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纪姑娘,死人了!”

纪晓芙心下一惊,疾步入内。只见正中央的地上躺着一衣衫褴褛的老妇人,面色青白,眼下发黑,明显中毒的之状,旁边一暗色衣衫的男子正围着她嚎啕大哭。

纪晓芙认得她,前日她来求诊,只求死期,不问生路,未及把脉,便泪水涟涟地恳求一付安详死去的汤药。

待一细问,老妇人才坦言,她早年丧夫,余一幼子,一人将他抚养长大成家。如今贫寒依旧,但她年事已高,难以供养家庭,儿子不孝,日日咒骂不停。

纪晓芙于心不忍,便要收留她在医馆。老妇人却摇头道:“姑娘能救济我一时,却不能保我一世,救急不救穷的道理,姑娘比我懂得。开设医馆,时常义诊已是不小的开销,不必为我这老婆子费心。”

纪晓芙再要挽留,老妇人已态度坚决地起身离开。

不曾想,如今再见竟是这番情景。

纪晓芙虽心下疑惑,但是救人要紧,急忙上前欲给老人诊脉。

那暗衫男子一把将她挡开:“谁都不许动俺老娘!叫纪无无出来!”

纪晓芙道:“我就是,你有何……”

那男子瞟了她一眼,见她一派温和柔弱,一下就来了劲头,怒骂道:“好你个害人性命的庸医!俺老娘就是被你治死的!还俺老娘命来!”

纪晓芙被他一番劈头盖脸的抢白打的措手不及,不由愣愣道:“令堂身体康健硬朗,不曾被医治。”

“你放屁!你这草草人命的贼医!俺娘就是自你这回去之后,喝了药便去驾鹤了!”

草草人命……去驾鹤了……

纪晓芙费力地理解他的意思,不骄不躁道:“令慈身体无恙,不曾开过药方。”

“你这是想耍无赖啊!“那泼皮说着撸起袖子便要动起手来:“大家瞧瞧,義心堂害死俺老娘,现在翻脸不认,耍无赖了啊!”

纪晓芙不再顾他,越身便要搭脉,那泼皮大怒,骂骂咧咧地欺身上前,动起手来。

纪晓芙面色不变,一手诊脉,一手化解掉对方攻势,只可惜那老妇人已经气若游丝,回天乏术,心下不由黯然伤怀不止。却忽觉那老妇人手指轻动,半睁开眼睛瞧她半晌,竟缓缓对她笑了笑,又气力轻微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后便没了呼吸。

纪晓芙心里难过,自怀中拿出一方锦帕,轻轻地盖在了老妇人的面上。

那泼皮见状怒气更甚,又见无法近她身,索性扑在地上打起滚来:“纪无无治死人啦!義心堂治死人啦!纪无无治死人啦……”

纪晓芙不言不语,冷冷看他撒泼折腾。

那泼皮闹了半晌,见纪晓芙无动于衷,又起身坐了起来,嘴一咧便道:“你治死俺老娘,俺本来要拉你上公堂,但是俺老娘已骑鹤走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俺,你要是赔些银钱,俺就不跟你计较了。”

纪晓芙依旧淡漠不语,倒是旁边伙计道:“那日纪姑娘并未给你母亲开过药,这都是大家看见了的,你……”

那泼皮眉毛立时耸起,一跃身蹦了尺高,怒声打断:“俺不管!俺老娘就是从你義心堂回去吃药死的,你们得赔!”

人群中一人看不下去了,对那泼皮道:“纪姑娘的医术我们都清楚,但是你钱德,谁人不知你平素最是不孝,没准你娘就是被你毒死的!”

“谁!谁说的!站出来!”钱德气的跳脚,立时就要寻人打架,见没人再出头,又道:“我不管,反正不赔钱俺就不走,赖在你義心堂了!”

伙计一时没了主意,为难地频频看向纪晓芙:“纪姑娘,这……还有其他病人……義心堂声誉……”

纪晓芙瞧那伙计一眼,轻声安抚:“你去安置其他人,我来处理。”

钱德见状立刻笑了:“这就对了!咱是讲理的人,俺也不多要,赔个二百两就行,否则……”

纪晓芙微一抬眼:“你待如何?”

“自然是告上公堂!”钱德斜瞟她一眼,嘿嘿笑了起来:“到时可不是这点银子就能解决的了,出了人命,到了公堂上……”

纪晓芙毫无惧色:“问心无愧,何惧公堂。”

“这么看来,你是想上公堂了?”钱德冷笑一声,颇有些嘲笑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意味,一双三角眼不怀好意地眯起,上下打量着她:“这大刑无眼,姑娘这一身细皮嫩肉……怕是受不住啊。”

纪晓芙目光微凛,语清气正,掷地有声:“自然是要上公堂,我还要告你未尽赡养之责,治你一个忤逆不孝之罪!”

那钱德是个文法双盲,又是个纸老虎,见她硬气,一下子就软了,一双贼眼滴溜溜地转了两圈,连声道:“多大的事儿,完全不用上公堂,一百五十两,只要给我一百五十两,俺立刻滚蛋,再不叨扰。”

纪晓芙却是疾步向外:“走吧。”

“哎哎哎,纪姑娘,别走啊,咱们再商量商量,一百两,一百两就行!”钱德慌忙追着叫嚷:“一口价八十两!再低比那保和堂……”

他话未说完,忽从门外进来一班府衙官差,那捕头一见纪晓芙便道:“你便是纪无无?”

“是。”

“有人状告你诊错病症、害人性命,跟我去府衙走一趟!”

“官爷官爷,”钱德十分殷勤地赔笑道:“她害的就是俺老娘,已经私了了,她赔偿俺一百八十两,俺就不再追究了。”

那捕快却厉声道:“这是保和堂、保安堂、清心堂等十余家医馆联合状告,商药协会会长李老递的状纸,是能私了的吗?走!”

钱德“啊?”了一声,疑惑道:“那保和堂孙掌柜说……”

“别废话!快走!”那捕头推搡了他一把:“有什么话去公堂上说!”

纪晓芙刚随那官差出了门口,就听钱德疾步跟了上来,小声对她道:“最低七十两,你若给俺,俺便在县令大人面前说是俺老娘误食药草,你若不给,那保和堂掌柜和李径山会长定会让你没有好果子吃!”

纪晓芙步履不停,鄙夷道:“欺老灭母的混账,没资格与我说话。”

钱德气的直跺脚,咬牙切齿道:“你可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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