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侠意

众人用过晚膳,天色已晚,赵嫣如招呼大家在岛上过夜。

入夜,微风拂过海面,带来了淡淡的咸味和桃花的清新香气。天空中挂着一轮明月,洒下银白的月光,整个小岛笼罩在一片祥和宁静之中。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轻柔的涛声。沙滩上,几只小螃蟹正悄悄探出脑袋,在月光下好奇地张望着四周。

雕花窗棂内,三个小女孩围坐在一起,聊着知心的话,只感到相逢恨晚,全然忘了夜已深。

“下个月,我就要出嫁了。”赵嫣如看着窗外明月,没有一丝一点儿的欢喜,眼神中只有深深的无奈和失落:“我爹将我许配给蒙古王爷察罕特穆尔,说他位高权重,家财万贯,可我连他是何模样都不知,一想到要离开桃花岛,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满心都是抗拒!到时当了王妃,别说闯荡江湖,就是在小镇上扮演女侠也不可能了。”

“赵岛主,我心里有句话,也不知想的对不对。”苦儿握着酒壶,面颊红红。

“什么话?”赵嫣如端着一杯酒,一口干了:“你快说,我想听!”

苦儿遥望柔和月色,感慨道:“从前我和你一样,想闯荡江湖做女侠。我出身贫寒、武功不高,与人交手也是输比赢多。但我相信,只要心怀侠义,无论武功高低、是否出名,都能成为女侠!”

赵嫣如哈哈一笑,道:“大侠岂能寂寂无名?”

苦儿道:“自从我加入了明教,有些想法就改变了。教中有很多默默为百姓做好事的大侠,这些人只见背影、不留姓名,但每当百姓有难,他们便挺身而出,事了拂衣而去,深藏功与名。我虽然只是明教中一个小人物,但我也有颗做好事的心。我渴望轰轰烈烈,但我也不介意一直默默无闻。也许终此一生,我也不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但只要我默默地做好自已的事情,帮助到亲人和朋友,帮助到身边的人,就可以心安理得了。”

晓芙眼眸闪动,对苦儿的话颇为赞同,道:“我们只不过是历史长河中一粒小小的尘埃,就算再有名气,再有成就,终究会被历史洪流淹没。若行事皆为求名求利、博人赞誉,而非发乎本心,纵练就绝世武功,名扬武林,亦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称不上‘大侠’二字。锄强扶弱,匡扶正义,不该是为了表演给别人看,这样虚伪的‘大侠’,还不如不当。真正的大侠,对‘侠’都有自己独特的理解,不会去盲目模仿他人。重要的是,你要遵从自己的心,你要活出真正的自己,你要做你想成为的那种人。”

赵嫣如听罢,目光缓缓垂下,若有所思。

晓芙续道:“行走江湖,会遇到很多挑战和困难,有时也会因为江湖艰险而心生畏惧。但如果我们是真心想成为大侠,有坚定的信念和毅力,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前进的脚步。若武功不精,可日夜苦习,勤能补拙;胆识欠佳,更要直面挑战,克服困难。再说了,大侠也分很多种,不一定要打打杀杀嘛。”

苦儿点头道:“没错。行走江湖,靠的不是拳头,而是心中的仁义和勇气。”

赵嫣如愣神片刻,回味着她们话中的深意。

月影遍地,桃树婆娑,三人均想,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也可为友为邻。勇敢地遵从内心,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并为之坚持不懈,活着就要活出自己的一番风味。

次日,晓芙他们便要离开了,赵嫣如洒泪拜别,送他们上船。

临行前,众人抱拳一揖,对赵嫣如说:“今次有幸得到赵女侠赐下宝书,实在感激不尽。日后战事稍定,一定会再来拜访!”

赵嫣如回了一礼,抱拳道:“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海船扬帆而起,渐离渐远,赵嫣如悄立渡头,依依不舍,直至不见船影。

袁管家道:“小姐,这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你终于能用得上啦。从前闯江湖的时候,你老说没交到朋友,现在终于交到了吧?”

赵嫣如破涕为笑,问道:“他们刚刚是不是叫我‘赵女侠’了?”

