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额头高高，颧骨突出，眉眼凌厉，薄唇紧闭，不苟言笑，正是师姐丁敏君。

“丁师姐。”晓芙忙上前施礼。

丁敏君白了她一眼，冷道：“我以为是谁在这里嘻嘻哈哈，原来是你和那只丑小鸭在玩闹。”

她是峨嵋派四代俗家弟子中年龄最大的，又是方燕云的入室弟子，仗着自己比其他人高上一阶，平日里总是目中无人，趾高气扬，喜欢欺负年纪小的同门，摆师姐的架子。

瞥见苦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便怒喝道：“丑小鸭，见了本师姐，居然不过来行礼？”

苦儿向来不喜欢她，又听她张嘴闭嘴叫自己“丑小鸭”，心里更不乐意，于是别过脸，不发一言。

丁敏君走上前，扬起手一掌掴了过去，喝道：“岂有此理，我在跟你讲话，你没听见吗？”

晓芙怕苦儿吃亏，连忙拉了拉她衣袖，示意她赶紧向丁师姐行礼。

苦儿铁青着脸，憋着气，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句：“丁师姐好。”

丁敏君问道：“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去读书，在这里玩耍？”

晓芙解释道：“今早已经读过书了。刚刚看到外面下雪，就忍不住出来打雪仗。”

丁敏君不屑一笑：“打雪仗？你们懂么？”

苦儿倔强道：“怎么不懂？我们打雪仗可厉害呢。”

到底是孩童心性，几个人说着便要争个高低。

丁敏君倨傲道：“你们那也叫打雪仗？我还以为是小狗滚泥坑呢。看来，得让你们见识一下，谁才是打雪仗的高手！”

右手一挥，让身后的小弟子分成两组，对苦儿说：“这里一共有十四个人，我们七个人为一组，你我分别担任组长，看谁的那一组最厉害。”

苦儿大方应战：“来吧，谁怕谁？”

于是，一群女孩分成了两组，找到各自的堡垒，商量进攻的战术。

苦儿小声地跟同伴比划着自己的策略，看大家明白后，就安排分工，谁负责进攻，谁负责防守，谁负责做雪球支援，谁站在什么位置，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那边丁敏君简单地吩咐了几句，就迫不及待要大展身手。她一声令下，十几个雪球齐向苦儿的阵地飞去。

苦儿一方早有防备，分别躲往几棵大树后，成功逃脱了第一波攻势。丁敏君和同伴继续冲上，不料中了埋伏，原来地上早被苦儿挖了坑，摔了个四脚朝天。接着，苦儿一挥手，大家齐将雪球砸出，把对方打了个落花流水。

丁敏君从地上爬起，大声呼喝同伴做雪球，欲重整旗鼓，继续攻击。

苦儿哪里会给她机会翻身，大叫一声“布阵”，布出了“十二球连环阵”，十二个大雪球一下子从四面八方聚集起来，将对方围了个水泄不通。

另一边，晓芙已单人匹马冲到了对方阵地。

横飞的雪球不断向晓芙砸去，打到她鼻子上，差点弄出了鼻血。但晓芙丝毫不理，平卧地上打了几个滚儿，又继续向前冲。

这时，对方砸出一个更大的雪球，晓芙一脚飞踢，将雪球踢散，再来一个横扫千军，扫起一堆雪遮挡了对方的视线。

待对方擦干眼睛后，她们惊见一个巨大的雪球滚滚而来，原来是苦儿命令同伴埋伏在西北一角，将大雪球做成了。

丁敏君等人大惊，像没头的苍蝇，乱了阵脚，抱头鼠窜，四散而逃。大雪球来势凶猛地撞向她们的堡垒，终于把她们的“弹药库”摧毁。

晓芙奔到堡垒上，看着对方所囤的雪球被砸了个稀巴烂，再也反击无望，当下将小红旗取下，欢呼叫道：“苦儿，我们赢啦，我们赢啦！”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站在远处的孤鸿子和方燕云，暗中观察着这一幕，赞叹一笑……

※ ※ ※ ※ ※

回到清音阁，方燕云对刚才的一场雪仗赞不绝口：“孩子们年纪虽小，但打起‘仗’来，那是架势十足！精彩，实在精彩！”

孤鸿子也赞道：“尤其是苦儿和晓芙，一个足智多谋，懂得排兵布阵，指挥作战，有条不紊；一个冲锋陷阵，扯鼓夺旗，勇猛果敢。这两个丫头，以后是个将才。”

方燕云笑道：“峨嵋能得如此人才，真是可喜可贺。师兄，我有个提议，不如你将她们收为入室弟子，日后你接任掌门，她们就是你的左膀右臂。”

在江湖门派中，一般将弟子分为学徒、入门与入室弟子。对于学徒弟子，掌门人会教他们读书识字，但不会传授武功；而入门弟子行过拜师大礼，能学到本门基础武学；至于入室弟子，更要比入门弟子高上一阶，可以得到掌门人的不传之秘。

晓芙和苦儿目前只是学徒弟子，但方燕云见其资质过人，便有意破格提拔。

孤鸿子未收过女徒弟，便道：“师妹，我手下的弟子都是男儿，招两个女孩进来，怕有不便。你武艺高强，见识广博，拜你为师，也是一样的。”

方燕云见师兄如此夸赞，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嗯，师兄说的对……何况，你我以后也会是夫妻，她们拜谁作师父，跟谁学武，不都一样嘛。”

孤鸿子见她误解了自己的话，尴尬地笑了笑，顾而言他：“不过，这件事还得再问问师父比较好。”

方燕云应和道：“师兄所言极是，虽说我瞧着这俩丫头是璞玉，可师父她老人家目光如炬，德高望重，掌门之位也仍在师父手中，她们虽是拜入我的门下，但终究还是得师父点头应允才妥帖。”

孤鸿子目光中透着期许，道：“入室弟子将来也会是掌门之选，肩扛本门兴衰重责，延续本门百年荣光，故而师父对入室弟子的考察一向严苛。不过苦儿和晓芙天资过人，大家也有目共睹，若能悉心雕琢，假以时日，必成本派的中流砥柱……说起来，我还真想瞧瞧，若她俩有幸修习峨嵋派最上乘的武学，将来在武林中，会闯出怎样的天地。”

方燕云道：“过两日就是冬至，到时请师父她老人家出来和大家一起吃饺子，顺便征询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