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被点单的人生经历对陆星流来说绝对是开天辟地的头一回,以至于他出现了轻微的程序错乱,宕机了一瞬,才给出该有的反应。

他面无表情:“走开。”

池家宝佯做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小事一桩,你...不是,等会儿,你说什么?”

陆星流没受半点影响,仍淡淡道:“你的行为已经涉嫌骚扰和造谣,如果再不停止,我会亲手把你扭送到公安局,届时你会被处以五百元以下的罚款或者五到十日的拘留。”

他的手修长而漂亮,不过肌肤底下若隐若现的青筋透着压迫性的力量。

本来已经够混乱了,他希望她能识趣点,听完这话赶紧离开。

池家宝的脑回路还在另一条剧情线上狂奔,沉默了两秒,自以为推断出真相,伸手搭在他肩上,压低声音:“你要是被威胁了就眨眨眼。”

陆星流:“...”

经理满头大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眼看着不好,忙插入两人之间,连声解释:“误会,都是误会!”

他急忙道:“陆先生的朋友和他开了个玩笑,把他的照片挂在我们店里,我们是正经做生意的,怎么会找牛郎坐台呢?都是我们不好,才让您二位误会了,您二位的今天的任何消费全部免单!”

其实事情经过还挺扯淡,眼前这位貌美惊人的陆先生是位在职军官,被派了任务来参加那个教育节目‘少年团’,他本人是铁腕作风,整的来参加节目的不良少年闻风丧胆哭爹喊娘的。

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第一期节目录完,几个恶向胆边生的学员偷拍了陆星流的照片拿到夜店里,自称是跟朋友开玩笑,又拿了几万块钱要求把照片挂在最显眼的位置,老板一时见钱眼开就答应了。

陆星流收拾完几个小兔崽子之后,直接找上门来,经理看陆星流厉害,生怕他把这事儿闹大,让店里背上造谣军人的罪名,就半软半硬地拦着不让他走,还直接提出赔钱,谁想到就在这时候杀出了一个活宝——那海报故意做的十分恶搞艳俗,再说谁不知道牛郎生意违法,怎么还就有二百五当真了呢!

池家宝的邪魅一笑戛然而止,原本挺直的腰杆也垮了下来。

不是牛郎??他居然不是牛郎??那她一个人唱独角戏呢?!

什么叫天降黑锅,那海报又不是她贴的,她可是打算掏钱解救失足男青年的,怎么闹的她跟仗势欺人的无良嫖客一样,冤死她了。

没当成霸总的小池大款恼羞成怒:“你们什么毛病啊,那种海报也能乱贴,恶作剧也没这么玩的啊!我缺你免单的那点钱呢!”

经理连连道歉,已经有围观群众掏出手机开始拍照,要是传到网上被家里人看到不得给她揍死,此地明显不宜久留,池家宝没脸看陆星流,视线心虚地左右一扫,趁人不注意就钻了出去。

经理这才回过神,转向陆星流,继续商量:“陆先生,您看...”

职业素养使然,陆星流余光扫过桌上落下的一张银行卡,微蹙了下眉:“你们的事儿以后再谈。”捏起桌上的银行卡跟了出去。

池家宝还没走出这条小巷,那把好嗓子再次出现,从背后叫住她:“等等。”

池家宝回过头,就见陆星流极有压迫感地向她靠近,表情冷漠,非常吓人。

她顿了顿,微惊:“你想干嘛?”

夜店后街,漆黑的小巷,步步紧逼的高大男人...她微微嘶了声,想后退,退路却已经被他给堵住了。

陆星流微挑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手指捏住银行卡的边缘,出于职业习惯,他思索片刻,冷声告诫:“以后管好自己,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管的事儿少管。”

她刚才或许是出于好心,也幸好只是场误会,但如果真遇到非法案件,像她这种张扬浮夸的二世祖做派,那是真的会惹出大乱子。

他表情冷森森的,说出这话恐怖效果翻倍,一言不合就要杀个人助兴似的。

小池郁闷,小池冤枉,小池委屈极了!就算她好心办坏事,毕竟也是真心实意要给他掏二十万还钱呀,至于给她堵在巷子里吗。

“你是在威胁我?”不能慌,这时候要是敢露怯,出事概率更大。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她后退两步,像模像样地摆了个起手式:“你知道这招叫什么吗?这叫大鹏展翅,是我家传绝学,一旦出手,非死即残!呔——你怕了吗?怕了就赶紧让开。”

陆星流:“...”

