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和婉宁从皇宫中逃了出来。婉宁怒气冲冲,还想再回去,杨逍阻止道:“且慢!那妇人的手下很厉害,你回去与他们硬碰的话可能会吃亏。”
婉宁愤恨道:“没想到我堂堂长公主,竟斗不过一个娼妇!”好在有杨逍救了她,这才想起要道谢:“刚才情况危险,幸得侠士出手相助,婉宁在此谢过!”
杨逍讪笑道:“我擅入皇宫禁院,失仪冒犯,该向长公主赔罪才是。”他谎称自己名叫杨福,是一名江湖游侠,因为要打听一件宝物的下落,才冒昧潜入皇宫。
“原来如此……”婉宁点了点头,也不去怀疑他话中真假。
她虽贵为长公主,但平日最喜欢结交江湖豪侠,见杨逍武艺高强,语言清朗,谈吐有致,彬彬有礼,儒雅中带有一身侠气,心里十分喜欢,道:“今晚承蒙杨大哥出手相助,不如由小妹做东,寻个清静地儿,去喝上几杯薄酒,就当是给小妹个机会,稍稍报答这救命之恩。”
杨逍见她如此爽朗,虽是金枝玉叶,但颇有侠女风姿,畅笑道:“救命之恩不敢当,不过是路见不平顺手为之。长公主盛情相邀,在下不敢推辞!”
婉宁哈哈一笑,便带着杨逍信步西行,往酒楼而去。
街道上静悄悄的,只有几个行人,雪花在轻轻飘落。路上铺满一层厚厚的积雪,行人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留下一串串深深的脚印。
杨逍跟她来到一座偏僻的大酒楼,还没进门,就闻到浓浓的酒香。
婉宁介绍道:“这个醉仙楼所卖的酒,都是来自百年古窖,品味绵柔纯正,是大都最好的酒楼。”
杨逍笑道:“浪酒闲话,卧柳眠花,岂不快哉!”这话一出口,马上觉得不妥,对方是个公主,在她面前岂可轻浮放肆。
但婉宁丝毫不以为意,嫣然一笑,率先步入酒楼。
上了二楼,小二过来招呼。婉宁要了两壶酒,配了九式精巧小菜,和杨逍对饮。
眼前的男子面如美玉,目如点漆,顾盼生辉,婉宁不禁笑道:“听说在武林中,有一个帮派叫做明教,他们的左右二使,在江湖上并称‘逍遥二仙’,皆是武林中一等一的美男子。”
杨逍微怔,随即回以一笑,道:“行走江湖,居无定所,日晒雨淋,风吹雨打,哪里会有什么美男子。所谓的二仙,想来不过是江湖中人的顽话,故意调侃罢了,长公主也不必当真。”
婉宁凝起眉心,说道:“杨大哥丰神如玉,倜傥出尘,貌胜潘安,料想那逍遥二仙也不及你。”
杨逍浅笑:“大丈夫处世,应勤武学,立远志,昌功业,什么姿容美貌,那都是你们姑娘家才在意的。”
婉宁敛眸几瞬,才又说道:“杨大哥说的对,男人大丈夫,应该立远志,昌功业。我虽身为女子,但也有男儿之志……”说到这里,不禁轻叹一句:“只可惜,我虽有远志,无奈为娼妇掣肘,纡郁不能伸。”说着,端起酒杯,颇为烦恼地喝了下去。
杨逍问道:“你是长公主,身份尊贵无比,有谁人能掣肘你?”
婉宁苦闷道:“刚才那个女人,你也见识过她的厉害吧?此人心肠歹毒,手段狠辣,有她在宫中,我就永无出头之日。”
杨逍道:“那妇人是何身份?”
