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速写本的秘密

耳钉那疯狂到撕裂神经的震动终于停止,如同退潮般留下尖锐的耳鸣和一片冰冷的死寂。楚恬(在陆沉身体里)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像一条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耳骨深处残留的、针扎般的刺痛。眼前电脑屏幕上,只剩下刺眼的雪花噪点和那个冰冷的【目标文件已损毁!不可恢复!】提示框,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刚刚燃起的希望之上。

证据…没了。被那枚该死的耳钉,被隐藏在暗处的“眼睛”,轻易地、残忍地抹除了。

陆沉(在楚恬身体里)站在书桌前,背对着她(他),属于楚恬的单薄肩膀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他(她)没有看屏幕,只是低着头,双手撑在桌沿,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暴风雨前的宁静,冰冷得足以冻结呼吸。

楚恬(陆沉身体)挣扎着想爬起来,身体的虚脱和灵魂的疲惫让她(他)动作笨拙。就在这时,陆沉(楚恬身体)猛地转过身!

那双棕色的眼眸里,不再有之前的平静或怒火,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吞噬一切光线的冰冷。他(她)的目光像两道实质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楚恬(陆沉身体)的伪装,直抵灵魂深处的恐惧和茫然。

“手。”陆沉(楚恬身体)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几乎要碎裂的紧绷感,只吐出一个冰冷的字。

楚恬(陆沉身体)下意识地抬起还在微微颤抖的手。

“不是这个。”陆沉(楚恬身体)的视线如同手术刀,精准地落在她(他)的左手腕上——那光洁的、属于陆沉的皮肤,“你的伤。前世车祸的伤。”

楚恬(陆沉身体)浑身一僵!他怎么会知道…前世的车祸伤?她重生后,那道疤明明还在她自己的身体上…陆沉现在用的是她的身体,他应该能看到才对!为什么问“陆沉”的手腕?

看着“陆沉”瞬间惨白的脸和惊骇的眼神,陆沉(楚恬身体)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锋利:“你昏迷时,我看到‘楚恬’手腕的疤了。很深,很旧。车祸留下的?”

他(她)向前逼近一步,属于楚恬的身体带来的压迫感却丝毫不减:“为什么‘陆沉’的身体,刚才在破解密钥时,手腕同一个位置…会突然剧痛?像被重新撕裂一样?”

楚恬(陆沉身体)如遭雷击!她(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陆沉)光洁的左手腕!刚才在极限操作时…那突如其来的、仿佛旧伤复发的撕裂痛感…他感觉到了?!陆沉感觉到了属于楚恬灵魂的旧伤疼痛?!

这不是疼痛转移!这是…灵魂伤痕的共鸣?!

一个更荒谬、更恐怖的可能性,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注入楚恬的四肢百骸!身体互换的深渊之下,似乎还有更深的、连接着彼此灵魂伤痛的黑暗甬道!

这可怕的认知带来的冲击,甚至暂时压过了耳钉和证据损毁的绝望。楚恬(陆沉身体)靠在沙发边缘,脸色比纸还白,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陆沉(楚恬身体)也没有再追问,只是重新坐回电脑前,沉默地调取着校园内其他关联区域的监控,试图从海量数据中重新捕捉那个眼镜男生的蛛丝马迹,但动作间带着一种压抑的烦躁。

公寓里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单调声响,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两人之间刚刚因“合作”和“手速觉醒”建立起的一丝微弱联系,再次被这灵魂层面的诡异共鸣和失败的阴影割裂。

第二天,学校的气氛如同绷紧的弦。张主任称病未到,篮球架漏电事件和竞赛资格风波在高压下被暂时压住,但私底下的议论如同暗流涌动。楚恬(陆沉身体)顶着压力出现在教室,努力维持着陆沉的冷硬外壳,但眼底深处的疲惫和惊惶却难以完全掩饰。她(他)能感觉到周婧时不时投来的、探究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目光,也能感觉到陈锋欲言又止的担忧。

为了避开人群和那些无形的压力,午休时,楚恬(陆沉身体)习惯性地走向教学楼顶层那个废弃的小露台——那是她前世唯一能找到片刻宁静的地方。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带着凉意的风立刻吹拂在脸上,稍微驱散了一些心头的沉闷。

露台上堆着些废弃的课桌椅,角落里还算干净。楚恬(陆沉身体)走过去,习惯性地想从书包里摸出速写本和铅笔——那是她灵魂深处根深蒂固的、对抗焦虑的本能。

指尖触到的,却是陆沉书包里冰冷的物理竞赛习题册和厚重的笔记本。属于楚恬的速写本,此刻正在陆沉(楚恬身体)那里。

一股强烈的失落和无处宣泄的压抑感瞬间涌上心头。楚恬(陆沉身体)烦躁地将习题册扔到一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属于陆沉身体的修长双腿有些憋屈地蜷着。她(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混乱的心绪。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前世握着画笔的感觉,浮现出那些藏在速写本最深处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

