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一号喻舟，是鼎艺最近力捧的男演员。他不是科班出身，又没上过什么综艺节目，本来只是个镶边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资源突然变得特别好。好多对家粉丝眼红，各种黑他。”

叶何夹了片牛肉，问余矜：“‘对家’是什么意思？”

余矜解释道：“就是‘自家’的反义词，比如我是喜欢依依，那我的对家就是孙暖姝那样的艺人。她和依依年纪相近、定位相似，资源上存在竞争关系。”

“明白了。”

余矜继续说道，“然后那个男三，薛锦程，他原来是挺火的一个流量，你知道吧？他演的那个《温暖的四季》是鼎艺的两大爆剧之一，去年上的，播放量那些数据特别好，某瓣评分也还可以。”

叶何“嗯”了一声，“我看过。剧情不错，但是他的演技有点……”

“有点难评对吧？我也觉得。”余矜赞同地点头，“而且他今年经常被黑上热搜，什么耍大牌啊，代言的产品有问题啊，跟女演员传绯闻啊，综艺节目上划水啊之类的……特别多，感觉像是有人买的，搞得现在他资源降级，番位下降。他家粉丝特别不满意，说他这部剧都‘沦落’到男三了，公司资源太虐，分配不公平。”

叶何涮着牛肉，目光投向隔壁桌的薛锦程。和那桌外向开朗积极社交的喻舟不一样，他大部分时间都脸色平淡，只有在跟人说话的时候会带上笑容。

余矜跟随叶何的目光，斜着脑袋打量对面，小声道，“我觉得薛锦程和喻舟关系不像表现得那么好。《浮生客栈》的男主最开始定的薛锦程，结果最后官宣的是喻舟。要说喻舟没点手段薛锦程没点想法我是不信的。”

余矜讲到这里，停了一阵。叶何将涮好的肉片分享给他。

他一边享用美食，一边聆听余矜新一轮的八卦分享会。

“付久清嘛，演技不错，家庭背景也比较根正苗红，总的来说还行。但孙暖姝就很难说了，我觉得她会是整部戏的拖油瓶。”余矜摸着下巴，瞟着隔壁桌坐在一起、相谈甚欢的男二女二道，“孙暖姝根本没接触过演戏，唱跳实力也一般，如果不是依姝是当时节目top的话，她怎么可能被投到高位出道？”

“艺术？”

“是‘依姝’，就是依依和孙暖姝的CP。”余矜解释并猜测道，“我估计这次《浮生客栈》选孙暖姝当女二，就是鼎艺为了再发挥一波她们俩CP的余热。”

叶何明白了，好奇问道：“那你嗑柳依依跟孙暖姝的CP吗？”

余矜猛烈摇头：“不嗑，嗑不了一点。依依独美，其他人别来沾边。”

叶何莞尔，将涮好的牛肉送进嘴里。

听着余矜碎碎念的八卦，看看不远处那桌八卦的主人公，叶何感觉有些奇妙。他对演艺圈娱乐圈其实一点也不感兴趣，认为那些艺人明星的事情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现在谈资坐在自己眼前，成为话题主人翁，让他产生了些许的现实与网络的割裂感。

火锅后半程，没怎么吃东西的柳依依和她的助理跟剧组打了招呼，先行离开了火锅店。又过了没多久，薛锦程说白天训练比较辛苦、晚上身体不适想早点休息，因此和他的助理一起提前离席。付久清和孙暖姝随后说想去武术基地放下行李，刚好一起离开。故而吃到最后，席间的演员就只剩下了喻舟一个人。不过他依旧表现如常，带着阳光的笑容和曹哲、刘茂彦等人聊天，还专门过来和“余数”工作室的两人打了招呼，看起来在这种社交场合还挺如鱼得水游刃有余的。

余矜评价这才正常。如果不是会来事的人，怎么能在高歌猛进的鼎艺传媒崭露头角，拿到男一号的角色呢？

叶何回忆起喻舟开朗地和他们聊天的过程，回忆起他提问他们特效制作周期多长、工作复不复杂时好奇的表情和认真聆听的态度，若有所思。

火锅店和市郊靠山而建的武术基地有不短的距离。一顿饭吃完，叶何余矜坐车回到朱雀武术基地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明天上午，四位主演就会正式参加打戏集训。下午，提前培训的薛锦程会先一步离开。后天，剧务主任曹哲说会有花絮制作组来给主演们录武打花絮，让四位主演明天好好学，后天好好发挥。

整个集训会持续三天左右。三天之后，《浮生客栈》剧组会转道拍摄场地，举办开机仪式。

叶何、余矜已经跟剧组武打负责人交流过，得到了全程旁观集训的许可。

在四名主演集训前，叶何还想去找一趟庄晓梦，因为听说《浮生客栈》实际上的动作设计是他。叶何想找庄晓梦，把他给主演们设计的初版动作录下来，包括即将离开的薛锦程的。

叶何给庄晓梦发了条请求拜访的信息，但没得到回音。眼看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他在西侧员工房楼下徘徊了片刻，还是决定先回房间，明天再去找他。

