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后返校，大家明显变得紧张了些，毕竟临近期末，这次要是没考好，过年都得战战兢兢。

但有两类人除外，一类是心大的，考砸顶多抑郁半天就迅速恢复的，以楼晓望和唐卿如为代表。

还有一类是根本不把考试放在眼里的，这类人又分两种，不学无术的和有实力的。

后一种又以盛萱尤为耀眼。

唐卿如无所谓归无所谓，佛脚还是要抱一下的。她怒算了两节课数学题，心力憔悴。

扭头一看，发现她那位无所不能的同桌正托着脸朝着窗外发呆。

唐卿如转头看了一圈，算数的算数，看书的看书，背单词的更是手口并用，这样一来，某人就显得尤为清闲了。

她长叹一口气。

盛萱思绪被打断，眨眨眼慢慢看向她。

唐卿如跟盛萱坐了一学期同桌，还是没能对盛萱那张脸免疫。每次看到，都要在心里悄悄尖叫。

唐卿如看了一眼坐在讲台上值班的老师，没敢直接开口，在便利贴上刷刷刷写了一行字递过去。

“想什么呢？”

盛萱还没来得及开口，唐卿如又写下一行。

“算了，反正你不复习也是第一。”

她再次感慨人与人间的差距，继续开始与数学斗争。

盛萱又转向窗外一片漆黑的天空。

她在想齐鸣玉的生日。

关注齐鸣玉生日的不止她一人。

楼晓望知道后，在齐鸣玉耳边嚷嚷了好几天，问他喜欢什么生日礼物。

齐鸣玉烦不胜烦，他真没什么想要的，敷衍楼晓望说只要他送的他都喜欢。

没成想楼晓望感动的眼泪汪汪的，抱着他不撒手，谢知意反应迅速立马掏出手机开始拍，周既白就在一边笑。

最终以齐鸣玉忍无可忍，楼晓望知难而退结束。

“不过齐哥。”才安静了不到三分钟的楼晓望又开口了。“一月十二号我看是下周三诶，你怎么过？”

齐鸣玉不注重这些，他妈倒是比较重视。

他生日多半在上学，他妈妈每年都要订一个特别大的蛋糕送到学校，让齐鸣玉与同学分享，他想拦都拦不住。不仅如此，回家后还有一个小点的蛋糕和一堆礼物等着他拆。

齐鸣玉把他妈妈的惯例讲给三人听，又引得楼晓望哇哇乱叫了一阵。

谢知意也来了一句，“看不出来齐哥还是公主级别的待遇。”

齐鸣玉：……

“那哥你蛋糕都要分给谁啊。”楼晓望根本不记打，又挠着头开口了。

按惯例，他妈妈订的蛋糕够分一整个班的人还有余，加上他朋友多，再往外班送几块就能刚好分完。

他这回听楼晓望提起，却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也不知道她吃不吃蛋糕。

那天游乐园跨年，她穿的就很像伯爵红茶栗子蛋糕，松松软软的，里面还有一层脆脆的松子仁，稍不注意就可能会磕到牙。

齐鸣玉回神，却看见周既白正笑着看向他，一脸打趣。

“想谁呢？”

齐鸣玉没理。

订蛋糕时，齐妈妈照例问了齐鸣玉想要什么口味的，原以为跟之前一样是走个过场，最后得到个“随便”的回答。

哪知这次齐鸣玉想了一会儿，竟真给出了答案。

“黑森林吧。”

他好几次看见盛萱从口袋里摸出巧克力和唐卿如分享，莫名觉得她应该会喜欢黑森林。

说完后齐鸣玉顿了一会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到盛萱，明明这是他自己的生日蛋糕。

……

巨大的黑森林抬到教室时，楼晓望兴奋得像他才是今天的寿星，围着齐鸣玉和蛋糕上蹿下跳，还不顾齐鸣玉想刀他的眼神威胁，伙同谢知意一起给齐鸣玉扣上了傻里傻气的生日帽，并且充当拍摄动作指导，周既白在旁边按快门的手就没停过。

切第一块蛋糕时，被楼晓望搞得沉默了好久的齐鸣玉突然开口来了一句。

“楼晓望，你问问唐卿如她们要不要吃蛋糕。”

楼晓望接收到指令，麻溜地掏出手机开始打字。

周既白和谢知意对视一眼，然后开口，语气中尽是戏谑。

“你没带手机啊？怎么不自己问？”

跨年那一晚，他们六个就互换了联系方式加了好友。

齐鸣玉全当没听见。

“齐哥，唐卿如说她在艺术楼帮忙，把蛋糕交给盛萱就行。还让我给你说生日快乐！”

齐鸣玉点点头表示了解，切了三块蛋糕就停下来，让他们自己切。

然后摘下傻里傻气的生日帽，不顾谢知意看好戏的注视，端着两块蛋糕出了教室。

楼晓望倒是反应过来看向桌子上那块孤零零的蛋糕，问道，“齐哥自己的蛋糕都没吃呢，就去送啊？”

周既白把白衬衫的袖子挽起，不紧不慢地切着蛋糕，闻言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谁知道呢？反正我们三个没那个荣幸吃到寿星亲自切的蛋糕。”

这会儿正是下午饭点，与喧喧嚷嚷的二班形成鲜明的对比，一班这边只余盛萱和少数几个没去吃饭的同学还留在教室。

盛萱靠窗，一眼看见了端着蛋糕的齐鸣玉，冲他扬了扬手机，示意自己收到了唐卿如的消息，然后提着一个牛皮纸袋从后门匆匆出来。

齐鸣玉靠在栏杆上，把蛋糕递给盛萱。

盛萱没接，示意他把蛋糕先放在旁边。然后把手中的纸袋递给他，认真的看着他道。

“生日快乐，齐鸣玉。”

