必、有、重、谢。”

他说罢，毫不犹豫的转身大步离去。

杨春雪目送他的背影远去，不知为何，蓦然打了一个寒战。

写之前：

我这么善良心软的人，怎么写女主羞辱人啊，甚至都把人羞辱的心态崩塌了……

写之后：女主和她闺蜜……是真该死啊。

写之前，章节名：初见。

写之后，章节名：溺亡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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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溺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