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寻欢罕见地赖床了，秦如烟喊了她两三遍她都不愿意睁眼，就在人怀里蹭啊蹭的。

“大年初一，要早点起床拜年。”

还是没动静。

秦如烟自己下床了，她搬了一个椅子进浴室，又出来，把许寻欢抱进去。

在她怀里特别有安全感的许寻欢眼睛都不睁，只是大冬天的出被窝好冷好冷啊。

秦如烟把牙刷放到许寻欢手上，牙膏已经挤好，许寻欢仍然无动于衷。

秦如烟抽出牙刷，往她嘴边碰了一下，许寻欢就轻轻张开嘴，秦如烟便温柔地为她刷牙，刷了一会儿心里有点气，“许寻欢你自己动好不好？”

“哦，好。”这句话好像很奇怪，许寻欢差点红了老脸。

和秦如烟睡了一觉，感觉精神恢复了很多，去往医院的路上颇有几分“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感觉，隔着口罩，许寻欢一直在傻笑着。

“别笑了，很明显。”方黛柔说。

“是吗？”

方黛柔点点头，从眼睛里溢出来的快乐，收都收不住。

许寻欢马上收敛起来，父亲丧期还没过呢，人前可得做足样子。

生死有命，许寻欢不是那么看不开死亡的人，做医生嘛，纤纤玉指掂着举重若轻的手术刀，人来人往多了，就看淡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况且，临了谁也不原谅谁，许绍鸣在遗书里强调，嫁给沈致宇以后，继承遗产，包括家里那架昂贵的三角钢琴。老妈是公司大董事，谁稀罕他那点遗产。

他的言辞里，始终对同性恋的恶意很深。

最后那几天，也一直固执着不愿意让许寻欢治疗，自暴自弃想要结束生命，那就由着他去吧。

记者们的漂亮笔法令二院一时风头无两，人满为患，反观第一医院就冷冷清清的，这给许寻欢增加了工作难度，好在毛柠申请了一支军队驻守在医院，又限制了人流。

这几天许寻欢都没有进入隔离区，而是待在办公室组织工作，到时间就下班。

钱笙也发现秦如烟没有年前那么积极了，白天和她商议的很融洽，到傍晚还意犹未尽，秦如烟就要走了。

没办法，她初七回上海，没几天能在一起了。

最后一晚的时候，许寻欢感伤地揪着秦如烟的袖子交代事情：“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到那边以后可不能染上**，戴好口罩，按时上下班。”

“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小欢，今年四月份我就回来，以后基本上驻扎在这里了，好不好？”

“为了我回来吗？”

秦如烟张口就想要否认，但转念又想，说句好听话不难的，便说：“是为了你。”

“那我们来日方长？”

“对。”

“听你这么说，我都宽心了很多，阿烟，明天开始我就要进入疫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控制住疫情，也可能会有不测之事。”

“所以你更要保护好自己。”

“这次疫情过去以后，我不想做医生了，我爸离开以后，我开始想未来，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我想要用双腿丈量世间繁华与荒芜，我不想被圈在一个小医院里接受虚伪的荣光。”

“小欢我问你，你做医生纯粹是因为叔叔对你要求吗？”

“是的，我自小被要求学很多东西，在宴会上遇到很多像和我一个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人，我又颇有天资，所以眼高于顶。当我爷爷说女孩子没用，不能继承家里的医术时，我就暗地里加倍刻苦，成效很明显，我的实力足够我成为新的院长，但是我不稀罕。阿柔的医术是我一手带起来的，她也更愿意在医学领域有更深入的发展。”

“那么，在你行医三年里，没有发生过令你动容的事情？”

许寻欢笑了笑，“我确实不适合做医生，人命在我手里太轻浅了，阿烟，我没有敬畏之心。”

“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多数人终其一生也追求不到的高度，所有事情对你来说都太容易了，小欢，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人需要定性。”

“人不需要定性。阿烟，你这就有些强行下定义了，人生而自由，何来定性？”

“鸟飞得再高也需要着陆，这陆地就是所谓定性。”

“那我愿做一只无脚鸟，终其一生追寻自由，永不着陆。”许寻欢有渴望的远方，她生来凉薄，没有什么不能放弃。

秦如烟想做她的陆地，可她不需要陆地。

两人不再多言，相拥而眠。

送秦如烟上车以后，许寻欢去黄氏集团找母亲，虽然可能没那么危险，但还是和母亲交代了身后事，便义无反顾进了疫区。

年后春运返工潮加剧了疫情扩散，部分地区对病例有所隐瞒导致人民恐慌情绪蔓延，H市政府当即决定封锁高速路口，严控铁路旅客防疫标准。

三月，**全面爆发，恐慌情绪加剧，粮油米面遭到哄抢囤积，有关单位一再强调供给充足也无济于事。

很忙很累的间隙里，许寻欢会打电话给秦如烟，简单唠唠家常，互相交代给对方，自己吃什么菜，穿几件衣服，也会觉得满足。

到四月初，秦如烟如约而归。

H市的疫情已经完全得到了控制，得到省里的表扬，并且决定派出一支医疗团队去往疫情重灾区，以方黛柔为首。

是夜，秦如烟将手伸进许寻欢的睡衣里，上上下下的摸索。

许寻欢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是被摸得呼吸越来越凝重。

“阿烟……”

“这段时间你瘦了好多，小欢，我回来了，以后常常来我这里吃饭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可是……”

“可是什么？”

许寻欢叹了口气，“你对我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有啊，所以一直占你便宜呢不是？

秦如烟也不知道顾忌什么，就胡说道：“咳，我性冷淡……不过你非要的话，我可以满足你的。”

