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风,飘飘荡荡,开始有些微妙的感情在春风中弥漫开来。
自从晓芙答应跟杨逍回明教,二人便一路往昆仑山而去。杨逍买了一匹马给晓芙坐,自己则骑着青牛,白天赶路,晚上一起投店歇宿。
一开始他生怕晓芙半路跑了,对她看管极严。为掩人耳目,自称和晓芙是兄妹,每次住宿都只要一间客房。
晓芙惴惴不安,心中打定了主意:我和他同睡一房,若他敢对我无礼,我就一剑杀了他,若杀不了他,我就自杀。
但每次投宿,杨逍都只是将稻草铺在地上,自己睡稻草,让晓芙睡床,一副至诚君子的模样,久而久之,晓芙的防范之心才慢慢消减。
这日清晨,晓芙在客栈吃完早饭,正要和杨逍出发,忽觉腹中一阵疼痛,一开始还以为吃错了什么东西,结果发现下身一片血红,才知月事骤至。
前几日她着了凉,信期突然提前,腹部剧痛难忍。杨逍问她是怎么回事,晓芙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启齿。杨逍瞧她这般神情,已知大概,于是走出房间,不知去了哪里。
过了一会儿,店小二拿了一个包裹、一碗药汤和一盆热水进来,对晓芙说:“包裹里有一些衣服,是杨大爷刚才出去置办的,请姑娘换上吧。还有,这是红糖姜茶,也是杨大爷亲手煮的。”说罢放下东西便离开了。
晓芙打开包裹一看,不觉呆了,只见是一套全新的衣裙,连里衣、汗巾、发带等物品也齐备,还有一块丝绸所制的月事带。
晓芙心想:难为他一个少年男子,怎么想得如此周到?
她用热水擦了擦身子,换上里衣和月事带的时候,想到这些都是杨逍亲手买的,不由得满脸通红。喝了姜茶后,只觉全身一股暖流,腹痛缓解了不少。里外污脏衣物一换,精神也为之一振。
待得杨逍回房,晓芙脸都烫了,低头说:“杨逍,谢谢你。”
杨逍微笑道:“这两日你好好休息吧,咱就不急着赶路了。”
晓芙见他语气温柔至极,体贴入微,不像先前那般轻浮不羁,竟慢慢对他生出了些许好感。
※ ※ ※ ※ ※
猛鬼谷内有一处破旧的府邸,正是鳌山五鬼从前的旧居。
这日,五鬼坐在屋中,喝着闷酒,眼神中透着满满的落寞与不忿。
忽听得南边大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五人转头望去,却见一个年轻男子策马而来。
众人定睛一看,惊得齐齐站起身来。
顾宗年奇道:“是周政!他来做什么?”
顷刻间,周子旺已来到门外,一见五鬼出来,脸上满是喜悦之色,高兴道:“五位大哥,终于找到你们了!”
五鬼愕然。
顾宗年冷然道:“哼,我兄弟五人隐居此地,原以为再无人问津,没想到今日左尊者竟会纡尊降贵,大驾光临。”
他拦在门口,也不请周子旺进屋,其余四人则扬头不睬。
周子旺抱拳道:“顾大哥,当日你们离开弥勒宗,我心中万分不舍,我费尽心思,几番查探,才得知五位回到了旧居,便马上来找你们了。”
顾宗年双眼一翻,冷道:“弥勒宗已被你们控制,我们无权无势,斗不过你们,还要来耀武扬威么?”
周子旺忙道:“各位大哥是弥勒宗的开创功臣,地位尊崇,我一直很敬重你们。而且,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和你们相斗。”
他这一句话说得十分真诚,顾宗年想了想,冷道:“你远道而来,若不嫌弃寒舍简陋,便进来喝杯水酒吧。”
周子旺哈哈一笑:“好!”
众人在一张饭桌旁坐了,马宗元取了几壶酒,拿了些蚕豆、花生、豆干、咸蛋来招呼。
周子旺自行斟了酒,轻抿了一口,道:“请恕我直言,这壶酒口感苦辣,余味不爽,是很劣质的酒。”
顾宗年微恼:“山野之地,就只有这种劣酒,左尊者喝不惯,我们也没办法。”说着,夺过那壶酒,一饮而尽。
周子旺微笑道:“如今明远峰上,弥勒宗由梁俊钊掌权,他每日吃着佳肴,搂着美女,喝着好酒,快活得意,与各位目前的光景相比,真是天差地别。”
五鬼闻言,登时眉头一皱。
顾宗年冷道:“你来这里,不会只是为了揶揄我们吧?”
