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起飞后半小时。庄誉始终没有倦意。

身旁的曾明露早已歪着脑袋睡着了。庄誉帮她把滑落的毯子掖好，将视线移向了舷窗外的云海。

高空之上的阳光是如此的不掺杂一丝杂质，干净、明媚，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

庄誉的心境就如同被机身气流牵动而翻流涌动的云。

第一次。

一起出门旅行。

一想到这个事实。

庄誉就能感受心脏被同化成了余光里，穿透着金光、质地柔软的绵绵云。

他调整了下坐姿，头朝着曾明露的方向靠近了些，又不敢多看她。

只是单纯地为触手可及的依偎而满足。

飞机落地是在中午。

两人去酒店办了入住，而后去各自的的房子放下行李，简单拾掇了一下就出去吃饭去了。

虽说曾明露制定的计划尽可能的安排在了室内，但实际上是免不了因为交通而晒太阳的。

预定的车即将到达酒店门口，曾明露和庄誉就从大厅出来了。

旋转门的冷热空气一瞬间冲击在两人的前后。

等人像滚筒洗衣机里的衣服被转出来，曾明露吸了一口热到停滞的空气，感觉到难以适应的憋闷，用手扇扇风，“热鼠我了。”

在一旁的庄誉立刻从缩小版的背包里拿出装了冷饮的保温包、冰巾、清凉喷雾、小风扇等等消暑神器。

“你看哪个比较管用！”手里已经要装不下了。

曾明露目瞪口呆，有理由怀疑庄誉之所以如同搬家地打包行李，可能是因为带的东西太……

抛下礼貌，曾明露探头到他没拉拉链的背包口去看。越看眉心锁得越紧，别的她都能理解，为什么要在包里装一双洞洞鞋，她明明已经穿着运动鞋了。

“你是不是傻？”曾明露真诚地问庄誉。

庄誉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开始装傻了，顾左右而言他，最后绕不回来了才开始强词夺理，“我这不是想着，万一你要走累了，换上软底的鞋肯定要舒服很多啊，商家是这么介绍来着的。”

庄誉做好了心理建设才开口说出那个词，“踩屎感。”

“好好好。”曾明露说不过他，这时车在面前停下，随口哄道，“哆啦A誉，现在先上车好吗？”

明显被当做小孩敷衍的庄誉小声哼了声。

坐上车，曾明露把包扯过来掂了掂重量，疑惑地盯着庄誉的头好一会儿，还是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又笨又聪明。

曾明露对这个相对于较小的背包，容忍限度也仅限于吃完饭。

饭后，在曾明露的强烈要求下，这个背包被用力地塞进了商场的储物柜里。

除了曾明露斜挎着一个装着手机和面纸的手机包，两人两手空空，轻松地开始了旅程的第一天。

第一站，曾明露选择了当地最大的一家集合型商场。商场未必是最具有地域特色的地点，甚至里面可能会囊括许多其他地方也有的店面，但置身其中，曾明露总是能最快速地感知到当地的热闹与繁华。

曾明露喜欢人群集聚而产生的热量。

待在这种大商场里，最明显的优势就是不管想要什么，都能买到。

曾明露一看见漂亮的小物件就走不动道了。

不多时，路过的人们能见到一个面容冷峻的酷哥背上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小熊背包。

曾明露自然也能注意到其他人偶尔飘过来的、并无恶意的目光。

她低下头偷偷笑了笑。一想到刚才庄誉边说他来、边背上和他风格根本不符的背包，就觉得庄誉特别有意思，而且她明明是想让庄誉放下包的，结果阴差阳错庄誉还是背上了。

曾明露想了想，挽着他胳膊的手将他往左边扯，同时逐渐下滑转而拉住他的手，拐进一家男装店，“来都来了，给我们家大帅哥好好打扮一下。”

曾明露转身时，裙摆扬起，掠过庄誉的阔形纯色长裤。

“我们家”三个字让庄誉一下子就醉得找不着北了。一醉就容易上脸。为了不让曾明露看出他不值钱的一面，庄誉开始掩盖事实，“不要叫我这个称呼。”

“哪个？”曾明露真的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后展颜，“大帅哥？”

庄誉快要熟透了，曾明露掩唇，看向他越发红润的耳尖，故意凑近，抚掌低声重复着，“大帅哥大帅哥大帅哥！”

庄誉正颜厉色，“曾明露！”

曾明露作威作福，“怎、么、了。”

庄誉又拿她没办法，色令内荏，“帮我挑衣服。”