齐鸣玉没想到能收到她的生日礼物，有些意外，他并没有给她讲过自己的生日。

盛萱像是看穿他在想什么，又笑着开口，“楼晓望给唐卿如讲的，准备的匆忙，你别嫌弃。”

齐鸣玉接过，纸袋很有分量。当面拆别人的礼物有些不礼貌，但他还是没忍住好奇问道。

“我可以看看么？”

盛萱没有犹豫地点点头，“当然。”

袋子里还有一个扁平的盒子，齐鸣玉慢慢打开，看清盛萱给他送的生日礼物。

里面是一张“专辑”，不过是有人在一整块完整蓝水晶上雕刻出的专辑，右下角还有行小小的数字，是今天的日期，他的十七岁生日。

齐鸣玉认出，这是他没有的第一张CR的专辑的样子。

他没说话，说真的，他没见过这么大一块蓝水晶。

澄澈如湖水透亮，边缘处却波光粼粼，只一眼就能让人置身冰雪初融，纯净的雪水汇聚而成的湖泊边。万物欣欣向荣，耳边是清爽的风和鸟鸣。

中间的雕刻也尽显制作人的专业水平，锋利的刀尖在水晶上镌刻，留下一道道纯白的痕迹，却又恰到好处的与水晶融为一体，浑然天成。

盒子里还有一张贺卡，上面有一行秀气精致的簪花小楷写着——“山止川行”。

山止川行，风禾尽起。

盛萱在祝他万事坚不可摧，永怀少年意气。

齐鸣玉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只听盛萱温柔地开口。

“本来想送你原专的，又怕你觉得贵重不肯收，就想了这个办法。”

“水晶上刻字还蛮不容易的，还好我在手作上有些天分，一次就成功了。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你就当是个摆件。”

齐鸣玉忽略胸腔里强烈的跳动，慢慢抬头，和满眼笑意的盛萱对上视线。

“我觉得还挺成功的，透光要更好看一些，你试试？”

齐鸣玉像失了语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小心翼翼地把一整块水晶拿起来，对着慢慢渗红的天空。光线透过澄澈的水晶，让这张注满了创作者心血的结晶变得更为耀眼，熠熠生辉。

“喜欢吗？”

齐鸣玉终于开口，却是和平常不同的低沉的嗓音。

“嗯。”

他认真地放好礼物，胸腔里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一般，喧嚣得让他听不清眼前少女的声音，只能记住她笑起时弯弯的眼和风拂过时飘扬起的碎发。

“那你快回去吧，谢谢你的蛋糕噢，我很喜欢黑森林诶。”

齐鸣玉像是一只提线木偶，线的尽头被盛萱捏着，她说什么便做什么。

转过身，连再见和谢谢都忘了说，走路也不会，样子笨拙地像个机器人。

周既白如果看到了，肯定会啧啧称奇。

走到一半时，盛萱突然又把他喊住。

齐鸣玉回头，看见站在漫天璀璨夕阳下面的盛萱。

天空烧的灿烂，却不及少女半分。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侧脸，风将少女的声音传到耳边。

“忘了告诉你，你脸上有奶油噢。”

……

齐鸣玉提着袋子刚进教室，一坨蛋糕就朝他飞来，精准砸中他的鼻梁。

齐鸣玉：……

“楼、晓、望……”

“不是我！是谢知意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完了。”

“真不是我！！！周周救命！！”

周既白挑挑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一坨蛋糕直接飞到他脸上。

他放下录制的手机。

“谢知意你死定了。”

最终这场闹剧以楼晓望被三人堵在墙角糊了满脸蛋糕结束。

楼晓望欲哭无泪。

明明谢知意也动手了，为什么最后受伤的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

齐鸣玉生日一过，在期末考试的加压下，日子就过得很快了。

考前高一的学生填了选科的志愿，一二班除了少数几人选了历史方向，大多数人都选了全理，按成绩来看，高一下的两个理科实验班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这次期末考试难度一般，不少学生感动得热泪盈眶，纷纷赞扬年级组还是好人多，让大多数学生都能过个好年。

最后一堂生政考完才下午五点，庆城二中外已经等候了不少接孩子的家长。

齐鸣玉看见车里的齐言蹊时扬了扬眉，小公主口是心非啊，昨天在家不知是谁信誓旦旦地发誓说绝对不会来的。

还没等他开口，齐言蹊就把头一扭根本不看他，超大声地说：“是妈妈说要带我吃好吃的，才不是来接你的，你千万别多想！！”

齐鸣玉张嘴还没说出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

“盛萱！”

他转身，看见唐卿如朝闻声停住的盛萱飞奔过去，然后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不知说了什么，两人笑着一起走了。

“鸣玉？”齐妈妈打开车窗，“看什么呢？还不上车。”

齐鸣玉收回视线。

“没什么。”

盛萱陪着唐卿如去看了新上的电影才回家。

一进门就听见阿姨问她，“小姐，您房间里那些碎掉的水晶要帮您收着吗？我看放那挺久了。”

“扔了吧。”

……

「她送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很喜欢。

她说得轻松，不过我想，雕刻应该很难。

她生日的时候我也要好好准备礼物才是。

放假了，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她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可是看到她我就会很开心。」

唐卿如：每日一问，用神来形容我同桌真的够么？

楼晓望：每日一问，为什么受伤的永远是我？！这不公平！！

齐鸣玉：每日一问，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可是她对谁都很好啊？（自我怀疑）

……

自己悄悄刻水晶的盛萱：好难……谁爱刻谁刻吧。。

送礼物的盛萱：一次就成功了，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

“山止川行”——《潜书.两权》 比喻坚不可摧，行不可阻

“风禾尽起”——《书.金滕》比喻顺应天心，得道天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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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山止川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