袁管家扑哧一笑,道:“是的,老奴也听到了。”

赵嫣如还是有点不肯相信,又问:“这不是你安排的戏目吧?”

袁管家认真地说:“老奴发誓,这次绝对是真的!”

赵嫣如哈哈一笑,将脖子上的那串珍珠摘了下来,交给了袁管家,一甩秀发,昂然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用扮演郭女侠了。因为,我自己就是赵女侠!”

※ ※ ※ ※ ※

冷月高悬,万籁俱寂,唯有军旗猎猎,静谧中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弥勒宗的帅虎营中,周子旺不停地踱步,有点心绪不宁。

如今大军已经包围了马尾礁,又攻占了那笼、红沣、合水、河阆四个分坛,整个康阳已是囊中之物。粮道早已恢复,可裴妃陵却久攻不下,这让周子旺心烦意乱。

“马尾礁地形所限,我的天狼七星阵无法施展,该如何是好?”

“明教死守岛屿,有意拖延时间,到底意欲何为?”

“他们只守不攻,有如缩头乌龟,再僵持下去,于我军无益。我得想个办法,打碎他的龟壳……”

他自言自语,左思右想,终于有了计策!

在另一方阵营中,殷天正、谢逊、韦一笑,屯兵驻守马尾礁,时日一长,也开始感到焦躁不安。

杨逍和范遥临行时千叮万嘱,无论如何也要坚守岛屿,不能轻易出战。但周子旺不断派兵滋扰,每日三次,每次只派一千老弱残兵挑衅,羞辱明教不敢应战。

明教弟子个个都是热血男儿,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辱骂,加之几个分坛都落入敌手,偌大一个康阳城都被人霸占了去,那是百年来都未曾有过的屈辱,大家早就想反击报仇了,于是纷纷请战,要求三法王马上出兵。

三法王性格刚烈,当然也想给对方一个迎头痛击,杀他个片甲不回,无奈二使还没回来,教主又吩咐过不能轻举妄动,这一时三刻也不知该怎么办。

韦一笑气愤道:“我们像缩头乌龟一样缩在这里,任凭周政那厮不断叫嚣辱骂,如果再不出战,就算死了,也无面目见牺牲的兄弟!”

谢逊犹豫道:“可是,杨左使和范右使还没回来,如果贸然出兵……”

“他们永远不回来,我们就永远不出兵吗?”韦一笑扯着嗓子嚷嚷道:“周政仗着自己懂几分妖术,就视我们如无物,这口气我怎么也咽不下去!”

谢逊担心道:“但他阵法的威力,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韦一笑道:“上次在流萤山,他们不也输得屁滚尿流,连个裤衩都差点没保住!这里是明教的地盘,怕他什么?”

其余弟子也一同跪下,说道:“请三法王下令,让我们出战!”

群情汹涌,此起彼伏,殷天正也坐不住了,道:“二使虽久经沙场,我们也同样身历百战,论勇气、论谋略,自问亦不逊色分毫。我偏不信,没了二使,我们就斗不过周政!”

但谢逊还有些迟疑:“出兵的事,还是先请示教主吧!”

韦一笑气哼哼道:“教主坐镇光明顶指挥,哪里知道岛上的具体战况?如今军心激愤,再避而不战,大家都会以为我们三个窝囊无胆,往后在教中还如何立足?兄弟们又怎会再服我们的调度?”

殷天正也道:“就是,不能再忍了!”不等谢逊回答,便对众人说:“传令下去,全军出击!”

当下,三人率领大军,进击周子旺,留岛者不过千人。

周子旺心中暗喜,当即集结弟子,命成昆、卢治平埋伏在不远处的长堤之后,趁机突袭马尾礁。

接着,鳌山五鬼施展浑身解数,将明教的主力大军诱入河口平原。这里地势开阔,周子旺令旗一挥,天狼阵瞬间摆开。明教士兵大败溃逃,周子旺紧随追击,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终于越过了马尾礁,渡过了八甲海,直抵裴妃陵。

三法王损兵折将,元气大伤,无力出战,又恐被周子旺围攻,连夜弃营撤往漠阳,周子旺乘胜追上,一路杀至玉珠峰上。

只差百里,弥勒宗大军就能到达光明顶,情况十分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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