“谁非要了！”

秦如烟忽然翻到她上面，居高临下问：“要不要？”

没等人回答，一个深深的吻便落下，同时一只手在扯她的睡衣，唇稍稍分离片刻，秦如烟把许寻欢勾着稍微坐起来些，然后睡衣就被扯远了。

许寻欢又躺回去，乌发铺在枕上，双眼直勾勾盯着秦如烟，这厮的眼底明明就是有**的，刚刚说什么，性冷淡？

秦如烟俯下身热烈又温柔地吻住她，手在她的腰际游走，自小腹往下，然后顿住。

“小欢，我没什么经验，你怕不怕？”

许寻欢笑了笑，想教教她，却突然想起来坏事了，脸色一变，懊恼道：“呃……我，阿烟，我今天来例假了，恐怕不能……”

长长的沉默。

“阿烟？”

秦如烟长叹了一口气，伸手到床尾捡起她的睡衣，替她穿，声音低哑着说：“穿上，一会儿着凉了可不好。”

许寻欢抱着秦如烟的脖子，把下巴磕在她的肩头，软声道：“还有两天就结束了，不气不气。”

秦如烟把她拉开，深深凝望了片刻，猛地把她推倒在床上，热切的吻接踵而至，带着灼伤人的温度，卷走许寻欢所有呼吸，霸道的样子，好像立刻就要将人拆骨入腹。

同时还有一只手向下探去，像在寻找什么似的，许寻欢感到对方隔着自己的内裤施力压了压。

许寻欢暗忖：阿烟被自己骗多了，现在是完全不相信自己，这都要亲手测一测是不是真的，这种事情有必要说谎吗？

很久以后秦如烟才松开她，“那我就再等两天吧。”她的嗓子更哑了。

许寻欢忽然很想笑她，暗自憋出内伤。

俩人一个欲求不满，一个欲笑不得，抵足而眠到天亮。

H市疫情控制住了以后，市民们陆续摘下了口罩，今天是清明节，许多人自发组织去公陵看望抗疫牺牲的医务工作者。

重提许绍鸣这个伟大的二院院长，不少人受过他的恩惠。

H市日报的记者来到二院，对许寻欢进行了人物专访，据说是了解抗疫期间的事纪。

记者：“许医生您好，我是H市日报的记者章立，感谢您能百忙之中腾出时间接受本台采访。”

许寻欢微笑道：“章先生不必客气。”

记者：“哈哈，许医生这么年轻漂亮，我能冒昧的问一句您的年龄吗？”

许寻欢：“今年二十二周岁。”

记者：“这么年轻？许医生觉得自己能胜任代理院长这个职位吗？”

许寻欢：“我既不存在德不配位，也不存在技不如人，为什么不能胜任？”

记者：“是这样的，我刚刚来的路上，路过菜市场，听到有人说第二人民医院的事情，我就多听了两句，原话是‘这第二医院是公立的，许绍鸣死了她许寻欢继承，莫非他们许家要变成世袭制吗’，这句话您怎么看？”

来者不善，许寻欢微微皱眉，“继承二字是极不恰当的，一月底正值疫情即将爆发的时期，我的父亲许绍鸣倒在了一线，我奉命于危难之间，挑起大梁，严密组织规划，奋不顾身六十多天，终于疫情防控成功，竟然有人当街说这种诋毁的话吗？”

记者进一步咄咄逼人：“许医生别激动，市民的话里没有否认你付出的血汗，只是你这代理院长的身份的确是坐实了，您应该解释这个才对。”

许寻欢：“您也说了是代理，只要找到合适的接班人，我自然会主动让权。”

记者：“那为什么不从两位副院长中挑选一个呢？”

许寻欢：“这是内部的事情，我不用回答你。”

记者章立拿出一叠照片，“请问照片里这位解放军同志和您是什么关系？你们是否存在私自调动军队的情况？”

许寻欢忽然笑了笑，神色凌厉起来，“你刚才说你是H市日报的记者，叫……章立？”

记者：“许……许医生，请，正面回答问题。”

许寻欢笑得放肆，“容我打个电话把照片里的人喊过来，让她给你正面回答。”

……

“嗯，就是这个情况，阿柠你快点过来，别让这位记者先生久等了。”

半个小时以后毛柠到了。

毛柠眯了眯眼，“拍了这么多军装照啊，怕不是个间谍吧？”

气势唬人，章立已经被吓坏了，照片和底胶都给了出去，只想走为上计。

“等等！”毛柠示意两名士兵，“搜身。”

章立挣扎起来，“凭什么搜公民的身，你这是犯法的！”

搜出一只录音笔，毛柠拿在手上把玩，“你是谁指使的啊？”

许寻欢道：“不用问，一定是一院的人了，放了他吧。”

章立鼠窜而出。

“真是人民子弟兵，随叫随到。”

毛柠凑近，“嘿，小欢，随叫随到这个特权可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到的。”

“少来。”许寻欢把人推远一些。

如今她和毛柠的相处模式已经相对稳定了，两人都知道没可能，又都想做朋友。

“哈哈哈，中午一起吃饭？”

“好啊，喊上邱朵。”

“阿柔还没回来？”

“对啊，还在一线抗疫，二等功没跑了，看看能不能给她争取一下一等功。”

毛柠小声问，“小朵是什么情况？”

许寻欢摇头惋惜，“她家人不让，担心她。”

“好可惜，本来是个很好的机会，少奋斗二十年啊。”

她们现在的相处已经蛮成年人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第 3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