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昆打听到西域有一帮派,自号弥勒宗,发展迅猛,颇为兴盛。又闻得梁俊钊是曹粲之股肱,曹粲甚听其言,遂欲投之,求其引荐。
他带着六枚圣火令来到闲云寺求见梁俊钊,梁俊钊一听当然欣喜若狂,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出来迎接他。
成昆说自己是丐帮的弟子,从前受尽帮中众人欺凌云云,又说久慕黑甲熊王的大名,特意盗取圣物,诚心投靠,总之巧言令色,谄媚阿谀,和梁俊钊一拍即合,很快就取得了他的信任。
张翠山听他唠唠叨叨地讲了一大堆无关痛痒的事,怕他故意拖延时间,用判官笔轻轻在他咽喉一划,刺破了皮肤,语气也烦闷几分,冷道:“你给我说重点!定渊道人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要在闲云寺杀害游客?还有这个血喷泉是干什么用的?”
成昆忙道:“好好好,我说、我说!定渊道人被囚禁在流萤派梅园内的一个水井之中。至于杀游客的事……因为曹粲讨伐明教,请来一位能人,名叫周政。这少年自称是招摇山八宝霞光洞罗碧峰的传人,明天理,懂阴阳,精通奇门阵法和各种邪术。他有一个天狼七星阵,威力无穷,一旦摆出,可将千军万马置于死地。但这个阵法需要人的鲜血来召唤天狼。而那个血喷泉,就是用来炼阵的。”
他这么一说,苦儿马上听明白了。她曾在《道法神书》上看到过关于天狼七星阵的记载。所谓天狼七星,是紫微宫中的七颗妖星,分别是白狼、野狼、胡狼、贪狼、银狼、鬼狼、驰狼。这七颗妖星蕴藏着巨大的邪恶力量,一旦受到召唤,就会化成恶狼,为祸人间。
成昆道:“周政说,并不是每个人的鲜血都适合炼狼阵,一定要找丙戌年出生的人。他命我在流萤山各处道观、寺庙设立免费住宿,借此搜集游客的出生年份。凡是丙戌年出生的,就把他杀掉,然后将鲜血放入血池。”
“为什么是丙戌年?”张翠山喝问。
成昆摇了摇头,说自己只是奉命行事,他也不知道。
“我明白了。”苦儿眼望血喷泉,眉间登时罩上一层恐惧,说道:“因为狼的性子野,不易驯服,如果用普通人的鲜血来召唤天狼,就算召唤成功,天狼也未必肯听施法者的指挥。但如果用的是丙戌年出生之人的血,那就不一样了。”
“这是为何?”晓芙奇道。
苦儿凝色道:“丙戌年又叫黄耳年,黄耳是西晋陆机的忠犬,经常为陆机传递家书,温顺乖巧,对主人唯命是从。所以,黄耳年出生之人的鲜血,天生带有驯化万物的力量,用来召唤天狼就最合适不过。”
“这些邪术当真是骇人听闻。”张翠山叹道:“周政既然能用这个妖阵来对付明教,以后也会用来对付其他门派,武林中从此多事了。”
晓芙担忧道:“这个妖阵如此凶残,不知还要害死多少人。不如马上破坏血池,别让他继续害人!”
成昆道:“没用的,血池被毁,可以再建一个。雕像损坏,也可以再造。如今人也死了,血也流了,大阵早就练成了。”
殷梨亭想了想,对张翠山说:“五哥,当务之急,是要先救定渊道人。至于天狼七星阵,亦非单凭我们几人之力就可以破坏。不如先去救人,再回武当山向师父禀报此事,请他老人家来定夺,你看如何?”
此刻各人身上都受了伤,确实也不宜再与妖人纠缠,张翠山点头道:“好,先救定渊道人再说。至于这个成昆……两位姑娘认为应该如何处置?”
晓芙见成昆脸上满是哀求之色,虽然恼恨他为虎作伥,却也下不了杀手,便道:“今日我们不杀你,你好自为之!若再帮弥勒宗干伤天害理的事,绝不饶你!”
成昆暗暗偷笑:下次我还有可能落在你们这些黄口小儿的手上么?但表面上仍是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连声道:“多谢各位少侠开恩!几位少侠的教诲,我一定铭记在心。”
当下四人不再理他,轻身一跃,离开了血池。
※ ※ ※ ※ ※
回到流萤派,众人终于在一处枯井中找到了定渊道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从井底中捞起,但人已奄奄一息。
定渊被囚禁多时,不吃不喝,身体已瘦成干柴,面色黧黑,嘴唇苍白,满头散乱的白发,呼吸越来越浅薄,快要丧失生命的气息。
张翠山连忙为他输入真气,定渊缓缓睁开双眼,艰难地看了看众人,目光落在晓芙脸上,颤声道:“晓芙……是你?”
去年冬天,定渊应灭绝师太之邀到峨嵋山赏雪,晓芙曾伺候在侧,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晓芙。
晓芙瞧着他的脸色,知他快要不行了,心中好生难过,一激动,抢上去握住他的手,哭道:“定渊前辈,是我。”
“晓芙……回去跟师太说……是魔教把我……害成这样的……叫她一定要……帮我……报……”那个“仇”字还没说完,定渊一口气接不上来,两目一闭,再也不睁开了。
“定渊前辈!定渊前辈!”众人惊叫……
定渊道人死后,大家都十分难过,合力将他安葬好。没想到,初时大家为祝寿而来,如今竟成了办丧。
殷梨亭取出张三丰所送的一副围棋,叹道:“师父准备的这份礼物,送不出去了。”
晓芙也打开包袱里头的字画,画卷上写着“福如东海,长寿百岁”八个字,心中五味杂陈,长长一叹。她对殷梨亭说:“这些礼物,是你师父和我师父送给定渊前辈的贺礼,里面饱含情深潭水的友谊,不如烧了给他,也算是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
殷梨亭含泪点头。于是,他们将字画和围棋在定渊道人的坟前烧了。
安葬好定渊后,众人离开了流萤山。
出了山口,张翠山道:“我们要赶回武当山向师父复命,不能与两位同行。今后若是有缘,便再相会。”
苦儿道:“两位大侠,可多保重!”
张翠山看着苦儿,忽然想起一事,便问:“苦儿姑娘,今早我见你与卢治平交手,所使的掌法似乎是终南山古墓派的武功,未知你师承何人?”
苦儿茫然道:“教我掌法的那位前辈,并未透露姓名……不过,他确实是住在古墓里面。”
张翠山出神片刻,眼眸骤然一亮,似乎已知是何人,便不再多问了,携了殷梨亭的手,便欲离去。
殷梨亭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怔怔地看着晓芙,心道:这位纪师妹两次不顾性命来救我,实在令我铭感五内。我与她相处虽只有短短一日,却处处感受到她的美丽、善良与勇敢。这恩情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头,只怕这一生都不能忘了。
那是他从没见过的女子,心中不禁依恋非常,于是转身奔到晓芙跟前,腼腆地说:“纪师妹,我一定会记住你的。”
晓芙却不知他的心思,嫣然一笑:“我也会记住你的。殷六侠,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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