婉宁又喝了一杯,抿了下唇,压低了声音:“她是我父汗的宠妃陶氏。这个女人天性狐媚,很讨父汗的欢心,承宠多年,骄横跋扈。她野心极大,为了当皇后,害死了我的母亲和哥哥。”
杨逍静静地听着,想必当中有一段残酷的故事。
婉宁道:“我的母亲是奇皇后,我哥哥是太子。十七年前,陶氏有孕,她想让自己腹中的孩儿当太子,就设计陷害我的母兄。有一天,正值三更,她谎称父汗的寝宫有盗贼,骗我哥哥带着兵器和人马冲入父汗寝宫。当时我父汗正病着,她便指着我哥哥大骂,诬陷他要趁父汗生病时造反。父汗听信其言,一怒之下将哥哥杀掉了,还处死了我母亲。”
杨逍闻言一惊:“这也太阴毒了吧?”
婉宁眼眶一红,续道:“陶氏的恶行何止于斯!她千方百计谋夺太子之位,后来却生了个女儿。约莫是觉着女儿于承袭皇位无甚用处,便狠心命人将那尚在襁褓的婴孩抛入河中,任其自生自灭。虎毒尚且不食子,她这般狠毒,视亲生骨肉如草芥,你说,是不是连畜牲都不如?”
杨逍眉头轻皱,婉宁越说越气恼:“还有呢!她遗弃了女儿以后,又盘算着再生儿子。天不遂其愿,她之后连生三个,也都是女儿。但她为了生子,竟不顾廉耻,与身边多名侍卫私通勾连……”
自古深宫禁院,隐事纷纭,秽事频生,不过司空见惯。杨逍身为局外人,自是不好评说,只是专注地听着,偶尔轻点下头。
婉宁一边说着一边又喝了几杯酒,这些在宫中不敢对旁人诉说的话,这时酒劲上头,都忍不住对杨逍说了出来,又道:“如今的太子失秃儿,就是陶氏和侍卫夏璋生的孽种!”
杨逍一怔,低声道:“长公主,这话可不能乱讲啊。”
“我没乱讲!”婉宁认真地说:“有一回,我发现陶氏在花园与夏璋卿卿我我,眉来眼去,我肯定他们有染,便开始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胆大包天,屡次在忆柔殿私会,还干出那等荒唐之事!”
杨逍震惊道:“今晚你潜伏殿中,就是想捉个现行?”
婉宁点头:“没错,只要我搜查忆柔殿,那个奸夫肯定跑不了。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打草惊蛇。”
杨逍回忆道:“我隐身花园之时,就瞧见一个身披斗篷的人快步离开,想来是那奸夫闻风先遁。”
“唉!都怪我一时心急,冲动误事,没有计划周祥,白白错失了这个扳倒她的机会。”婉宁气哼哼地说:“如今陶氏在后宫一人独大,她安插了很多耳目,我的行动都瞒不过她。我势单力薄,斗不过这个老谋深算的娼妇。”
杨逍问道:“这些事,皇帝知道吗?”
婉宁道:“父汗不知中了她什么魇术,竟像是迷了心智,对她千般依从、万般袒护,不管我怎么说,他都不肯相信。”
杨逍沉吟道:“请恕在下直言,长公主所言诸事,须有确凿凭据。”
婉宁叹道:“我确实没有凭据。不过,这些隐情秘事,有一个叫飘絮的宫女是清楚的。据说那陶氏的女儿,就是她奉命扔掉的,当中内幕,她定然知悉甚详……可惜啊,她去年已足岁离宫,不知所踪。听人说,她找了座深山秘寺,当尼姑去了。”
听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无关痛痒的家事,杨逍身为明教的弟子,实在不宜介入这些宫闱乱事。他差点把正事都给忘了,忙换了个话题,试探性地问:“是了,说起忆柔殿,那附近有一个珍瓌馆,敢问长公主,里头有没有一块瑶光白晶?”
婉宁道:“你可问对人了!这块白晶是汉阳纪家的宝物,并不在皇宫里。说来也巧,珍瓌馆的馆长纪琏,便是那汉阳富商纪英的表亲。他常跟众人提起,一生中所见过最名贵的宝石,就是纪家小姐身上佩戴的瑶光白晶。那白晶状如箭头,通体莹澈,皓质流光,好看极了。”
杨逍骤闻此语,面上喜色顿生,听她讲了一整晚,直至此刻,终于得到了一则关键的消息!向长公主长揖为谢,意待来朝即赴汉阳探察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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