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芙无奈一笑,和煦问道:“这次又在闹什么别扭?”
“怎么是我别扭,爹爹就不会犯错吗?”杨不悔不乐意了:“娘亲太偏心了,每次吵架都向着爹爹。”
纪晓芙莞尔一笑:“那杨大小姐倒是说说看,你爹爹错在何处?”
“我不说。”杨不悔傲娇地一扬下巴:“叛逆!”
纪晓芙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瓜,了然道:“说吧,是又把谁给治坏了?”
杨不悔心虚地嘿嘿一笑:“没有,我医术这么高明,怎么会轻易就把别人治坏了呢!”
纪晓芙毫不留情地揭她的短:“就前天那个失明的,看是看得见了,但是说不了话了;上周那个腰酸背痛的,腰背是好了,但肩膀时不时地脱臼;还有月前那个癫痫的,虽没再犯了,却得了荨麻疹;还有你吃了自己配的药,吐了好几天那次你忘了?还有……”
“娘娘娘!”杨不悔赶紧投降告饶:“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走毒医这条路,总得实践实践,积攒些经验才行!”
“别来我这儿攒经验,”纪晓芙微微敛容,警声道:“我可不是你爹爹,不会任你胡作非为。”
杨不悔却挑了挑眉毛,摇头晃脑道:“您不任,也任了我这么些年了,您看義心堂的门口,现在还挂着我毒医的招牌呢!”
“怎么又给挂上去了!”纪晓芙微一蹙眉,对着门外扬声道:“小桃,把不悔的牌子拿下来!”
“娘你看你,怎么这么暴躁呢?”杨不悔不以为杵,嘴甜地跟抹了蜜似的:“我爹天天说您温柔、美丽、大方、聪慧、善良……”
纪晓芙一把揪住了她的小耳朵:“奉承我也没用,你到底又干什么好事?”
杨不悔连忙护住耳朵:“您这就不对了,我这说的都是心里话,您看这昆仑八省,哪个不赞您医术高明,妙手仁心。”
纪晓芙横了她一眼,杨不悔立马缩了缩脖子,怂巴巴道:“我说了您又得骂我。”
纪晓芙瞅了她一眼,猜测道:“是又给魏家的公子吃错药了?”
杨不悔摆摆手:“不是,那魏公子老没病求诊,烦得很,我嫌他聒噪,给他毒哑了十来天,您猜怎么着,他竟对看过的书过目不忘,准备应试今年科举了,昨天还打着给我送锦旗的旗号上门提亲,被爹爹给丢了出去!”
纪晓芙盈然一笑,不悔今年十五岁,在平常人家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但江湖儿女,自是更洒脱随意些,尤以杨逍那疼宠女儿的程度,现在上门提亲,简直跟挖他心肝没甚区别,确是自找没趣。又问道:“那是王家的少爷又扎错穴位了?”
“也不是。”杨不悔难得地扭捏起来,面色中又带了点黯然:“是周员外那小儿子,我以毒攻毒就给……”
“胡闹!”纪晓芙听得变了脸色:“他的腿疾是最毒的龙头蛇咬伤所致,能控制不散已是万幸,你如何找到跟龙头蛇毒毒性相当的草药……”
“可他的腿是为了护我才废掉的!”杨不悔被触动伤心事,再也隐忍不住,眼中泪光莹然:“当初若不是我非要采那珍稀的龙衔草,他也不会……”
纪晓芙心疼不已,将她抱在怀中安抚:“不是你的错,谁都不会想到,绝迹多年的龙头蛇会出现在昆仑山。”
“我真的不知道周澈会跟在后头,上山之前我就叫他回去了,”杨不悔泣不成声,伤痛之色溢于言表:“那蛇黑的发光,我记得爹爹的教诲,一动都不敢动,可是它还是嘶叫着扑了上来,要不是周澈挡开了,我……”
纪晓芙轻抚着她的头,柔声安慰:“娘知道,娘都知道,娘跟你保证,一定会找到方法医治他的腿。”
杨不悔泪光闪闪地抬起头来:“西域神草可解龙头之毒,我知道的,我曾在树缝里寻到的那本古书里见过,以龙衔草为引子,西域神草为解,再搭配几味药草就行了!”
