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隔壁那个刚分化成omega的女孩被抓走,江蓓发现云青一直心神惶惶的,整天不是睡觉就是坐着发呆。
听说最近因为十九岁女孩忽然分化成omega的原因,让大家意识到过了十八岁并不完全就是beta。
为了防止超过十八岁分化的漏网之鱼,船上将剩下的医疗兵和杂务兵组成一队不到二十人的小队,一一组成两人组挨个检查。
船上的beta大多是杂工和一些在锅炉房里工作的普通船员。
雄威号是一艘很大的船,这些beta加起来大概有一千多人,十来个小组慢慢检查,大概需要半个月。
江蓓帮云青请了半个周的假,不知道她是怎么请到的,云青身体不舒服,又常常犯困,就这么浑浑噩噩一直睡,不管不顾地睡到换船那天才被江蓓叫醒。
她坐在床上茫然地看着江蓓,还有对方身边忽然多出来的两个人。
两个女性alpha,看起来军衔还挺高的,穿的是军官的衣服,那种学院里刚毕业出来积累经验的年轻军官。
“蓓姐?这是.......”
“你好。”其中一个戴眼镜的alpha很热情地伸出手,笑眯眯地先一步自我介绍道,“我叫张珩,是船上的医生。”
另一个没戴眼镜的alpha长相英气,自从云青醒来后一直盯着她观察,目光犀利,就像天空中觅食的猎鹰。
“张衍。海军陆战队警卫中队长。”
警卫中队长。张衍负责整艘战船的安保警备工作。
而张珩这一类的医生在海上一直都是稀缺人才。
云青和她们差了很多,多到她们完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间狭小的房间里。
就算雄威号人数多空间资源紧张,她们两个也应该分配有单独的军官单人间。
云青求助似的望向一旁站着的江蓓。
江蓓心里也有疑惑,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张珩快她一步道:“以.......曹绛,别担心,我们是根据命令来检查一下。”
她把手盖在自己光秃秃的后颈上示意道:“看看你们有没有突然分化的这一类情况。”
她其实对云青是个beta很意外,像云青这样本该很优秀的人,所有人一致认为是会分化成alpha的。
在来之前张珩调了云青在勇气号上最近一次的体检报告,二十二岁,女,beta,无法识别并分泌任何信息素及类似物。
二十二岁的beta,大概一辈子都只能是个普通的beta,就这么躲在船上打杂,然后不知道哪一天,战火烧到自己身上,曾经的公主悄无声息地死去,在凄哀哭嚎声里望见悲苦的一切,好像不会再有尽头,因为她的平庸无所作为。
“其实没什么必要,我们都是beta。”江蓓在一旁说,“她现在身体不好,不适合抽血。”
检查需要抽至少三管血,虽然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云青脸色白得吓人,眼眶又胀又疼,还有肚子也是隐隐约约的胀疼。
抽血对于她来说其实无所谓,可是她已经分化成了omega,就算贴着抑制贴,不久以后的检查结果也将是omega。
“那可没什么别的办法,之前有个船员贫血也抽了的。”张珩耸耸肩,一边说一边拿出身后的医疗包可,“忍忍就过去了,这点血养两天不会伤害身体的。”
云青害怕地往后缩,正要拉起滑下去的被子,却被张衍抓住手腕。
alpha收紧力气,一双眼角上挑的鹰眼紧紧盯着她,她就像一只被猎鹰拎在半空中毫无反抗之力的兔子,或者是别的什么软弱的小动物,一双泛着水光的红红眼睛无助地垂下。
她想不出来什么别的理由,在隐藏的秘密即将暴露的紧要关头,云青的心情竟然很平静,她把自己想做漫天战火中湮灭的平凡一员,其实现在也不过是靠着运气苟且偷生。
她没有什么价值,死了也无所谓,所以很无所谓地任由张衍抓着自己的手腕,张珩用棉签沾碘伏给她消毒,一阵凉意覆盖在皮肤上,仿佛灵魂正被逐渐剥离□□。
轻微的刺痛,细细的针尖扎进皮肤,没等云青有什么反应,江蓓看着对方雪白皮肤上那个被针扎出来的小红点倒先有些站不住脚,拉开张珩上抽血管的手,担忧道:“不行,万一出了个什么事,先缓几天,把针拔出去。”
张衍皱眉看向眼前这个胆大到反抗的女人,还没来得及发作,听见头顶上的广播器发出一阵滋滋的电流声,然后是标准的播音腔,口齿清晰地说新旧两艘船已经对接成功,所有杂工与船员立刻转移。
军官会在旧船上参加一次告别晚会以后第二天再离开斯威将在第二天早上所有人撤离后引爆安放在旧船上的炸/药。
“先抽血。”张衍按住江蓓皱眉道,“你已经抽过了跟着气什么劲,出去等。”
还没等江蓓有什么反应,云青倒先爬起来捂住嘴匆匆忙忙往房间外的公共洗手间跑。
“她怎么了?”张珩茫然地拿着手里的针管,“这怎么反应这么大?”
