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锦玉见白老太君这个样子,也是被惊到了,稳重自持了几十年的白家当家人,就这么跪在了自己面前,唤着已经很久不叫的称呼,想要将自己内心全部的委屈都诉说出来。
“有人要害死秀秀了,朱家的要害死她啊!”
张锦玉自然知道白老太君是什么意思,但她只是神色如常的的坐下,示意林周将其扶起来。
直到白老太君安稳的坐回轮椅上,张锦玉才开口,“秀秀在和唐谨还有轻风在一起,约么着这时候,已经推测出来东西是从秦岭来的了,下一步,估计就是……”
“不可以!秀秀绝对不能一个人去秦岭,秦岭有什么您是知道的,上一次去伤了头,混乱了记忆,再去一次,只怕就不是记忆了。”
“这点你就算不说我也知道,秦岭是个很危险的地方,里面的东西会害死秀秀。但是还有一点你也清楚,十年,这个时间,虽然不是现在但也快了,白秀秀是时候回去一趟了——蛊龙髓的用处,现在来看,不光可以去救下唐家那个小姑娘的命,也是指给了我们救小白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就在秦岭,无论如何,只要你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在六岁的时候就命不久矣了,她就必须去。”
白老太君:“我知道事情的利害,只是想请您,陪小白……”
张锦玉:“不可能,这个地方我不会再去,原因你知道。”
白老太君:“可我想不到除了您,还有谁能在绝境之下保护的了秀秀?”
“当然还有别人,比如现在和她在一起的轻风,教了几年徒弟,你孙女的能耐你更清楚,有了轻风,就没问题了。”
“秀秀想要一个人去秦岭,很大概率会是送死,想要保命,就必须带上蛊龙髓,而蛊龙髓唐家也需要……我们两家有情谊在,唐谨知道了,便会跟随,而轻风小姐和唐家当家的行动一直都没分开过,如此的话,会是他们三个了。”林周又想了想,说道,“三个,够吗?用不用我也去?”他看着对方,认真的向张锦玉阐述着自己的想法。
“你不用,你多大本事自己心里有数,遇到危险,是你救白秀秀,还是白秀秀救你?趁早歇着吧,去秦岭用不着你。”张锦玉直截了当否定了林周的提议,然后告诉他,真正需要他的地方,“你就一如往常,继续照顾你家太母就好了。”
林周明白对方的意思,自己添乱的可能性确实更大,于自己而言,照顾白老太君不出错,便是最大的用处。
“蛊龙髓,就不能分两半吗?唐家一半,咱们一半……”
“你当异宝是蛋糕吗?谁都能来分一块?那东西比金刚石还硬,你怎么分?”张锦玉质问道。
林周尴尬扯了扯嘴角,白老太君见气氛不对,紧接着开口缓解了尴尬的情况。
“这一趟,就只会有三个人吗?如果朱旧从中作梗……”
“所以,这一次,我打算如她所愿。”张锦玉说。
唐家需要蛊龙髓,因为有人等着救命,这点多数人都知道,白家需要蛊龙髓,因为得用它保命,但这事没几个人知道,蛊龙髓人尽皆知的用途是长生,成仙……而这个时候,朱家献出一块蛊龙髓……
其实朱旧想要的,已经得到了,置于其他人的生死,就看他们自己了。
半日后,朱家老宅,园中杂乱的野草,满墙的爬山虎,都是这里已经许久未曾有人来访的证据。
正因为此处鲜有人来,所以僻静非常,更是商谈要事的绝佳地点。
闵多带着张锦玉走在早已长出青苔的石路上,晚霞将院子中的银杏树的影子投射到走过的人的身上,抬眼一瞧天边尽头,太阳缓缓降落着,霞光覆在脸上。此情此景,就仿若半生之前的长安城南的一处院落,那日也是这样的一个夕阳西下,她坐在花圃的摇椅上,听着蝉鸣,扇着蒲扇,那是难得的忙里偷闲。
走到正堂外,向屋内一瞧,朱旧身着白色旗袍,腿上盖着一条浅绿色的毛毯,正在里头的罗汉榻上坐着泡茶,檀木小桌上,还放着一套刀具,可以看出,这个,是给张锦玉的“见面礼”。
距离室内还有几步远,只见朱旧起身将刚泡好的茶放在托盘上,端在身前,走向张锦玉的方向。
“朱小姐今天怎么还煮上茶了?”所有人都知道,朱旧喜欢喝咖啡。
朱旧淡淡一笑,“知您要来,刚烹好的舒城兰花,我不太懂,请张小姐一品。”
张锦玉回道,“抱歉,我不喜欢兰花。”
“哦,是吗?”朱旧似是尴尬说道,“听说锦玉小姐喜茶,我还以为……”朱旧打听到的消息,是张锦玉喜茶,且更偏爱花茶,这个消息没有出错的可能,只是眼下情景……
“琉璃常说我娇气的很,衣服要穿最好的丝绸料的,吃的得是新鲜出炉的,调料必须分毫不差,否则会影响口感,喝的茶都是新采下来的,就连泡茶的山泉水,煮茶所用的瓷壶,都必须经过精心挑选,你既然请我来‘做客’连一杯待客的茶都拿不出来,二小姐就这点诚心吗?”她一个人自顾自的走到榻上坐下,接下来的话,仍然还在挑剔不满之处。
“抱歉,事急从权,并没有准备全面,连这老宅都是……张小姐也一定清楚晚辈现在的处境,本家的产业已经快守不住了,等到那些人再想起还有这么个地方,估计倒是,我兄妹二人,只能流落街头,四处乞讨为生了。”
“少说些废话,我不感兴趣你会不会流落街头,蛊龙髓你到底是那里得来的?”
