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欺人的态度显然对她是一种折磨。

习惯了江柚的言行举止，黄粱一点也没有打扰到人的自觉。

黄粱立刻又跑到她跟前挡住她的道：“你现在是要回教室么。”

这句话刚说完，江柚就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起哄声，她的角度看不到那些人，她也被墙壁完完全全挡着没被那些人看到。

这种被人当成热闹的感觉实在是非常不好，每次遇到黄粱都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江柚皱眉：“嗯，你有事吗？”

黄粱：“没、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已经吃饭了？”

江柚：“对。”

黄粱：“我刚打完球，准备跟他们吃饭，还想着说你要是没吃，可以跟我们一起。”

在江柚看来黄粱单纯的没话找话，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和态度回复。

饭堂来来往往，注意到很多陌生的戏谑的打量，虽然已经不止这一次了，江柚对黄粱只是越来越差。

她开始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要顺手帮这个人，现在看来，帮人对她而已只有无尽的麻烦。

江柚：“我有事，请你别再挡我的路了。”

黄粱显然是还想说些什么，他看着江柚这一脸无所谓的状态，心里突然就升起些不平衡。

黄粱自认为自己是不算差的，可偏偏江柚像什么都看不到一般自我屏蔽，无视他的种种示好。

刚开始黄粱还会想着是江柚腼腆，不善于解释，可是时间一长他就烦了。

凭什么他要做这么多想要吸引人注意力的事情？

黄粱深吸一口气，说道：“江柚，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把话说完......”

“你总是这样的，我要是做了什么你不喜欢的事情，你可以告诉......”

江柚这回脸色是完全沉了下去，先前她与黄粱就是单纯的点头之交，甚至对她来说黄粱这个人都完全不了解，这么一个人突然向她示好，她没有第一时间对着人破口大骂已经是她忍耐的极限了，而现在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又想说些什么。

示好是主动性的行为，其他人没有任何义务为他在这个过程中的损失买单，这是他自愿行为。

怎么连着两天都遇到犯病的，犯病的都是喜欢凑在一起吗？

江柚：“我没有做过什么令人误会的事情吧？我也没有义务听你说话吧？”

江柚：“你很闲吗？”

如果让覃楮月看到江柚这么张牙舞爪的一面，一定会感到非常惊讶。江柚一向是不怎么跟人交流的性子，就是因为交流得时间很少，所以也没有对什么人冷脸的现象。

她这会儿火气上来了，声音也大了些，那些起哄的声音骤停，显然是知道他们这边气氛的不对劲。

黄粱纵是喜欢江柚，这一次被下了面子，声音不免大了些：“我连找你说说话都不可以吗？！”

江柚：“不可以。而且，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话？”

黄粱被这句话一噎，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黄粱：“你怎么会是这样？！你不就仗着我......”

江柚：“......神经。”

令人无语的脑回路。

江柚一把把人推到一边，黄粱踉跄地退了几步，江柚哪里管他什么心情，径直带上耳机走了。她脚步比平时快了些，带着焦虑与烦躁。

试图美化自己的自我感动式的付出行为，自觉损害的是自己的利益，实际上一切都仅存于自己对所做行为的幻想。

江柚那天能因为黄粱一句话联想到那个家暴的人，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的感觉太像了。

这种人烦得很，她毫不怀疑自己会被那些人背地里吐槽，她没转学来这里读书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舆论的威力。

很多人在处理事情发表自己观点，或者说是几乎所有人，都会先从偏向自己的角度出发，那些恶毒的字眼吐出来的那个时刻没有人知道它能造成的影响多么深远。

言论不是匕首，是毒药。

它折磨人是持续的、是痛不欲生的，沾上一点都能让你粉身碎骨，无论你做什么，都能被曲解成另一种意思，一种背离了它真正意义，只是被人妖魔化，然后又通过其他的方式反弹到你身上，直到把你最后的意识耗尽。

江柚将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抛掷脑后。无关紧要的人和事，都没有办法再给她造成任何伤害了。

无所谓。

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比以前更糟糕的局面了。

自主晚自习第二节课下课，江柚收拾书包准备回家。覃楮月刚刚睡了半节课，这会儿还是睡眼朦胧，看着江柚开始收拾东西，迷迷糊糊地开始询问道：“......柚子，你要走啦？”