曾明露全然自信的样子，根本没在怕的，淡定道：“你求我啊。”

庄誉只能揉她的脸发泄，“求、你。”

曾明露原本想着搭一两套就收手。可庄誉的骨架实在太合适将各种版型的衣物支撑到最佳的效果。

尤其是现在上身的这件深色V领缎面上衣，肩线处延伸而下一条丝带，酷似随手解开的领带。随便做点什么动作，光滑的面料便随着肌肉的拉扯而牵动出褶皱。

曾明露伸手将敞开的领口拢起来一点，略略掩盖掉风流不羁的随性，却又误打误撞增添了些禁欲冷漠的气场。

一想到刚才不小心隔着衣物触碰到庄誉的胸肌，手感很好，曾明露开始走神，不对不对，曾明露随手拿了件低调许多的衣服塞给他，“换一套，这套不适合你。”

实在是引人遐想。

更准确的是有伤风化。

等庄誉进了更衣室，曾明露踌躇地踱步，目光不时停留在此刻空置的区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曾明露停住步子，招来刚才介绍的导购小姐，“连同刚才那件深色的，这几套先帮我一起刷卡付款，直接邮递可以吗？”

反正库存不止一件，瞒着庄誉买下再容易不过。

导购小姐喜笑颜开，“可以的，您这边请。”

-

拿庄誉作模特玩了很长的变装小游戏，曾明露才安分许多。

之后曾明露发现商场不少品牌都进行了联名。

她乐此不疲地走进一家又一家店铺。

每见到一个心仪的周边，曾明露就会不受控制地异常激动。类似于喜欢小动物的人见到毛茸茸，恨不得宝宝宝宝地全部带回家。

而且不管有什么烦恼，好像只要一进到这类主题快闪店里，心情就会乍然开朗。

曾明露拿起一个吧唧别在庄誉的衣服上，感觉庄誉一下子变得顺眼多了。

用拍立得和限定版庄誉合影一张，曾明露对着庄誉炫耀了一番。然后庄誉的注视下，神神秘秘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迷你贴纸。

上面的图案都是同一个。

——一个简笔爱心为主题，左右凸起的部分各趴着一个人，是庄誉设计的他们两个人的Q版。

曾明露捏起一个贴在了相纸的右下角，并用笔在上面留下日期，“我们以后可以把在一起的这些照片都收集起来，感觉等到很久很久以后再看，会是一件……”曾明露一时间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于是只用了“有意思”这个差强人意的词来形容记录的妙处。

一件和你一起，就会自然而然变得有意思的事情。

看一眼庄誉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曾明露作为气氛破坏王当然会做出一些捣蛋鬼会做的事情，“感动了吧。”

曾明露睁大眼睛，踮脚拉近视野，猝不及防做了个在庄誉眼里巨无敌萌和可爱的鬼脸，故意说着，“不会还要掉小珍珠吧？”

庄誉仗着身高优势，按住她的头，强行让她换了方向，“是呢，马上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了。”

颅内小剧场开始上演庄誉跪地求饶的场面，曾明露欠嗖嗖地说，“那我肯定会说两个字，你猜猜看。”

“不猜。”庄誉不用动脑都不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曾明露才不理他的冷心冷情，自顾自压低声音回答：“平、身。”

“曾、明、露！”

“我在啊。”曾明露嬉皮笑脸，一脸坦然地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喊我全名呢。”

庄誉完全拿她没办法，搂着她的脖子，“我们换个展架看看。”

曾明露偷笑，逗庄誉玩真的是好好玩。

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曾明露收手，重新投入到她喜欢的世界里。

从实用主义的角度出发，这里的大部分东西并没有多大的用处，甚至即便被买回去，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新的玩意儿代替。

可拥有的一瞬间，快乐是真实的。

曾明露就是那部分愿意为快乐买单的人。

被眼花缭乱的小物件们大大提升了幸福感，曾明露难以取舍地做出了选择，仅挑选了五六件就停手了。

离开时，曾明露意犹未尽地回望了一眼人头攒动的快闪店。

不得不承认，其实每次参加类似的联名活动，她都会在心里幻想出一些不太切合实际的可能。

比如，未来的某一天，她会以不同的身份参与其中。

“走吧，我们去吃烤鱼。”

曾明露不再看向那边，挥散脑海中的浮云，对庄誉说。

第二天，两人去了当地的一家二手书店。这家店既能满足庄誉淘书的爱好，又能满足曾明露拍照和吃甜品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