最近云青病得有些厉害,断断续续的低烧一直持续到现在,江蓓但有的望着她跑开的方向,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她每次生病了都会这样。”
在洗手间折腾半天,走廊里陆陆续续走出许多人,安静地依照指示走上甲板,像一群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不管什么样的命令都只是照做,一个接一个往外走,仿佛机械车间里冰冷的机器,最后只剩下稀稀落落几个人留在走廊里。
“小青,没事吧?”
江蓓找到了靠在玻璃镜边上的云青,整个人无力地微微仰着头,听到声音转过脑袋望过来。
“她们已经走了,刚才被船长的警卫员叫走,去准备什么晚会。那个张衍。”
张衍走了张珩自然也会跟着离开,说是等换好船第二天再来抽血。
听到这个消息的云青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其实也不是完全放下了心,照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然后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也会像之前那个小姑娘一样,不管愿不愿意,就像人类圈养的牲畜那样被强制带走,带去孕育中心,一年生一个自己并不喜欢并且不知道alpha是谁的小孩。
江蓓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这艘船上恶劣的生活条件,一边扶着快站不动云青往外走。
听说一会儿会有警卫清查转移到新站船上的杂工人数,他们最好还是跟着假装一下。
按照常理来说,更换战船算是战船最脆弱的时刻,如果在这时遇见敌军偷袭,势必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侦查防卫的工作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只要没出纰漏,现在方圆千里内不可能找出任何一搜无关船只。
然而越是严加防控,意外情况却越是防不胜防。
云青站在甲板上,头顶的烈日灼/热,她用衣袖掩住鼻子,却没办法完全挡住残留血液与海水的腥味。
江蓓站在身边牵住她的手,生怕对方跑了似的,不住地悄悄瞥来目光。
斯威站在瞭望台上面对着他们讲话,这时候杂工才更像是人,可以挺直腰杆站在蓝天白云之下。
他作为船长能说的无非就是那么一套话,我们在同一艘船上,驰骋在同一片还上,无论现在还是以后都是一家人。
劣等的杂工无所事事地听他讲完这一大箩筐的话,最后的反应也不过是暗暗嗤笑,他们被视为劣等人,这是任何化验悄无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斯威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自己买姓名。
江蓓很看不起自己付清这样的做法。
斯威站在瞭望台上,往下看到自己的女儿牵着对于占据来说至关重要的公主,一步一停慢吞吞地走上两船之间的金属梯,细长的两个人影,又慢吞吞地走上另一艘船的甲板。
斯威收回目光,转头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将警卫队的一半兵力放到新船上去。”
收到命令的张衍面露难色,“可是晚会的安保......”
她想说剩下的一般可能不够,却被忽然改了主意的斯威打断。“不,四分之一的兵力留下来,剩下的全部按到新船上去。”
他挥退左右的人,遥遥指着江蓓和云青对张衍吩咐道:“那两个beta,一定要保护好。”
他总是感觉今晚会发生什么事,凭着军人的直觉。
不过斯威的直觉可能不太准,还没等到太阳下山,刚等到夕阳的霞光铺满海面,军官们聚在舞厅里载歌载酒,而新船上的杂工和船员们正马不停蹄地收拾整理好一切,用来迎接即将登上船的军官们。
事务繁多的情况下云青的假自然没办法继续请下去,正好锅炉房的船员有好几个死在不久前的炮火中,之前那艘船还能将就,这缓了新船之后人手明显不够,便叫了几个杂工去顶替,其中便有云青,还有一直都和云青是一组的江蓓。
他们在这边挥汗如雨,而军官们只顾享乐,斯威端坐在人群中央,望着眼前纸醉金迷的景象,心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船,船长!”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穿过欢愉的乐曲声,宛如投入水面的一颗炸弹。
所有人望向声音的来源,一个侦察兵扶着门框站在门口,脸上害怕惊恐混在一起让人心下一凝。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门口一个军官嬉皮笑脸地递给他一杯酒,鲜红色的,猩红玛丽。
辛辣的气味凑在鼻子低下,刺/激得他哇的一下哭出声,还把端酒的军官给吓了一跳。
“搞什么,不就开个玩笑吗。”
他悻悻然坐回沙发椅,斯威抬手让侦察兵继续往下说。
“船长,刚才,刚才看到,勇气号。”他在这个紧要关头抽了抽鼻子,短暂的停顿让气氛更加紧张。
“勇气号已经到了侦查范围,正朝我们的方向全速赶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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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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