叶何回屋途中，路过一楼的时候看见穿着外套揣着手的薛锦程站在一楼某个房间门前敲门。

咦，他不是身体不舒服，提早回来休息吗？

叶何有些奇怪，于是放慢脚步，看见给薛锦程开门的人是喻舟。

这个点串门啊……不过对于他们演员来说，十一点确实也不算晚就是了。

叶何回到208，刷开房卡，走进屋内，将门关上。

韩明亦正端坐在房间内唯一的桌子前，单手支颐，凝视着桌上一字排开的几张黄符。听见叶何回屋的声音，他也没有抬头。

叶何有些好奇，但也没有打扰他。洗漱完毕，换上睡衣从卫生间出来之后，他看见韩明亦姿势有所变化，已经从刚才那种凝神专注中抽离了。

他嘴角扬起叶何熟悉的笑容，主动问道：“晚上火锅好吃吗？”

“好吃。”叶何诚实回答，他坐到床边，“回头我们一起去吃一次。”

“好啊。”

“你晚上吃的什么？食堂？”

“嗯。基本都是粤菜，清汤寡水的。不过有很多新鲜的海鲜，味道还不错。”

两人随口聊着天，叶何目光落在桌上的黄符上，好奇地说道：“明亦，这几张符的符纸比你之前用过的更大啊。”

“这你都看出来了。”说是这么说，韩明亦的语气中却没有意外，显然是了解叶何出色的观察力，认为他发现这个细节是很简单的事情。他将带靠背椅子转了向，侧身对叶何解释道，“这是我最近自创的符，在金光符的基础上做了一些修改。”

金光符就是韩明亦用来使全身散发出刀枪不入的金光的灵符。至于“自创”，以前叶何跟韩明亦聊天的时候听他说过，他从小学习符术就有推陈出新的意识和习惯，经常琢磨如何简化先人传承的符术仪式、拓展灵符的功能，在遵守乾山派宗旨的前提下，改进、创造出种类更丰富、更具有泛用价值的符咒。

比如，在兴远大楼时，韩明亦用来记录流浪猫魂魄所思所想的符就是他自创的。

据韩明亦说，自创符咒有一定风险，不是初学者能够尝试的。他小时候不懂事，因为擅自修改符绘被父亲狠狠教训过好几次，就算是长大出师之后再尝试这件事，都被父亲训斥过。

他说在这件事上也不怪父亲这么严厉，毕竟自创的符可能会存在某些问题，比如对灵气的消耗量是寻常符咒的几倍十几倍，用完之后可能引起精神阵痛的副作用等等。总而言之，韩明亦说自己在符术这条道路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叶何望着那几道符纸更宽更长的改版黄符，问道：“它们跟原本的金光符相比，效果有什么区别呢？”

“它们可以用在其他人身上。”韩明亦解释道，“传统的金光符只能给自己加持金光，不能保护同伴。所以我研究了一下改良版。”

叶何心中微动，问道：“那改良版金光符有副作用吗？”

韩明亦坦率地点头：“有。副作用和我改进的显形符差不多——用这道符的时候我自己没法动弹，必须持续注入灵气才能维持金光。”

叶何微蹙双眉：“也就是说，你想要用这道符保护他人，自己就没法移动，会暴露在危险之下？”

“是的，不过也不完全是这样。我可以提前给自己加上普通的金光，再用这道符。嗯……这符唯一的问题是持续时间，一旦我停止供给灵气或者移动的话就会失效。这点还挺麻烦的。”韩明亦习惯性摸了摸鸭舌帽的帽檐，说道，“所以我一直在想有没有什么合适的解决方法。”

叶何点头，忽地伸出手臂摘掉韩明亦的鸭舌帽。

“嗯？”脑袋顶一空，韩明亦反射性地露出疑惑的表情。

叶何笑了一下，另一只手揉揉他的自来卷头发，提醒道：“已经十一点半了，早点洗澡睡觉，明天再想吧。”

“都这个点了？”韩明亦怔了一下，看了眼手机时间，点点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我去洗澡——”说罢便往卫生间走去。

叶何将韩明亦的帽子放在他枕边，坐回床上，拿起平板准备刷会儿论坛就休息。

刷了会儿「异闻馆」的跑团版块，叶何忽地想起什么，拿起自己白天穿的外裤，从兜里掏出一枚三角形的黄符。

这是上个月韩明亦给他的平安护身符。八月份在熊山风景区里，叶何用掉了第一枚护身符。三个月的时间间隔一到，韩明亦立马就给他画了一道新的。

新的这道符他一直贴身带着，睡觉也会放在睡衣的衣兜或裤兜里，从不离身。

韩明亦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时，就看见叶何在端详手里这枚小小的、折成等腰直角三角形的黄符。他坐到叶何床边，冲他笑了一下，说道：“我想起来，这道符我本来也想改进一下的，但还没找到时间。”

“嗯？”叶何握住护身符，疑问地看向韩明亦。

“我希望能给它加上一个效果——在它燃烧的时候，我能够感应到。”

叶何微怔，握紧黄符，心中掀起波澜。这种时候他总是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低低说道，“改良符咒是很困难的事情吧。”

“是的。”韩明亦点头，“要花费很多功夫，极其谨慎小心，否则一旦行差踏错，符咒连接到不知什么存在，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叶何瞬间蹙眉，内心生出担忧。

韩明亦看出他的心情，安慰道：“你放心，我在这方面还是挺有经验的，绝对不会出问题。”

叶何无奈地盯着他，“你这话放动漫里就是在立flag。”他刚看过的《浮生客栈》的剧本里就有类似的桥段。

韩明亦哈哈大笑，揉了揉叶何的脑袋，连说了好几声“不会的”和“你放心”。

两人又如往常一样聊了一会儿，最后在凌晨十二点到来之前，以一个晚安吻结束了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