周子旺瞧他们这副神情,故作叹气:“其实我真替你们不值。当年曹宗主脱离明教,自立山头,你们五位是最大的功臣。梁俊钊那家伙算什么?你们在鳌山成名之时,他不过是个小混混、采花大盗。如果不是因为跟衣琇是老乡,他连加入明教的资格都没有!如今宗主不幸离世,梁俊钊竟然篡权夺位,还苛待当年跟随宗主出生入死的一班好兄弟,我实在是看不过眼。”
顾宗年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只拍得杯子碟子都跳了起来,说道:“你休要提他!以前宗主还在的时候,那贱贼就已经不把我们鳌山五鬼放在眼里,现在他夺了权,气焰自是更加嚣张!”
周子旺道:“但弥勒宗是你们一手征创起来的,现在却为梁俊钊一人所霸占,难道你们真的甘心?”
顾宗年睨了周子旺一眼,冷道:“派中的斗争每天都有,有人得势自然就有人失势。不甘心失势的人,只怕不止我们五鬼吧。这段日子,想必左尊者也不好过,不然,何来闲情逸致到这荒郊之地找我们叙旧?”
周子旺澹笑道:“既然大家都不甘心,为什么不一起联手,将那个无德无能、昏昏噩噩的小人拉下马?”
顾宗年哈哈一笑:“原来左尊者今日前来,是想游说我们和你合作去扳倒梁俊钊。”
周子旺正色道:“没错。”
顾宗年又是嘿嘿两声冷笑:“当日我们离开明远峰,就是不想屈服在梁俊钊的膝下。同样的,我们也不愿意屈服在你周政的膝下。你们这群人,各怀鬼胎,人人都想当宗主,那你们就去争吧,别扯上我们。”
周子旺眸光闪了闪,听他说得直白,也不拐弯抹角:“没错,我的确是想推翻梁俊钊,但我需要你们的辅佐。”
顾宗年道:“我们的武功不及你,计谋不及你,就算扳倒梁俊钊,也不过是被你算计利用,最终得益的还是你,我们才没那么傻!”
周子旺凝色道:“梁俊钊争名夺利,不过是为了贪图淫乐,我一向都看不起他。几位大哥观人于微,应该知道我周政纵然争权,但气高志大。你们一世英雄,当初追随曹宗主自立山头,想必也是为了闯一番大事业。我知道宗主的一生,以击败阳顶天,成为明教正统为志,但是阳顶天手下猛将极多,宗主与之转战多年都未能收复明教。难道你们认为,梁俊钊那些无能之辈可以强大弥勒宗,打败阳顶天?”
顾宗年内心挣扎,嘴上却说:“我们追随曹宗主,只为报恩,至于是否打打败阳顶天,是否要成为明教正统,我们一点都不稀罕。”
周子旺目光炯炯,环顾众人,说道:“这些年来,我们和明教交战数十次,死伤无数,结下的仇怨永远都无法化解。你们以为隐居此地,就可以置身事外?我敢断言,没有弥勒宗的庇护,明教的人很快就会来找你们的麻烦。你们都是聪明人,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顾宗年沉默片刻,其余四鬼不禁小声议论:“是啊,往日死在我们手上的明教弟子也不少。既离了弥勒宗,便孤影单行,若仇家来寻,恐难抵御!”
周子旺又道:“各位大哥,我一心以偿曹宗主的心愿,希望有一天能够一统明教,号令江湖。有谓良禽择木而栖,你们何不投到我的麾下,助我成事?我可以保证,会带领你们享尽世间的荣华富贵!”
顾宗年想了又想,道:“正如我刚才所言,以武功、计谋而论,我们都无一及你,在助你推翻梁俊钊后,飞鸟尽自然良弓藏,到时你将我们弃之如敝履,甚至是杀了我们,又能拿你怎样?”
周子旺微笑道:“你们既知论武功、计谋皆不及我,于我无甚威胁,我岂会在事成后相害?若怕我食言,我可立字据为证,日后若不与诸君同享富贵,做出有负恩义的事,你们大可将此字据公之于世,我周政笔迹,弥勒宗上下尽识。”又道:“你们都是明教旧属,唯独我不是,我在弥勒宗实是势孤力单。不瞒你们,如今宗主的胞妹曹珊瑚已被我劝服,曹婷也早就是我的人。若蒙五位襄助,必然如虎添翼。届时,我再劝众位长老加入我们的阵营,大业必成。待我大权在握,定比曹宗主更器重各位,绝不薄待!”
五鬼听得他这番承诺,都有点心动了,隔了半响,终于说道:“好,周政,你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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