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抽气声响起，纪凌空动了动胳膊想翻身，酸麻感伴随着疼痛从全身各处传来，还没清醒的她皱起眉。
“醒了？”
一张放大版娃娃脸怼在眼前，占据了她大半视线，纪凌空眯着眼，下意识往远处挪动。
“睡完就不认人了？”对方显然没打算给她逃跑的机会，见她挪动立即跟了过去，“昨天不还说我是你男朋友吗？”
纪凌空身形一僵，脑海里那张更加稚嫩的脸与眼前这张略带稚气的脸重合，一个许久未曾被提起的名字出现在脑海——沈墨。
她高中谈了不到半年，但已经好几年没联系过的前男友！
纪凌空逃避似地拉起被子把脸挡住，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没关系，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寻找对策，很快就有了主意。
拉下被子，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沈墨，我们已经分手六七年了，请你自重。”
她的嗓音平静而笃定，一句话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六七年？哦……两千二百三十一天。”沈墨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在她耳边温柔开口，“但是……我没同意分手吧？”
温热的气流扑散在耳侧，带来些许瘙痒，敏感点被袭击，纪凌空下意识伸出胳膊就要把人推远，却冷不防地看见了自己胳膊上的一串红印，顿时瞪大了眼，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你属章鱼的？”
沈墨眼底浮出一抹笑意，眼尾弯起，动作迅速地在她唇上啄了口：“你以前明明说我是小狗。”
“属狗的。”纪凌空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现在去了小字只剩下狗。”
沈墨察觉她想起身，伸手揽了把，纪凌空坐靠在床头，适应着自己身体的异常。
她身上不适的地方很多，但没有任何黏腻感，看来沈墨已经清理过……她的视线一顿，脸色突然臭了起来。
原本偏着脑袋看她的沈墨立即察觉，掀开被子跪坐在她旁边：“怎么，看见是我很不满？”
纪凌空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眼中的怀疑毫不掩饰：“你干净吗？”
“做之前洗了，做之后也洗了，我还给你……”应完声却发现她脸色没变，沈墨迟疑片刻，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以为我跟别人做过？”
“……”被说中了心事还冤枉了人，纪凌空偏过脸。
“你饿吗？”她收回视线，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饿了。”
气得脸都红了的沈墨一愣，像是突然被泼了盆冷水似地冷静下来消了气，下床时还不忘把被子给她掖好。
“等着。”他俯身在女人额头上落下一吻，转身离开。
关门声响起，纪凌空松了口气，庆幸他依旧跟记忆里一样对她唯命是从，不然肯定要在这质问半天。
看着人离开，她才想起观察周围的环境，这个房间不是很大，置办的家具很少，装修精致而简约，但主体颜色依旧是沈墨钟爱的暖色调，嫩黄色墙面上有斑驳光影落下，纪凌空抬头眯眼，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看见了不该出现在这的东西。
她动了动身子想下床去拿，但疼痛感传来又没什么犹豫地躺了下去。
不管了，她要休息。
——
沈墨关上房间门后并没有直接离开，他靠着墙缓神，那股因质疑而生的火气消散后，失而复得的情绪占据了大脑，连身心都不由地愉悦起来。
没人能知道昨天纪凌空说出名字时他内心的激动，至于朋友说的不够爱……
他只是有些胆小，只是以为月亮注定高悬，可一旦她主动靠近，他就会不顾一切地拥抱他的月亮。
从前他不解纪凌空的离开，不解她的突然消失断联，以为是自己暗地里做的那些事让她起了远离的心思，他恨她的绝情，但再次见面比恨更深刻的依旧是爱。
至于纪凌空说的分手，他抿了抿唇，单方面的分手当然也能算分手，但那是之前，现在不同了。
他没答应过的分手怎么能算分手呢？只要他还能站在纪凌空身边，为爱当狗和当狗皮膏药对他来说没有区别，在感情上他一直承认自己是无耻之徒。
平复了情绪，沈墨放慢脚步走向厨房。
这里是‘野犬诗情’被当做员工宿舍的五楼，内部员工在这里拥有完全独立的单人宿舍，而几个老板也在这各有住处，只是大多都是两室一厅的配置。
他跟这里的老板勉强算得上朋友，只是他们交流时谈论更多的是设计与合作，‘野犬诗情’的赛博朋克风设计就出自他手，而作为交换，他成了技术投资人，在装修开始前就在五楼有了自己的地盘。
厨具一应俱全，新鲜的食材早在昨天回来时就已进了冰箱，沈墨挑选着食材，扬起的嘴角再没落下。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喜欢过过年回家的风俗。
……
回到卧室的时候只有床上有一团隆起，沈墨失笑。
“宝宝……”
他把纪凌空从被子里挖了出来，温声细语地提醒：“起来喝点粥。”
女人一头黑发被自己揉得乱七八糟，推攘了几下后被沈墨一把抱起才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他抱着人到卫浴间洗漱完才去客厅。
椅子上早就放了软垫，纪凌空不会感到不适，她打着哈欠，对餐桌上的清清淡淡的菜色提不起半点兴趣。
“你买避孕药了吗？”她搅弄着沈墨刚递来的粥，并不意外他会做饭，只是散漫发问。
沈墨打汤的手一顿，低声开口：“我戴套了。”
他把汤碗摆在她手边，紧接着发问：“你不愿意怀我的孩子吗？”
“要孩子自己生去，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都是我的孩子。”纪凌空翻了个白眼，“我工作很忙，没时间分给小孩。”
“……哦。”沈墨应了声，挪开了视线。
见他情绪低落下来，纪凌空状似无意般开口：“今天就是除夕了，你不回家吗？”
