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哭丧

入目是一张熟悉的、放大的脸——林清。

“小十八,你终于醒了,方才你一直在喊什么‘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真是吓死我了。”林清拍着胸脯道。

燕随茫然地扫视了一圈,熟悉的床,熟悉的桌子,这里是他在天绝教的房间。

林清端了碗药过来,“你在那矿洞里走了一遭,估计也吸了不少那些不干净的烟尘,先把药喝了吧。”

燕随回神,轻轻推开药碗,抓住林清的手焦急地问:“姬令怀呢?”

“教主?”林清挠头,“他在大厅那边。”

燕随连忙穿好鞋子跑了出去,林清似乎在后面喊着什么,但他完全没心思听。

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人,天绝教安静得可怕,燕随的心直直往下沉,姬令怀似乎是真的死了。

大厅门紧紧闭着,燕随站在门口,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半晌,他抬起似有千斤重的手,推开了门。

一口木棺静静地躺在中央。

从门口到棺材不过十几步的路,燕随却仿佛走了十几年。他抬手抚摸那口棺材,却没有勇气推开棺材板,身体渐渐脱力,靠着棺材缓缓地往下滑。

燕随蜷起身子,肩膀不停地抖动,最开始只是无声地哭泣,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流,到后来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泪珠一滴一滴地砸在膝盖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阿随?”

燕随抬头,姬令怀的身影仿佛再次出现在眼前,他搂住姬令怀的脖子,抽泣道:“姬令怀,你怎么就死了啊,你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那你就自己来告诉我;你要见那个什么参知政事,你就自己去见;还有天绝教,我不会把天绝教交给几位长老的,我只会立马写信给孤月山庄,叫裴言蹊来攻打天绝教。”

“好好好,都依你。”姬令怀无奈地哄道,轻拍他的背安抚着。

燕随察觉不对,连忙擦干眼泪仔细看,眼前的姬令怀好像不是虚影,而是本尊。

“你没死!”燕随脱口而出。

姬令怀含笑道:“放心,我活得好好的呢。”

燕随满腹疑问打算出口,却听见旁边传来了一声轻咳。

“咳——”

这是一个相貌俊美的男子,身姿颀长、眉目温润柔和,唇角挂着笑,穿着月白色锦袍,当得上是一句芝兰玉树。

“姬教主这边既然还有事,那在下便先告辞了。”男子作揖告别。

“嗯,”姬令怀点头,“我就不送你了。”

男子失笑,轻轻地摇着头离开了。

“这人是谁?”燕随问道,他现在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做了些什么蠢事,只想赶紧岔开话题。

姬令怀拉着他往旁边的花厅走,“他就是我昨日和你提过的参知政事宋桢,方才我与他正在商讨铁矿的事,才商讨完就听见外面有哭声,我便出来看看,结果是你。”

他抬手拭去燕随眼角上挂着的泪珠,“我好着呢,你别担心了。”

燕随尴尬地避开,“看出来了,不过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了。

姬令怀缓缓道来。

昨日他劈晕燕随后将其交给了江潮生,正打算动作时,却听一道声音传来——

“教主,教主,这里!”四长老从一处洞口探出头,朝他们招手,“快过来,我们找到出口了。”

姬令怀几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震了一下,齐聿笑道:“姬教主,看来我们都不用死了。”

姬令怀背起燕随,江潮生几人提着那些大通镖局的人,朝四长老那边跑过去。姬令怀回道:“嗯,四长老来得可真是时候,回去就给他涨月钱。”

他们沿着那条平巷找到了一处盲井,爬上去后又走了另一条平巷,通过一处竖井出来了。

出来后不久,铁矿就爆炸了,“轰隆”一声巨响,整座山似乎都往下陷了几分。

姬令怀命人把灵溪村的村民和胡烈的那群手下都关起来了。本来他是想让江潮生几人带燕随回客栈休息,结果江潮生说让小五回天绝教休息比较好。

于是姬令怀便先把燕随送回天绝教,又拉了林清过来照顾他。然后才快马加鞭地赶到平州府衙。

也确实是巧,宋桢是昨日下午到的平州,正准备睡觉呢,便听说了此事。他觉也不睡了,连忙带着人赶往灵溪村。兹事体大,他不敢用平州衙门的人,于是便把天绝教的人叫过去帮忙,所以燕随过来的路上才会没有什么人。

“大厅里那口棺材是怎么回事?”燕随问。

姬令怀叹息:“虽然我们已经跑得很快了,但还是有个大通镖局的人被炸死了,尽管这位仁兄生前可能作恶多端,可人死如灯灭,五长老那刚好有口棺材,于是他便慷慨地贡献了出来。”

燕随哑然,不是,五长老那为什么刚好有口棺材?

“那……你们查出些什么了吗?”

