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止风再见袁满,止不住地扶额叹气,“你回袁家村等我便是。”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辛辞再见袁满,忙不迭地上前解释,“袁姑娘,我其实另有心上人。”
“那行,你和心上人成亲时,我随二十两!”
三人叙完旧,张全催袁满进朱家,穆止风拉住她,问她来这里做什么。张全向他行礼,说袁满和谢知章是张老爷请的神探,帮他们一起查朱家灭门案。
袁满记起张老爷方才说的刑部大人,恍然大悟,“你们不是去找朱六了吗?怎么又来查灭门案了?”
辛辞叹了好大一口气,“朱启平就是全福堂的管事朱六,我们到的前一日,他们全家都死了。”
“啊?”
袁满惊恐之下,说出一种猜测,“难道是有人杀人灭口?”
穆止风摇头苦笑,“若真是杀人灭口,自该毁尸灭迹,朱家灭门案,不像是杀手所为。”
张全听不懂这三人的话语,再次催袁满进府。
穆止风与辛辞见她要走,也跟在她身后。如此,四个人一起进了朱家。
朱家人大半死在前厅,死者有:朱老爷朱启平、朱家大少爷朱少仲、二少爷朱少洵、三小姐朱少君的夫君张允德,还有朱少仲的儿子朱常安。
剩下的朱家人死在朱家老夫人范氏的房里,死者有:朱老夫人范氏、朱夫人王氏与三小姐朱少君。
还有十二个奴仆,有的倒在前厅,有的死在厨房。
仵作已剖尸,所有人都是中毒而亡。
毒物是砒霜,加在朱家人死亡当日的饭菜里,剂量极大,凶手应是对朱家人恨之入骨,没有想过为他们留一点活路。
即使有幸被救,这般大剂量的砒霜吃下去,活着也形同死亡。
“多大的仇怨,竟要灭门?”袁满看着前厅画出来的的尸体形状,甚为感慨。这个凶手,对朱家何止是恨之入骨,是巴不得他们消弭于世间,甚至连七岁的孩子都一起毒杀。
穆止风为袁满与谢知章简单说了一下他们目前查到的线索。
第一:桃春镇近来无外乡人来,可以排除是外乡人作案;第二:砒霜的来源已弄清,是从镇上一间药坊偷的。六月初十被盗,药坊老板当时就支学徒去报官,县衙来人看过后,没发现任何线索,便不了了之。
第三:朱宅有前后两门,案发时,前门关闭,后门开着。但因为当时摊贩去报官时,叫喊声过大,围观的百姓蜂拥而至凑热闹,后门的脚印太多,无法找到有用的线索。
第四:朱家人搬来桃春镇后,常做善事,镇上百姓对朱家有口皆碑,素来尊重,他们问了好几户人,都说朱家人从未与人结怨。
不过,关于朱启平与刘仲卖婴案相关一事,穆止风碍于谢知章在场,并未继续说下去,只让袁满等会儿跟他走。
四人在朱家的宅子转了一圈。
路过朱启平的寝房时,果真看见一百两银子整整齐齐放在桌上。
因张允德与朱少君成亲一事,张全常来朱家,四人便跟着他,一间间房间走进去。
朱少君与亲娘、祖母,死在千寿堂,三人死前,正在喂朱老夫人喝药。
毒发后,年纪小的朱少君倒下后挣扎着爬向门口,想叫人。但因为当时是朱家奴仆吃晚饭的时辰,伺候她的丫鬟去了厨房,所以她喊了几声就毒发身亡,死在门口。
朱老夫人与朱夫人倒在床上,药汁洒了一床。
袁满问穆止风:“谁是最先死的?”
穆止风答是前厅的朱家人,“砒霜下在朱家人的饭菜里,他们先吃先死,在厨房的奴仆不知前厅发生了何事,在厨房吃饭时死去的。”
辛辞接着补充,“千寿堂的三人死在前厅朱家人的后面,我们猜是因为朱老夫人胃口不佳,没吃多少有毒的饭菜,朱夫人和朱少君为了侍疾,也没吃多少便扶着朱老夫人回房喝药。”
谢知章摸着下巴,“若照你们所说,前厅的朱家人先死,那前厅死亡的奴仆是如何中毒的?”
