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南平

平静的日子已经过了十七年。

若是这样平淡的十七年一直重复下去,那漫长的寿命就当真要显得孤寂无趣。

从平瓷书口中得知,他与平两寒的父亲生前是个商人,最大的那家铺子开在那时国家最为出门的商贸城市——南平,后来由于战乱的影响,平氏族人举家迁到北方。

不过由于平氏一脉旁支当年选择留在南平且在战乱中得以幸存,故而如今平瓷书与那铺子仍有联系。每一年秋天,平瓷书都会找时间去一趟南平。

而今年,平瓷书想带着平两寒一同前往。那么自然,戚鹤将也得跟着、鸯未眠就也会跟戚鹤将一起。

“此去路途甚远,难为你们二人跟着一同受累了。”平瓷书周身总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但待人接物也足够谦和有礼。

——按凡人的话来说,是个好家主。

戚鹤将道:“大公子言重了,保护二公子的安危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不谈辛苦。”

鸯未眠也笑着:“此去南方,正好还能长长见识,看看人间烟火。”话出口后他才意识到“人间”这个词用得不太合适,幸而两平都没有在意。

“是啊,以前我哥年年回来都会给我带许多南方的糕点和果子,好吃得紧。”

“是啊,南方的果子,长相和味道都很怡人。”戚鹤将附和着,之前平瓷书带给平两寒的东西,因平两寒食欲不佳,小半都进了戚鹤将的嘴。

“那正好,我以前都没吃过那些花花绿绿的甜果子,吃的果子都酸得我不敢恭维。”鸯未眠明显高兴起来。

戚鹤将对此深有所感。毕竟神界就那一种白的、酸不拉叽的果子,虽说是能补充灵力、但由于太难吃,众神明直接叫它“白果”,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

平瓷书却突然插上了话:“鸯小友说的可是白果?”

戚鹤将和鸯未眠表示震惊。

平瓷书却似乎没看见二人震惊的神色,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曾结识过一位从极北之地来的友人,她给我带过这种果子,是挺难吃的。”

“啊,这样啊。”鸯未眠这边应和着,转而压低声音问戚鹤将,“你说平大公子口中的友人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娘?”

“没可能。”戚鹤将不假思索地答,“平大公子才三十余四,黎梓姨姨十七岁前后那几年都是百年前的事了。”

“我怎么感觉不对呢?如今是问悬三十二年,上一个年号不渊用了六十二年。不归海是在不渊元年落成,也就是说最晚的神明逗留人间都是九十四年前的事了,平大公子上哪儿结识神明去?”

戚鹤将听罢还真思考了会儿,反应过来之后敲了鸯未眠脑门一下:“你是不是傻?神明能跨越两界最晚的时间在九十四年前,但谁说当年没有神明被这一道海困在了人间呢?这么多年神界都没有神明能跨越不归找到人间,两界才从此隔绝。

说不准是哪位前辈把白果带到人间来种了呢。”

“似乎是这个道理,哥哥变聪明了啊。”

路途遥远,几人干脆也慢慢地行进而不赶着走。按平瓷书的话来说,再怎么赶也快不了,不若沿途欣赏风光、及时行乐。

中途平两寒突然停了下来,另三人反应过来后回头看,发现他已经落后了好大一截。

“两寒!做什么呢?”

“哥!附近好像有血腥味!”平两寒远远应着平瓷书的话,往路边去。

三人闻言也策马折返。

平两寒鼻子灵大家都知道。现下已出城门甚远、此地处林子深处,尽显荒芜。莫名出现的血腥味,着实匪夷所思。

“莫不是林中踩到猎人陷阱的猎物?”平瓷书猜测道,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这片林子并不茂密、且离城门不远,故而少有走兽出没。但凡没点疯病的猎人都不会选择在这里打猎。

“所以,是有人受伤了?”平两寒猜测道,“那哥,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平瓷书点头认可他的话,随后对戚鹤将与鸯未眠道:“抱歉,烦请二位帮忙,寻找下林中是否有负伤的人。”

鸯未眠道:“也好,日行一善、权当积德。”

戚鹤将凑近鸯未眠小声道:“战神之子,不需这点儿功德修为也能步步高升。”

“正因为身为战神之子、杀戮太重,故而更需多些功德啊。”

一路走一路聊,二人偏偏运气奇好,比认真找人的两平先走到了伤者跟前。就是对方情况似乎不怎么好,处于昏迷状态。

“你知道怎么处理伤口吗?”

鸯未眠道:“当然不知道。这也不归我们管,我们只负责找人,现在找到了、医治的办法就交由平二公子想了。”

戚鹤将往两平的方向喊了一声,见二人疾步往这边来、才对鸯未眠道:“功德不要了?”

