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身份

段枝阑有些忐忑地走进其中一家酒吧。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好奇又紧张地四处张望。

有人热情地上来向他打招呼,段枝阑拘谨地点点头。

那人笑着说:“好清秀的小男生,是对面的大学生吧?”

不知道是不是段枝阑的错觉,他总觉得男人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这种眼神让段枝阑觉得非常不舒服,他放弃了喝酒的想法,才准备转身离开,突然感觉一只手拽了自己一下。

“不好意思,这是我朋友,给你们添麻烦了。”

温柏衿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上却是十分好意思,他把段枝阑往外面拽。两人走到大街上,段枝阑还处于一种蒙圈的状态,不明白为什么温柏衿突然进来了,还把他拽了出去——虽然他自己本来也想出去。

两人在等红绿灯,温柏衿没说话,盯着远处。

段枝阑小心观察着温柏衿的神色,叫了他一声。

温柏衿没回话,仍就是盯着不知道何处。

段枝阑心里一空,心想完了,温柏衿生气了。

但他又有些迷糊了。在温柏衿的眼里他俩只是朋友,温柏衿有必要什么事都管着他吗?再怎么说他都成年了……

段枝阑揣着一颗不安的心走了一路,在上楼梯的时候被温柏衿示意,跟着他回了寝室。

温柏衿和丞风住一间房,丞风还在外面玩没回,房间里自然没有灯。温柏衿按开了灯,寝室的景象便展现在段枝阑眼前。

其实学校的每一间寝室都是一样的,窄小的空间,冰冷的床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温柏衿的房间就是给段枝阑一种特殊的感觉,仿佛在他眼前的不是学校宿舍,而是他家隔壁。

“进来。”温柏衿进门先倒了一杯水,但是放在一旁没喝。他看着段枝阑进门,走近段枝阑,将门关上,顺便把段枝阑抵在了门板上。

“段枝阑,你很行啊。”

段枝阑伸出两只手想把温柏衿推开,无奈力气太小,不敌温柏衿。他被困在温柏衿双臂围成的小空间里,觉得有点喘不过气,只好说:“温柏衿,我错了,你先把我放开……”

温柏衿不依不饶:“错?你错哪了?”冷得可怕的语气配上温柏衿没有温度的眼神,十分具有威慑力。

段枝阑被这句话吓得腰间一软,他忍不住向下滑,却被温柏衿抓着腰向上站好。

“段枝阑,你今年才十八,就敢往那种地方钻了?”

大概是实在难受,段枝阑没忍住,回道:“十八怎么了?我成年了,去哪是我的自由!”

大概是没想到段枝阑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温柏衿愣了一下,随即冷笑起来。

“去哪是你的自由?好啊,段枝阑,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不就是个酒吧嘛!”段枝阑使劲推温柏衿,但就是推不开。他觉得自己快要晕了,但是温柏衿死死按着他,不让他滑到地上。

“酒吧?”温柏衿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把段枝阑剖了个干净:“那地方可比酒吧可怕多了,他们会灌醉你,然后……”温柏衿说着说着突然没声了,似乎怕出口的词脏了眼前人的耳朵。

段枝阑却联系着温柏衿的话和酒吧里那些人的眼神,推出了个所以然来。到底是十八岁的年纪,段枝阑光是想想自己可能会经历的事情,都羞耻得耳朵泛红。

他低下头不去看温柏衿,瓮声瓮气地回道:“我……我不知道……”

温柏衿松开禁锢他的手,怕他往地上坐感冒,干脆把他拎到床上坐着。他拿起进门时倒的那杯热水,递给段枝阑。段枝阑喝了一口,没说话。

“阑阑,你是想喝酒吗?”温柏衿问他。

段枝阑抿着唇,一言不发。

“阑阑,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温柏衿伸出手想揉他头发,却被他躲开了。

段枝阑摇摇头:“我心情……挺好的,谢谢你今天救我,我先回去了。”他仿佛泄了气一般,沉默着刚准备离开,就见几个人走进来。其中有两个人他很熟悉,一个是丞风,另一个是在校门口把温柏衿拉走的那个男生。

丞风喝了酒,这会儿正在胡言乱语。几人手忙脚乱地把他抗到床上,然后嬉笑着离开了,只有那个男生还留在这里。他看着温柏衿的眼中闪着光:“哎呀,让他不要喝了,非说自己还喝得下,哪行了吗……”

温柏衿看他的眼神中并没有太多感情:“嗯,谢谢你,你还有什么事吗?”

这是要赶人了。男生的面色浮现出一丝尴尬,但转瞬即逝。他看向段枝阑:“诶?又是你啊?你是温哥的朋友吧?”他向段枝阑伸出一只手:“我叫林文文。”

“我叫段枝阑。”段枝阑冲他笑笑。

林文文长得很可爱,至少比他可爱,脸圆圆的,笑起来还有小酒窝。难道温柏衿喜欢可爱类型的男生吗?