姬令怀点头,“查出了一些,但实际的东西并没有什么。”

“灵溪村那个李村长说大约两年前,有个神秘人找上门来说在他们村的后山发现了铁矿,想要秘密开凿,如果灵溪村的人愿意合作,每个月都会有丰厚的例银,他们开出的条件很诱人,灵溪村的人动了贪念,便同意了。”

“此后灵溪村白日有一半的人去采矿,另一半的人种田,不让外人起疑心。”

“听燕大公子他们说你们来的时候在后山那边碰到了一群蛇,对吧?”

“对,那些蛇也是他们搞的?”

“嗯,铁矿就在后山,为了防止其他村子的人上山发现他们在采矿,灵溪村的人便在山上养了许多蛇,被咬的次数多了,自然就没什么其他人上山了。”

“这群人真是好歹毒的心!”燕随唾弃道,“不过他们采了矿之后往哪运呢?”

姬令怀继续说:“他们在新土地庙和矿洞之间挖了一条地道,白日里就从那里进去,另一条地道通向一处山谷,挖好的矿石就运到山谷。”

“然后大通镖局的人就会将那些矿石运走,至于具体运到哪,运去做什么,他们就一概不知了。”

“大通镖局的那些人有说什么吗?”

“没有,胡烈很谨慎,那些镖师只运由平州到崖州的一段路,然后就会有其他人接手。”

“还有那个可以让人实力大增的药丸,他们有说什么吗?”

“也没有,那药丸是胡烈前天到平州后才给他们的,而且胡烈自己不也说了吗,侯荣和你比试时拿错了药,估计这药也刚改良好不久,原有的药应该只有一部分人知道,不然候荣不会拿错。”

燕随点头,姬令怀说得不错,东西是问出了不少,但真正有用的并没有问出。

能够提升武功的药丸、不知运往何处的铁矿石、西北一带有名的大通镖局,这桩桩件件无不暗示着胡烈背后那位主子的野心。

那位主子到底是谁?而且如今线索已断,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突然,燕随灵光一闪,他激动地握住姬令怀的手,“去查一查给灵溪村修新土地庙的那两名举人,那两名举人肯定有问题!”

灵溪村进矿洞的入口设在新土地庙,新土地庙是那两名举人前两年出银子修建的,为什么早不修晚不修,偏偏在神秘人找上门那段时间修?灵溪村的人没有把他们供出来,恐怕是想那两人把他们捞出去吧。

燕随说完,却见姬令怀一脸神秘莫测地望着自己,顿时有些挫败。

“你早就派人去查了?”

“不是我,”姬令怀发觉燕随情绪有些不对劲,连忙解释,“是宋桢,我不过是一个江湖人,哪来那么多本事管朝堂之事,自然是他这个朝廷大官去查了。”

“你确定你插手不了朝堂之事吗?”燕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宋桢不仅是朝堂要员、参知政事,还是皇后的表兄,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不说普通人,一些品级不算高的官员见到了他都是低声下气的。

方才两人虽然表现得陌生,但细枝末节处却还是能品出一些熟悉,就算不是相识已久,那也不至于是初识。

“确定啊。”姬令怀义正辞严。

燕随没在意,反正每个人都有秘密。

“还有件事,我兄长他们是在平州城内吗?”

“是——”

薛彦风尘仆仆地推开门,江潮生几人正坐在院子里吃饭,见到他,白襄连忙招手,“三师兄,快过来,大师兄新酿的梅子酒可以喝了,酸甜爽口,你一定要尝尝。”

薛彦无语了,他进屋解下披风,又舀了瓢水净手,这才坐下吃东西。

“我听说你们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才急匆匆地赶回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事,结果你们居然聚在这里喝酒吃菜。”

江潮生笑眯眯地给他斟了杯酒,“还行,没出什么事。”

薛彦轻抿一口,酒香扑鼻、入口清甜、回味无穷。

“大师兄你这酿酒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分明是‘酒中神’,却偏要自称为‘酒中客’。”

“哈哈哈——”江潮生爽朗一笑,“我不过是酒中一过客,俗世一庸人而已,哪敢自称为神。”

薛彦无奈,“对了,你们不是说小五昏了吗,他在哪个房间?我去看看他。”

“他在天绝教。”齐聿回道。

“你们怎么还把他留在那?”薛彦皱眉。

白襄拄着头,醉醺醺地回答∶“因为…因为……”

“咣——”

白襄整个脑袋倒在石桌上。

“因为什么啊,你这家伙,明明酒量不行还喝那么多,知不知道说话不能只说一半!”薛彦愤懑道。

齐聿拍着薛彦的肩道∶“自然是因为小五醒来后最想见的人不是我们,我们只是把他送到他最想见的人身边去而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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