“……你就非得逼我承认我对医术半点不通怕给人治死了是吧?”

戚鹤将再次质疑鸯未眠是不是脑子出了点问题:“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作为神明,往这人身上渡点灵力他就能活?”

“我当然知道神明的灵力能救人,但我是战神之子、又在不归海底长大,谁知道我的灵力是什么样的。”

戚鹤将无话可说。

两平匆匆而来,这时戚鹤将与鸯未眠突然发现平两寒会医术。他自己的说法是曾经跟着母亲学过好些年,身上有常备药物银针,但不常用。

不常用的原因也很简单,母亲的医法与广为流传的医法不太一样。

这么一来,若是治好了倒没什么,若是治不好、被人拿去大做文章,对平两寒自身和整个平府都不好。

简单看过那人的情况并略做救治,平两寒对平瓷书道:“哥,此人一时半刻还醒不了,我们把他带着吧。”

平瓷书点头同意,刚要上前帮忙,戚鹤将就单手将那人扛肩上了。见三人愣在那里还道:“走啊,愣着做什么?快把他丢马车上去。”

平两寒在后面弱弱出声:“戚公子,此人身上的箭伤有毒,动作太大毒素会扩散的,所以你得轻点儿。”

戚鹤将面色闪过一瞬的嫌弃,显然是觉得麻烦了,但也注意着动作轻柔点了。

——毕竟是要攒功德的,可不能把人整死了。

行至天色擦黑,一行四人与一个半路捡来还昏着的伤员终于穿过了林子、再次见到人烟。

“天色不早了,今日的赶路便到此吧,我们找间客栈歇一晚。”平瓷书道。

至于住客栈的钱,当然也是平瓷书出。

房买两间,两平兄弟一间、戚鹤将与鸯未眠一间,而那个伤员则被留在了马车里。平瓷书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救人归救人,伤好了就跟自家弟弟没关系了,醒了就自己走吧。

夜里,戚鹤将与鸯未眠依旧坐在窗前,燃着烛火盼着天上能出月亮。

二人像之前一样从天南到地北各种扯话题,交谈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戚鹤将警惕地问了一句:“谁?”

门外传来平瓷书的声音:“是我。”

但戚鹤将依旧没放松警惕,正欲再问却被鸯未眠挤开、打开了门。借着微弱的烛光,戚鹤将看着鸯未眠的眼神像是在说:你一神明在凡间这么警惕干什么?

外面站着的是平瓷书和平两寒。鸯未眠侧身让二位进了门:“二位是有何事吗?”

平两寒走在平瓷书后面,他进来之后,戚鹤将与鸯未眠才看见他身后还有个人,正是今日被救回来的那个伤员。

平瓷书解释道:“两寒夜里睡不着去外头转了一圈,正好遇到刚刚苏醒过来的如生公子搭话,他说要答谢救命之恩怎么都不肯走。我方才在门外听着二位没睡,这才扣门进来,想要与二位一同商讨接下来的安排。”

“如生公子”抱拳鞠躬:“如生,谢过几位公子。”

戚鹤将问:“所以,如生公子这是要留下,与我们一同赶路?”

“目前看来是的。”平两寒出声,“我与我哥怎么劝他都不肯走,所以想来问问你们,如果没意见便留下他了。”

鸯未眠全程木着一张脸,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倒是戚鹤将道:“这事若是两平公子没意见的话,留下就是,我与鸯鸯随意。”

如生朝他颔首致谢,似是不怎么爱说话。

鸯未眠这时忽然出声:“那你的亲人怎么办?你不担心他们担心你吗?”

如生道:“他会找到我的。”

鸯未眠不说话了。半晌,他又道:“既然没意见了,还留在这儿干嘛?”

“打扰了。”听出鸯未眠语气中的不善,如生和两平告别之后便都离开了。

待门外动静歇下来,戚鹤将才带些笑意地问鸯未眠:“鸯鸯看起来,不喜欢这位如生公子啊?”

鸯未眠道:“一边说着感念救命之恩,一边隐瞒自己的真实姓名。怎么,哥哥喜欢这样的人?”

戚鹤将摆手:“那肯定是不喜欢的,但人间嘛,世人各怀鬼胎,警惕些也无可厚非。”

二人都心知肚明其实如生根本就不该留下,但两平都没意见,他们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次日一早,几人简单用过早膳便又继续赶路了。也果真像如生昨日夜里所说,出发不久后便有人来找他,于是一行四人变成了六人。

如生与那位来找他的男子看着像是上下级的关系,那男子名唤殷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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