“陕西,秦岭。”和牛皮册上写的一样。
“呵。”,张锦玉冷笑一声,“小姑娘,看来你还是没搞清楚状况,想要和我谈合作,在我还有耐心愿意和你说些废话的时候,就尽快表明你的诚意,以及你能为我做些什么,我好决定要不要继续听下去。”
“前辈您向来神通广大,也许您可以知道那东西背后的秘密,但我不行,蛊龙髓就是我半个月前在秦岭附近所得,这就是事实,没有丝毫隐瞒。”
张锦玉明显没有听信她的话,继续问道,“给你东西的人是谁?”
“一个白发的男人,年纪看起来不大,头发应该是真的,白色不像是染的,身高大约在一米七八至一米八五之间,长相貌美……”
“等一下。”张锦玉打断她,“貌美?”
“是的,就是貌美。”朱旧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而且我所能想到最贴切的形容词,是非常美,他连睫毛和眉毛都是白色的,皮肤很白,就连瞳孔也是白色的……”
张锦玉很快联系到了一个病症,“这人是白化病吗?”
朱旧十分肯定的说:“不,这个男人最奇怪的地方,是他的头发会变回黑色,瞳孔睫毛这些,也会慢慢变回去,就好像他可以自己控制毛发和皮肤的颜色一样,我没见过这样的人。”
张锦玉一手支着头,眼睛看着窗外即将隐去的夕阳,她朝朱旧问道,“他畏光吗?”
“我只见过他一次,天一直在下雨,那个人一直都打着伞,只不过后来天晴了,伞也一直撑着,那个时候马上就要进到室内了,我并没在意这一点。”朱旧回答说。
“他是什么时候由白发变回黑发的?”张锦玉问。
“我快要离开的时候。”朱旧答
“样子变了吗?”张锦玉问。
“没有。”朱旧说。
说到此处,张锦玉随手拿起桌上的绿瓷杯,轻抿了一口里面的水润了润嗓子。
朱旧所描述的,让她想起了一个自己认识的人,只不过,这个人真的回来了吗?
“现在,该算算账了。”张锦玉意味深长的看向朱旧,“别急着装傻,刚才回答的都那么聪明,这时候装傻,会让我想要放弃对你的观察,从此你我的合作彻底到此为止,毕竟你们兄妹俩已经快当不起这个家了,我何不直接把朱家彻底换了,这样你们斗也斗不到我面前来,眼不见心不烦岂不更好?”
底都快透干净了,还没开始就结束,朱旧当然不希望,但她还是比较庆幸,自己还没彻底谈崩。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几年前,白秀秀去过一次秦岭,在哪里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连她去过的事都没什么人知道,但出来之后又出了些什么要命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朱旧当然清楚张锦玉再说什么,她知道蛊龙髓的用处,也知道蛊龙髓一旦出现,势必会引起唐、白两家需要蛊龙髓家族的争夺,最后的结果,会是两败俱伤,但这是她同唐家某个长辈谈的条件,她向唐家奉上蛊龙髓去救命,而她们,引起一些乱子就够了。
“知道,轻风说的,白秀秀也需要。”
“既然轻风告诉你了,那么,我再请问二小姐一句,你是否还知道,你这是在杀人?”
朱旧猜到张锦玉会这么问她,她避过对方眼神,拿起一旁的茶壶,又给张锦玉到了一杯水,“我记得您常教导我辈,成大事者,不必拘泥于小节。”
“但是你所谓的小节,已经威胁到了白秀秀的命,白璟不会放过你的。”
“白老太君最宝贝的就是她这个孙女,我做了可能会害死她的事,她当然不会放过我,此事结果无论如何,成败与否,我们同白家的梁子,也是就此结下了,不过,她现在似乎也没什么时间能来想放不放过我的问题。”
“既然你自诩小辈,那我也以长辈的身份奉劝你一句,不要抱有侥幸心理了,你最好祈祷白秀秀这趟去陕西不会出问题,她没事,我帮你,她有事……”
“不会放过我是吗?”
张锦玉轻笑,“我已经很久不参与你们之间的斗法了,但是,白璟会,而且她会让整个朱家几代打下的产业为你的所作所为陪葬。”
“杀人诛心啊?”朱旧故作担忧的模样,眼睛一转,她接着问,“那……前辈,您会放过我吗?”朱旧笑着问她。
张锦玉嗤笑一声,随后反问朱旧,“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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