杨不悔说的没错,医书古籍上确实曾粗略记载过龙头蛇毒可能的解毒方法,因龙头蛇毒太过酷烈折磨,解毒时需先被驱至身体各处,再一一消解。理论上,食用半棵龙衔草为引,以作散毒之用,并辅几味凝毒药草,将毒素固于周身多处,再把足以与龙头蛇蛇毒相抵的草木系剧毒煎熬三天三夜饮下,最终吃掉剩下半棵龙衔草,或可解毒。
但这个解毒方法从来没被施用过,因为世间没有任何一味毒草可以抵克龙头蛇之毒,而且这几个解毒步骤要严谨的遵循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纪晓芙略一思忖,问道:“你要搭配哪几味药?”
杨不悔把几个药草名字一说,纪晓芙仍是不大赞同,忧心道:“如此搭配,三分药性,七分毒性,会有严重后遗症的,况且,这西域神草是西域普陀一派的圣物,不是轻易能寻到的。”
“实话跟您说,除了西域神草,其余的药我都已经给周澈吃了,即便寻不到西域神草,也大有缓解之用!”杨不悔觑了觑她,又吞吞吐吐道:“就是左腿刚能行走,右胳膊就不好使了。”
“你……”纪晓芙一个‘你’字说了好几次,却实在不忍斥责,周澈的腿伤是杨不悔自小的心病,如果不能治愈,将是她一辈子的枷锁,她已经自愧非常,谁又忍心再苛责于她。
杨不悔擦了擦眼泪:“娘亲莫急,按照那老道所说,我只要拿着他的信物去边城,就能买到西域神草。”她顿了一顿,愁的脸都皱了起来:“就是被爹爹给锁了。”
边城地处两国交界,又是有名的黑市,鱼龙混杂,十分危险。
“哪个老道?“纪晓芙又是担忧又是疑惑:“为什么要去边城?”
杨不悔墨玉般的眼珠滴溜溜地一转:“这就说来话长了,您先答应帮我偷到信物,我再……”
纪晓芙断然拒绝:“不行。”
杨不悔扯着她的衣角撒娇:“娘~~”
纪晓芙叹了口气,追问道:“你先告诉我是哪个老道要你去边城?”
杨不悔道:“就是爹爹锁在后山的那个老道士,您还记得吗?就那个带着锁链,被穿了琵琶骨的秃头老道,他是毒宗师祖!”
纪晓芙差点笑了,她这被杨逍保护的过于天真的傻女儿呀。耐心问道:“别人没用过,你就敢给病人吃?”
杨不悔道:“肯定是我自己要先试药的。”
纪晓芙忍不住提醒她:“你还记得你上次试药,瘫在床上一个月吧!”
“怎么不记得,爹爹一生气禁足了我半年,憋死我了,制药的技术都生疏了!”杨不悔现在想起来还郁闷,眼珠一转便道:“那老道虽是毒宗师祖,但我觉得他没你们说的那么坏,这些年他也教了我好多毒草知识,而且这次的药我不自己试,我给他试,他说了,他既然敢告诉我这个方子,就敢以身试药!”
纪晓芙依旧忧心忡忡:“你有没想过,能被你父亲羁押,又被切断手脚筋,封锁经脉穴位的人,虽是高人,也必是罪大恶极的人。医术药草虽派系不同,但俱是博大精深,深不可测,万一这个异域奇药有愈合筋脉之效……”
“这个我也考虑到了,我先往他那药里下一波摄魂草,无色无味无副作用,他筋脉好了也动不了。” 杨不悔笑眯眯地勾住她的胳膊,可怜巴巴地央求:“您就帮帮我嘛。”
“神仙也帮不了你!”杨逍人未到声先至,一素衣白袍,肃容而入:“不悔,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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