指尖,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楚恬(陆沉身体)无意识地抬起右手,用食指的指腹,在落满灰尘的水泥地面上,轻轻地、专注地勾勒起来。

线条起初有些生涩,带着属于陆沉身体的陌生感。但很快,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开始苏醒、流淌。指尖划过粗糙的地面,勾勒出飞扬的发梢,挺拔的肩线,专注的侧脸轮廓,还有那跃起投篮时绷紧的肌肉线条…每一笔都带着一种隐秘的、深入骨髓的熟悉感。

那是陆沉。是球场上掌控全场的陆沉。是她藏在速写本365页里的、秘密的陆沉。

楚恬(陆沉身体)完全沉浸在了这种灵魂与指尖的奇异共鸣中,仿佛暂时逃离了身体的牢笼和现实的泥沼。她(他)没有发现,露台入口锈蚀的铁门后,一道身影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

周婧捂着自己的嘴,漂亮的栗色眼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瞪得溜圆!她看着那个靠在墙边、闭着眼、用修长手指在地上专注作画的“陆沉”,看着他指尖下流淌出的、属于另一个陆沉的、充满生命力的线条,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这根本不是陆沉!陆沉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到诡异的眼神?怎么可能画出如此传神、如此充满隐秘情感的画?!而且…他画的是…他自己?!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她心脏狂跳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这个“陆沉”,难道真的…被楚恬那个废物…占据了身体?!

就在这时!

“嗡——!”

一阵熟悉的、冰冷的剧烈震动,再次毫无征兆地从楚恬(陆沉身体)左耳垂上的黑色耳钉内部爆发出来!比前两次更加凶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制力!

“啊!”楚恬(陆沉身体)痛得浑身一颤,猛地从那种专注的、灵魂出窍般的状态中惊醒!她(他)捂住了耳朵,指尖在地面上无意识画出的流畅线条戛然而止!

那震动短促而急促,仿佛某种严厉的警告!紧接着,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顺着耳钉蔓延开来——仿佛有一股冰冷的、微弱的电流,瞬间窜过脊椎,让整个身体都产生了一种僵硬的麻痹感!像是…身体的控制权被短暂地干扰、剥夺了零点几秒?!

楚恬(陆沉身体)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这感觉…比单纯的疼痛更可怕!

“陆沉学长?”周婧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带着一丝刻意的甜美和掩饰不住的颤抖。她推开了铁门,走了进来,脸上努力维持着关切的笑容,但眼神却锐利得像探针,死死锁定在楚恬(陆沉身体)捂耳朵的手和地面上那幅未完成的、却已足够震撼的速写上。

“你…你没事吧?我听到声音…”周婧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地面,“天啊…学长你画的…是你自己?画得…真好。”她的语气带着夸张的赞叹,但眼底深处却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探究和一丝隐秘的恐惧。

楚恬(陆沉身体)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被看到了!她(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带着一种本能的防御姿态,试图用脚去抹掉地面上的画痕,动作却因为耳钉残留的麻痹感和内心的慌乱而显得笨拙僵硬。

“没什么!随便画的!”楚恬(陆沉身体)用陆沉的声音低吼道,试图用冰冷掩饰慌乱,但那微微的颤音却出卖了她(他)。

周婧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带着一种发现了惊天秘密的、病态的兴奋和扭曲的快意。她没有再追问画的事,反而上前一步,目光如同黏腻的毒蛇,紧紧缠住“陆沉”左耳上那枚耳钉,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蛊惑般的意味:

“学长…你耳朵上这个…好特别啊。是定制的吗?它…是不是经常会…不舒服?” 她意有所指地问着,眼神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楚恬(陆沉身体)浑身冰冷!周婧…她注意到了耳钉!她甚至可能猜到了什么?!

她(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远离这个危险的女人。而就在后退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露台下方连接楼梯间的阴影处,一个穿着校服、戴着厚厚眼镜的瘦小身影,正如同鬼魅般无声地站在那里!

是那个男生!公告栏前疑似要掏枪的眼镜男生!

他微微仰着头,镜片后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木讷或杀机,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如同观察实验品般的专注,精准地投射在楚恬(陆沉身体)左耳的耳钉上!他的右手,看似随意地插在校服口袋里,但口袋边缘的布料,却勾勒出一个极其可疑的、长方形的坚硬轮廓!

仿佛感应到楚恬(陆沉身体)的注视,那个男生极其缓慢地、对着露台的方向,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冰冷而诡异的弧度——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个无声的警告。

警告她(他)…警告耳钉…还是警告周婧?

楚恬(陆沉身体)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耳钉的强制震动、周婧的致命试探、眼镜男生的幽灵现身…三方无形的压力如同冰冷的绞索,在这一刻骤然收紧!而她(他),被困在陆沉身体的牢笼里,成了这场黑暗漩涡中最醒目的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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