江柚回复道：“嗯。”她刚刚接到短信，原本商量好的临时工已经找到新人选了，不过那家老板给她推荐了一个值夜班的店，晚上十点到第二天早上六点，能赚得挺多，刚好今天周五，周六白天全天自习，班主任是清楚她家里面情况的，江柚这段时间成绩也提得很快，在班级十几名徘徊，非常大手笔地给她批了假。

她刚好能补个觉。

“那你明天中午是不是没时间跟我还有刘姐去修头发了？”

江柚想了一下自己的计划表，最后还是点点头：“嗯，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覃楮月没有被放鸽子的不满，反而对江柚这种一有时间就巴不得去兼职的人有一股油然而生的敬意，“你真的太拼了，柚子。”

江柚笑了笑。

出校门的时候正好撞见像她一样提前走的陆弈一行人。黄粱自然在其中。

江柚低头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察觉到黄粱的目光，不过只是短短一瞬，然后就移开了。

那些人不知道路过的江柚是谁，依旧是吵吵闹闹地在打闹。

陆弈瞥了一眼路过的那个较小的身影，莫名感觉眼熟。

江柚按着谈好的地址开着小电驴前往老板发过来的地址。

巧的是这地方离学校不远，靠近江滨路，来往的车辆人群不算特别多，胜在安静。她的电瓶车在一家咖啡店门口停下。外面立了一块牌，上面画着花朵涂鸦，还有“欢迎光临”四个大字。

它的背后靠着居民楼，两边开着的是花店和糖果屋，这家咖啡厅或许也因此沾上了一些纯真气息，被精心爱护的花围住，种植的花种并不算多么名贵，多是一些角堇和长寿花，拼在一起意外的好看，色彩斑斓但是又不杂乱，几株玛格丽特开在角落的位置。

外面的木制圆桌和浅绿色靠椅是接触鲜花的最佳观赏地。浅黄色的格子桌布，还有玻璃花瓶里插着的非洲菊。角落位置摆上了秋千吊椅，吊椅上缠着花。看得出主人布置这些的时候非常用心。

江柚觉得这份工作倒是出乎她意料，这样的工作环境，对比起以往，真的舒适了不少。

所以等她再度见到宋庸青的时候，其实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男人穿着休闲的运动服，脚上穿的却是室内拖鞋，他刚刚洗完澡，咖啡厅二楼是他住的地方，他的脖子上还挂着毛巾。

店里面零零散散有些人，交谈声音也很小。吧台有个在工作的女服务生，身上围着围裙，穿着一套整体偏深蓝色的制服，个子不高，比江柚矮一些，但是笑起来很可爱。

看到江柚愣在原地的时候还高兴地打了个招呼：“是来交接班的吗？”

宋庸青抱着电脑坐在吧台的位置，听到推开门后的摇铃声，将视线投在了来人身上，见到江柚的那个瞬间也不免愣神，但是很快收回了自己的表情：“你好。”

江柚是有些尴尬的：“你们好。”

她印象里对方是给过她这家店的名牌的，没想到辗转这么多次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了。

好在宋庸青没有过多地问什么，只是说了一句：“你来得早了，还有两个小时才正式交接班。”

江柚松了口气，她尽量表现得没那么手足无措，宋庸青笑了笑说道：“那个介绍你来的老板跟我说过了，不过我没想到会是你。小陆，给她介绍一下工作要求吧。”

陆有仪：“好的老板！”

前台的小姐姐也是刚来这里打工不久。

陆有仪耐心地给江柚介绍了一遍她要做的事情，江柚有过在奶茶店打工经历，记忆力也不错，做几次就可以上手了。

“很多客人喜欢来我们这里坐通宵，不过晚上不怎么忙，一般他们点完一杯咖啡或者奶茶就会待一个晚上。”

“咱们晚上可供应的咖啡只有两款，奶茶也是只有两款，我把教程发给你吧——咱们加个vx！”

等安排好了之后，江柚先在旁边看着陆有仪怎么做，再有模有样地跟着学。

准备十点的时候陆有仪下班，江柚换上了准备好的围裙，坐在吧台的位置等着人。

宋庸青在九点半的时候就拿着电脑出去了，这会儿店里唯一的服务员就只有江柚一个人。

暖黄色的光照在人身上，很轻易能照到疲惫。江柚从客人的脸上多是看到的放松。

她也尝试着放松心情，可是很遗憾，她还是很难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下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