这个在她看来永恒的话题对于曾经的沈墨或许会带上伤害色彩，但她一直认为沈墨应该尽早与家庭和解，不是让他原谅谁，而是让他放过自己，只是不知道现在的他是不是已经处理好了曾经处理不好的家庭关系。
“其实我已经好几年没回来了。”沈墨笑了笑，在她旁边坐下，“我爸妈的家庭都挺幸福的，我这个多余的人没必要去掺一脚，而且他们家的人都很多，我不太习惯。”
他低垂着眉眼，那双鹿眼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灵动天真，身上的气质也变了许多，从前被评价为中央空调，会朝所有人释放善意的男孩，像是找到了自己的生存法则，脸上也不再有曾经的懵懂。
“我能跟你回家吗？”
“？”突然的问话让纪凌空一时间忘了呼吸，逆流的汤水让她呛了个正着，沈墨见状连忙给她拍背顺气。
“有这么吓人吗？”见她停下，沈墨嘀咕着把温开水递过去。
纪凌空隔着道水膜瞥了他一眼，接过水杯，抿着水慢慢咽，沈墨看着她眼眶里被呛出来的泪水，小心地拿纸巾擦干。
“你睡了我不打算负责吗？”
那双鹿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像是在控诉她抛弃他的事实，但她只是转过头去。
纪凌空骗不了自己，她一直知道自己对沈墨还有感情，从前的许多个瞬间她都会无意识地想起这个人，只是比起对他的喜欢，她更喜欢能完全掌握自己的情绪，被别人影响情绪或因被别人改变对她来说都太不理智。
但感情的事，人总是不能完全理性地做出决定，或许从离开沈墨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在后悔，一直到生活被学业和工作填满，再无暇顾及其他，那段无疾而终的恋爱成为遥远到需要仔细回忆才能想起只言片语的放映片，但每每想起就会伴随着灵魂带来的阵痛。
纪凌空看着沈墨，眼里没了懒散。
“两千二百三十一天？”她重复着之前从沈墨那知道的数字。
“我们分开了那么久，你想找我有那么多的机会，但你从来没来找过，现在让我负责又是为了什么？”见他不说话，纪凌空的语气更加冷硬，“上床这种事难道不是你情我愿？而且我喝了酒，神志不清的时候你跟我上床，有问题的难道不是你吗？要负责也该是我找你负责才对吧？”
纪凌空压低了眉眼：“我们都是已经进入社会的人，你学生时期的那套方法对现在的我们来说真的很幼稚。”
听着她有些不近人情的质问，沈墨垂下脑袋，抓着座椅的指尖微微泛白。
沈墨深吸一口气，过了这么久，纪凌空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曾经的他用着那套以弱示人，博取同情的戏码吸引了她的视线，又百般无赖地让她和自己在一起，其实她都是知道的吧？
明明分开了那么久两人都没再有交往对象，这些年来追求纪凌空的人只增不减，如果她不爱他，他想不通还能有什么原因。
或许她是喜欢他的，或许他开诚布公地告诉她自己为了吸引她的视线做过什么她也不会离开，或许当时他能放弃那点可笑的自尊心就不会有这错过的两千二百三十一天。
他怎么能这么胆小？宁愿一天又一天地数着她离开的时间，也不敢去找她当面说清楚。
“我后悔了。”沈墨吸了吸鼻子，抬手抹去眼泪，不想又被她说是装可怜，“我以后会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你的。”
纪凌空看着他的动作，心口像是堵了些什么东西，压不下去也散不开，只是闷得慌，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即便是现在看见沈墨掉眼泪她也仍旧会心疼。
她长得好，成就好，家世好，在校时深受老师喜爱，上班后又受领导赏识，就连家里介绍的也都条件相当，能谈恋爱的机会太多，但时至今日她仍旧只有过一个沈墨，一个算不上很好，但永远会把她放在首位的沈墨。
她们相爱过吗？
她们现在还爱吗？
纪凌空深吸一口气，放下勺子：“我吃好了，送我回去。”
“我当然会送你回去，但分手的事我没答应。”沈墨死犟着，“不管你说什么，分手的事我不会认。
你说我不能让你对我负责，那现在我要对你负责，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我保证我不会妨……”
“我家在给我安排相亲对象。”纪凌空开口打断，“你想让我脚踏几条船？”
沈墨一噎，瞬间没了声，过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看她。
纪凌空察觉视线，瞬间瞪过去：“看我干什么？”
“我看我女朋友怎么了？”沈墨小声回怼。
刚刚那硬骨头一下就不见了，合着就是只纸老虎，纪凌空被气得笑了声：“你觉得是你觉得，我可没答应。”
“我让你带我回家你又不肯，那你说你有对象不就好了？”沈墨自动屏蔽自己不爱听的。
他这个非婚生子一直游走在家族边缘，加上自从上了大学他跟家里的关系就处于一种要断不断的状态，催他结婚的人还真没有，面对这种情况的确毫无经验。
“你用用脑子好不好？”纪凌空觉得头疼，“我都相了两三天，相了一二十个了，现在跟人说我有对象？亲戚还当不当了？
而且我怎么说？说我出去喝酒遇见了前男友，我两旧情复燃滚床单去了？是你想被我家打死还是想我被家里打死……”
看着对面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纪凌空闭了嘴，但沈墨显然没想就此揭过。
他看着纪凌空，眯了眯眼，语气危险：“相亲相了两三天，相了一二十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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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一天一更持续到下周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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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对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