穆止风看着他说,“前厅死的奴仆,一个是朱家的大管家沈正,另一个是二管家伍二道,还有三人是朱夫人的丫鬟。仵作剖尸后,发现这五人在死前吃过有毒的饭菜,但不多。猜测是去前厅伺候朱家人前,草草吃过几口饭菜,所以能撑到朱家人毒发。”
千寿堂的院中种有一棵银杏,恰逢夏日,浓荫遮日。
树下的石桌下,还放有一包顾渚紫笋。张全认出,这是朱少君此次回朱家送给朱老夫人的茶叶。
茶具俱都摆在石桌上,想来她是准备当夜留在朱家,等朱老夫人喝完药,便陪她月下对酌。
没成想,死在晚间。
厨房之中,当日朱家奴仆吃剩的饭菜已有酸味传出,苍蝇绕着饭菜在飞。
袁满忍着恶心,挥手赶走苍蝇,凑上前去看,朱家奴仆当夜吃的是几盘烧菜与一锅馒头。
饭菜都剩了不少,是吃到一半毒发的。
朱家的厨娘叫朱金娘,是三年前朱启平在外救回的一个寡妇。张全曾与她聊过几句,她说自己丧夫丧子,逃荒时遇到的朱启平。
朱金娘死在厨房,死时手中还拿着半截馒头。
袁满在「吃」上一向上心,看着朱家奴仆的饭菜,十分感慨,“真有钱呐,奴仆吃的都比我好,这咋还有红烧肉和烧鸡呢。”
张全挺直腰身,与她得意夸耀道:“朱老爷对奴仆是出了名的好,桃春镇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来朱家。”
至于朱家的奴仆是从何处来的,张全答都是孤苦无依的外乡人。
有的是朱启平在外经商时救回的孤寡之人,有的是在桃春镇要饭的可怜人。张老爷也曾问过朱启平,为何要救这些无用之人,朱启平说是为了给子孙后代积德。
袁满在心里嘀咕,“他帮着刘仲卖了多少孩子,救了十几个人就想功过相抵,让菩萨保佑子孙吗?”
走着走着,袁满觉得不对,便问张全,朱三小姐已成亲,为何朱家两位少爷没有夫人。
张全说他打听过,“大少爷前头的夫人叫陆芳堇,去年冬月,跟一个野男人跑了。大少爷伤心之下,推拒了上门的媒人,说害怕继室上门,对儿子不好。二少爷听说是这几年忙于朱家的米粮生意,故而迟迟未娶。”
袁满这张嘴,一问倒问出死者的伤心事,众人盯着她看,不知该说什么。
宅子太大,转了一个时辰仍未搜完,穆止风提议四人各去一个房间搜寻,搜完后在前厅聚首。
四人兵分四路,去了朱家人的寝房。
好巧不巧,袁满分到的是朱家大少爷朱少仲的房间,
一进门,便看见衣架上堆满了孩童的衣物,榻上还有九连环、弹弓等孩童玩具。妻子跟人跑了,朱少仲对儿子却一如既往的好,袁满对他,不免多了几分怜悯。
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袁满走出寝房,准备去书房瞧瞧。走至一半发现不对,朱少仲寝房外面的地砖数目和里面的地砖数目对不上,里面应有一间隔断的密室。
她赶忙掉头回去,最后是在黄花梨四柱架子床旁边的衣柜里,发现了一扇暗门。
打开之后,是一间暗无天日的密室,仅有的一扇窗,对着的是朱少仲的书房。
袁满爬出去后找来蜡烛,这才知晓这间密室是朱少仲的金屋藏娇之地,床上四散着女子的衣裙,旁边的桌子上还有女子的脂粉物。
“我当他是什么痴情种,原来是个偷偷摸摸的恶心人!”
朱少仲的书房平平无奇,书本倒多,只是一本都没翻过,笔墨纸砚全是新的。
袁满感叹这朱少仲甚至连刘文举都不如,写的字更是七扭八歪,哪像是个学富五车的正经读书人。
半个时辰后,四人聚首。
穆止风在朱启平书房找到了朱家奴仆的册子,上面确实如张全所说,全是孤苦之人。辛辞与谢知章没有发现疑点,袁满道明朱少仲在寝房置了一间密室,在里面做些偷香窃玉之事。
张全大吃一惊,“自从朱少夫人离家后,小人见过大少爷几次,他都沉默寡言,不像是背地里与旁的女子有染之人呀!袁姑娘,你莫要乱说,许是从前这宅子的人做的。”
袁满被张全怀疑,心中更觉不服,拉着众人去密室中看。
“这些衣裙都是时兴的样式,还有这柜子这床,哪像无人住过的样子?莫不是他养了一个外室在此,表面上充个痴情的样子骗人吧!”袁满捏着衣裙质问张全。
张全接过衣裙,眉间凭空挤出一道横峰。
“这身衣裙,小人像是见过。”许久之后,他说。
袁满让他出去仔细瞧瞧,张全拿着裙子左右翻看,最终告诉他们,“小人记起来了,这衣裙是朱少夫人之物!小人跟着老爷第一次来朱家时,她便穿着这身衣裙。”
谢知章扑哧一笑,“看来这朱少爷确实痴情,连养个外室都要让她套上朱少夫人的衣裙。”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