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瓷这个位置当然不是为了杰米特意挑的，她原计划确实是明天再去找杰米。

非要说她做了什么，她只是在认出杰米之后依旧选择了这里而已。

不过嘛，就算她刻意避开，杰米也会想办法找上来，她瞥了一眼杰米的银杯。

杰米显然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半杯泡沫虫，普通情况确实足够了。”他这话意有所指。

“不过那是对老手。”

苏瓷不置可否，虽然她确实是从杰米拿着的银杯推测到他和提拉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提拉说半杯够了显然并不全是谎言，她并不知道苏瓷不信任她，犯不着在这里撒谎做些容易给自己形象沾灰的事情，提拉和杰米的关系不寻常，但也不可能是什么互相信任的盟友。

她大可不提杰米，却偏偏为苏瓷戳了一记预防针，显然既是确定杰米今晚有和苏瓷见面的计划，又确定杰米此人的性格，她话里暗示斯科利夫人不喜欢杰米，却不肯暴露自己和杰米的友好关系。

如果不是因为苏瓷不信任她，或许真就按照她的暗示走了。

当然，杰米也不能相信。

不过和其他人不一样，杰米显然可以合作。

杰米的名字没有被刊登，苏瓷看见杰米一个人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

毕竟如果他的名字被写进了报道，那么就算大家都知道醉汉的话就不能相信的，他也不可能身边一个好奇的人都没有。

这件事就耐人寻味了一些，斯科利的标签暂且不知道什么意思，斯科利夫人大概率和斯科利一个阵营，他们两个忌惮“妮西勇者”的身份，放在故事里就是个反派。

但因为提拉是个和两边都有牵扯的骗子，杰米的立场就显得非常重要，苏瓷当然不信他是友方，只是杰米是唯一一个目前抱着合作的姿态特意找来的人。

无论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既然找“勇者”合作，起码在表面上和她不冲突。

“杰米先生，也希望青春永驻吗？”苏瓷这话摆得算明，但杰米不知为何没有接。

“青春永驻只不过是传言，是不是真的谁知道呢？”杰米笑，但听起来有些冷。“我一向是个简单的人，我只求能见到它们，就满足了。”

见到？

苏瓷一瞬间想了很多，但被杰米打断了思路。

“妮西大人，聪慧如您，一定能帮我这个忙，您说是吗？”杰米起身，避开了苏瓷探究的目光，苏瓷跟着他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浓浓的雾气几乎将一切秘密包裹，杰米举起小小的银杯，“向您表达敬意，大人，希望它能帮助您今夜捕猎愉快。”

苏瓷接过装满泡沫虫的银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身影淹没在雾里，将银杯掩在湖边灯柱之后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

湖中水波微颤，苏瓷才想起来应该确认一下泡沫虫，她不紧不慢地拉起钩子，不出所料，已经逃脱了，等她换上了新的饵，余光却扫到雾中模糊的烛光。

下一刻，突兀的脚步声从雾中传来，苏瓷闻声望去，斯科利夫人举着显得极为明亮华丽的烛灯从雾里现出身形。

“哎呀，妮西大人，还不曾见过您。”斯科利夫人声音宛如黄鹂，她行了一礼，“如何，您还顺利吗？”

“斯科利夫人，晚上好，多亏了斯科利先生和您小女儿的帮助，虽然收获不那么令人期待，不过并没有什么不顺利的。”苏瓷手上动作不停，拿着银杯转身。

她熟练地恭维了一阵斯科利夫人的美貌和善心，把这位热情的夫人夸得笑容几乎没有停过。

然而她的唯一一个标签却写着［偏执］。

进入故事世界之后，苏瓷刻意观察下才能看见人物的标签，这是第一个两字标签，也是第一个单纯的性格标签。

苏瓷不确定是不是非关键人物显示的标签就是性格标签，但她可不敢小看这位看似柔弱的夫人。

如果不负责任地猜测，这真是个童话世界的话，正常剧情就该是眼前这位夫人为了青春貌美干出了什么悚人听闻的离奇事件。

但显然这可不是什么给小孩子看的睡前故事。

苏瓷刻意关注之下，没有错过斯科利夫人看向她银杯内的一眼，虽然她表现的不明显，并且也有“需要离开巡逻看顾其它湖边的游客”这样绝佳的理由，但苏瓷明显感觉到斯科利夫人过来找她搭话是为了确认她的鱼饵不够。

