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血

天际开了一条大口子，不停的往人间倒雪。

凌晨两点二十七分。

雪应该堆积起来了吧。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穿上厚重的雪地靴，套上一件加厚版羽绒服。

用人阿姨在干完活之后就走了，客厅的灯一直没开，我也不打算开灯，窗外繁华的灯火足以给我在室内照明。

按下电梯，我找了一块空旷的草坪，雪已经铺上了厚厚的一层，是个施展身手的好地方。

无人观看的时候，我是无比的轻松与自由。

戴着手套滚雪球太过碍事，我直接脱下手套扔在一边，手被冻的一哆嗦，可我还是附在雪上。

第一个雪球越滚越大，我撅着屁股推着雪球绕着弯，等它鼓起来比我的腰还要大一点，我才安心把它放在一旁。

滚第二个雪球要轻松许多，这是雪人的头，可以小一点。下雪赶不上我玩雪的速度，平面上的雪被我收集完，我跑到树下捧起一推一推的雪来壮大我的雪球。

总之是有些不幸，头顶的树枝嘎吱两声便断了，上头积起的雪直直的向我扑来。

抹了一把脸，我想的是，终于又有雪了。

把头搬到身体上，左右拧了拧，再洒下一些雪仔脖子衔接处加固，歪歪扭扭的雪人雏形做好了，我看着雪人，思忖着。

还差……

还差帽子。

我摘下帽子给我的雪人戴上。

还差……

还差手臂。

我捡起地上的两根树枝，将树枝掰成一样的长度，充当雪人的左右手。嗯……我还把我随手丢掉的手套捞了回来，插在树枝上。

还差……

还差围巾。

取下围巾，冷风有了可趁之机，毫不留情地往我脖子里灌。把围巾给雪人围上，我的雪人暖和就行。

还差……

还差……

还差……

最终要的东西居然忘了。

还差表情。

没有完整神情的雪人怎么能称作是雪人呢？

眼睛眼睛，眼睛很好找，地上捡起两片枯叶就是眼睛。

可是鼻子呢？

什么东西可以当鼻子？

可是嘴巴呢？

嘴角是上翘的还是下垂的？

我用毫无知觉的手指轻轻在两片树叶之间竖着划下，然后停顿，在嘴巴位置，横着划了一条线。

不，不，不，可这不是我的雪人。

到底要怎样做，一个无名的雪人才能真正是我的雪人呢？

我脑袋里几乎产生了一个疯魔的想法。

手指抚上尖锐的树枝尖尖，一摁，一点血点冒出。这不够，不够用来完成我的雪人，我冷心让尖刺深入皮层。

鲜血染红的鼻子和嘴唇，是寒冬里的一把活火。

雪人的嘴角一会被我画的勾起，一会又被我改成吹落。

是哭还是笑？

从兜里拿出手机，记录下我第一个雪人。

大雪还在一刻不停的下，不知道我的雪人能否撑过白天。

我慢慢悠悠往回走，远远望去，楼下大门敞开之处，站着一个身材壮硕挺拔的身影，是个男人，叼着烟，强烈的熟悉感从脚底萌生。

是他！

是李连潭！

他刚回家吗？为什么宁愿站在大门口吹冷风也不上去？他看到了我在堆雪人吗？

转念一想，我又觉得自作多情，我是个什么东西啊，也值得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