段枝阑揣测着心上人的心思,却没注意到,林文文也在打量他。

段枝阑的心情低落,他再次向温柏衿道别,转身离开。他刚走,身后就传来林文文说再见的声音。

林文文也是大二的,寝室跟温柏衿在同一楼。走廊上的灯光很暗,段枝阑和林文文一前一后,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

但有些沉默终究是不平衡的,迟早会被打破。

“你……喜欢温哥?”林文文开口。

段枝阑虽然没有回头,但是也能猜到林文文的目光是盯着他的,仿佛要将他洞穿。

“嗯。”

段枝阑回应着,却又无奈一笑:“但温柏衿不是喜欢你吗?你问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连偷偷喜欢他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他笑着笑着,脸颊突然就滑过一滴泪。段枝阑在不经意间擦去那滴水光,趁着在楼梯转角,转过身,与林文文面对面。

林文文大概也没有想到段枝阑会直接对峙,呆了一下,很快恢复神色。他嗤笑着:“谁告诉你他喜欢我了?”

段枝阑听出了林文文的意思:“他难道……不喜欢你吗?可他跟你撑一把伞,还……”

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轻轻一笑。

段枝阑,什么叫关心则乱。不就是同撑一把伞,朋友之间最简单不过的举动,你却生生联系上什么情书,什么对象……

“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林文文看着他,脸上没了方才的甜,反而有些冷漠:“喜欢的人心里住了别人,我就是再怎么努力,他也不一定肯打开窗子瞧我一眼,你又何必……说这些话膈应我?”

“在你的世界里,温哥喜欢的人是我,我是你的情敌,胜利者是我。”

“但在我的世界里,温哥满心满眼都是你,不论我怎么努力,都比不上你……踏进酒吧那一步。”

林文文从没那样妒忌过一个人。他长得可爱,从小都是在周围人的宠爱下长大的,向来只有别人追求他的份,哪来的他一张脸往人身上贴。

他喜欢温柏衿,也很勇敢,努力去追,主动去创造机会。他把温柏衿拉到自己身边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离成功很近了,很快,他就能成为他心里的那个人了。

直到温柏衿突然离开。

“他突然走了,我想知道他要去哪,我就偷偷地望。我看见他进了那家恶心的酒吧,还在想他为什么抛下我却去了那种地方,”林文文哽咽着:“直到我看见……他把你拉出来了。”

“他为了你,什么地方都能去。”

段枝阑听着这些话,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一直以为温柏衿喜欢的是林文文,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想错了。

他想安慰林文文,却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只好有些尴尬地没话找话,想缓解一下对方的心情:“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

“你不是也看出来了我喜欢他吗?”

林文文擦了擦眼泪,扭头要走,临走前,他颇有些凶狠地对段枝阑说:“我说这些话不是希望你可怜我。”

“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我们在同一起点。”

“我就是喜欢他,就是要追他,不论你到底有多强,我都不会放弃的。”林文文扔下一句话:“他不一定喜欢我……也不一定喜欢你。”

段枝阑听了这句话,原地站了一会儿,莫名觉得心情好了一点。他浑身轻松地回了寝室,洗了个澡,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余明本来正在和女朋友腻歪,看见他心情好,没忍住好奇:“你中奖了?心情这么好?”

段枝阑开心地在床上打了个滚:“中大奖了。”

余明信以为真,还追问他中的什么奖,劝告他好东西要跟兄弟一起分享。段枝阑被他吵得受不住了,回了一句无可奉告。

余明气得当场找女朋友视频通话去了。

段枝阑心情好,对手机也温柔了。他本来在刷视频,却突然看见一条消息从旁边弹了出来。

卖瓜宋少爷(这是段枝阑的备注):[阑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卖瓜宋少爷:[你兄弟我参加了咱们区的西瓜大赛,得了一等奖。]

卖瓜宋少爷:[还有一个惊喜,我要去鑫城旅游了!哈!虽然我没考上大学,但我还是可以跟你和衿爷两个大学生感受岁月静好哈哈哈哈哈!]

这消息是宋栗几个小时前发的,段枝阑没看时间,忍不住回了一条消息。

Duan:[什么时候来?]

他把消息发出去才发现时间的间隔有点长,没指望宋栗秒回。他刚准备继续刷视频,宋栗竟然回了。

卖瓜宋少爷:[后天到。]

段枝阑想了想,决定去接一下朋友,于是回到:

Duan:[快到的时候给我发消息,去接你。]

卖瓜宋少爷:[ok]

卖瓜宋少爷:[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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