但这位夫人却没有要帮她解决的意思，她很快地抽身离开，这不难理解，让勇者今夜的鱼饵不够这件事看来是出自这位夫人的意思。

虽然由提拉完成，表面上她们看起来也像是一伙的，不过就像是杰米随口的那句话，无论是夫人还是苏瓷，包括杰米在内，没有人真正相信提拉的立场。

这位镇长的小女儿身上一定有什么关键信息，才会导致现在这种父母不亲，而在三方博弈中求生存的状态。

苏瓷随手拎起鱼竿看了一眼，不出所料鱼钩上又是空空如也，她轻哼着没有曲调的歌，惬意地装上鱼饵。

她想到了杰米离开前说的话，倒是有点期待起来，捕猎嘛，讲究一个愿者上钩。

苏瓷意不在钓鱼，但半杯鱼饵用完，居然真给她钓上来了一条乌鱼。

乌鱼似乎和雪牙鱼的记载正好相反，它浑身黑得发亮，牙却洁白如雪，苏瓷一开始还没找到它的眼睛，因为这鱼浑身漆黑，鱼眼也黑，等她找到在哪，发现它直直盯着人，看起来还有些瘆人。

苏瓷不合时宜地想到或许乌鱼更适合雪牙鱼这个名字。因为它牙齿雪白到几乎是透白的程度，记载上雪牙鱼牙齿乌黑，这两种鱼像是毫无相同之处的两极。

虽然未见过雪牙鱼，但无论是什么时候的记载，雪牙鱼都显得如湖中精灵，受人喜爱又纯白飘逸，与之相比乌鱼像一个沉默的影子，怎么看都有点瘆人，看着像是生活在沼泽里或是漆黑的深海。

不过苏瓷并没有被吓到，她知道这鱼有毒，因此带着手□□得小心翼翼，丢进桶里之后，乌鱼显得非常安静，它缓慢地趴在桶底，像一个黑色的影子。

苏瓷看了它一会，也懒得再钓，不过她没走，也没用杰米给的鱼饵，把空鱼竿垂在水里。

没让她等太久，今夜由不知道多少人参与的好戏终于开场。

最开始是极远处传来的小小骚动，那边雾气看着散亮了些，估测是有好多人围了过去。

“雪牙鱼！真的雪牙鱼！”不知道谁在另一边兴奋地大喊，于是雾气又浓重了，人们纷纷散开，摩拳擦掌地想要钓到传说中的雪牙鱼。

苏瓷没打算钓鱼，当下想要收了杆子等待，然而，明明没有鱼饵的鱼钩一沉，她略有些惊讶，有银光一闪而过。

意识到这一点，她果断作罢了收竿的心思。

雪牙鱼上钩这确实在苏瓷意料之外，当然，作为故事的主角，苏瓷知道无论出现什么事，这雪牙鱼无论真假都得在她面前过一遍，但，这就勾到了？

等了不过一会，鱼线松动了，又再度飘了起来。

苏瓷松了口气，她并不想真的现在钓到这条自动上钩的雪牙鱼，既是因为她不认为这个故事这么简单，而且…斯科利夫妻可并不是善茬。

总之，苏瓷并不相信钓起它就能成功脱离这个故事，毕竟这不算是一个结尾，而且…她不觉得这个故事把上钩的这条真的算做了雪牙鱼。

不过转瞬的念头，苏瓷就不打算留下了，她心有成算，遮掩住那未动的满杯泡沫虫夹在靴子内，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收竿的时候，苏瓷很明显的闻到了鱼钩上散发出了一股熟悉的香气。

雾气中，人声鼎沸，因为真正看见了那雪白发光的影子，没有人能忍住心中的激动，苏瓷换上一副遗憾的表情，叹息着离开，“意外”碰上了斯科利夫人。

“妮西大人！您看见了吗？雪牙鱼现身啦！”斯科利夫人显得很兴奋，她哎呀一声，疑惑道，“您怎么这时候走了呀？”

“我的鱼饵已经用完了，夫人，我尚未看清，倒是确实见到了白色的鱼尾，若不是因为鱼饵不够…”苏瓷虽然看着惋惜，但表情依旧很满足，“能见到也不枉此行啦！我看钓客们兴致都很高，夫人怕是要辛苦些了。”

“哎哟哎哟，这可真是太不巧了。”斯科利夫人蹙眉看着她，眼里充满了可惜，“可惜现在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地，恐怕是没有人愿意出让自己的鱼饵啦，您明日再来吧，说不定明日就有好运气了。”

科斯利夫人闲聊几句，又道，“可惜提拉睡得早了些，等她明日起来，听说雪牙鱼的事情一定很新奇。”

苏瓷笑着接话，斯科利夫人又表现得很感兴趣的样子看了看她桶中的黑鱼，接着要走了苏瓷的银杯，说是明日让提拉多捕一些泡沫虫送过去给苏瓷。

斯科利夫人用同一套说辞告别了苏瓷，苏瓷就踏着浓重的雾色拎着烛台走回旅馆。

她在躺下前特意看了一眼，湖边人们的情绪如烛火般高涨，但尽数吞没在浓重的雾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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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个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