他面不改色地道:“你这叫雏鹰起飞。”第八套广播体操里的。

池家宝:“...”被发现了呢。

她见没糊弄住他,果断踹翻了垃圾桶横在两人之间,甚至陆星流都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她就扭身穿出巷口,冲过了马路。

不出意外的话俩人一辈子都见不着了,他还能拿她怎么着?

俩人隔着一条马路,他追不过来,池家宝立马嘚瑟了,站在马路牙子上对他略略略地嘲讽,然后掉头就跑

陆星流眼看着她隐没进车流里,一时无语,垂眸扫过银行卡的卡号。

.......

虽然潮人体验计划失败,不过回味刚才在巷子里堵人失败仁兄的表情还是挺有意思的,她买了一把烤串和两罐旺仔庆祝,回到了金碧辉煌的五星酒店。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前脚刚踏进房间,门外就传来刷房卡的滴滴声,肯定是他哥回来了。

她这她生怕去夜店的事儿败露,手忙脚乱地拽下脖子上的三串金项链,又动作飞快地撸下八个金戒指,随手塞进了敞开的行李箱。

她虚假热情地对着刚走进门的陈觅青招了招手:“陈觅青,青青子~来吃烤串啦!”

陈觅青陈觅青,就算不看姓氏,单说这名字和他们老池家也不是一个画风的——她哥的父亲是个大老板,和她爸交情很深,结果她哥的父母二十年前因为地震去世,留下陈觅青这个独子,她爸果断把她哥接过来养,又等到她哥十八岁的时候把陈家家业如数奉还。

祸不单行,池家宝十二岁那年,池爸池妈被酒驾司机撞下大桥,双双过世,那时候她哥刚成年不久,陈觅青为了照顾家里,放弃了去外地更好大学的机会,留在了本省念书,为的就是方便放假回来看她,她几乎是她姑她哥一手带大的,兄妹俩的情分可想而知,就是亲兄妹也未必能比得上了。

陈觅青五官轮廓清雅,眉眼秀丽,只一双眼睛透着点邪气——他当初为了整饬家业,背地里很是用了些手段,后来他特意给鼻梁上架了副金丝边框眼睛,将那丝邪气掩去,尽显斯文儒雅。

他头发稍长,在脑后随意一扎,看人时总是笑吟吟的,眸光盈盈,似有无限柔情。

陈觅青屈指轻敲她脑门,笑吟吟地道:“没规矩,乱叫什么呢?”他把打包的小吃和甜点放在她手边,扫了眼桌上的烤串:“去哪玩了?”

池家宝刚准备开始瞎编,陈觅青忽然倾身,一手握住她的肩膀,轻嗅了下:“烤炙型香烟的味道,威士忌的麦芽味,玫瑰调的香水...”

他挑了挑眉:“让我猜一下,你是去ktv,酒吧,还是夜店了?”

池家宝被当场抓包,表情一苦,只能实话实说:“夜店。”

她见陈觅青表情不对,眼珠子微转,摊开手示意自己清白:“我可不是去玩的,咱们家饭馆都开了十几年了,我是想看看现在年轻人都喜欢什么,好...”

陈觅青顿了下,握住她右肩的那只手力道稍稍用力,把她拉向自己,兄妹俩靠近了两寸。

他摇了摇头,无奈:“阿宝,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池家宝非常不喜欢被人控制,说白了就是不服管,这种明显被压制的姿势让她浑身不舒服。

她咕哝了声:“我都成年了,哥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成年了...”陈觅青轻轻重复着三个字,又推了推眼镜,将心事细密地掩藏好。

他站起身后退了几步,主动和她保持好距离,琥珀色的茶几将兄妹俩隔开了去。

他缓了缓口气:“跟成不成年没关系,夜店那种地方本身就不适合女孩子去,你能保证自己不被占便宜吗?”他轻按了下镜片,语调渐沉:“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池家宝冲他做了个猪鼻子,一看就不服气。

陈觅青摇了摇头,干脆岔开话题,拿出文件递给她,哼笑了声:“还不服管是吧?把这个签了,过两天我就带你去‘少年团’报道,到时候有的是人管你。”

池家宝就地一躺,现场表演装死。

......

幸好陆星流控制情绪的能力极强,把银行卡放好,先返回基地。

节目第一期已经录制完毕,学员陆续离开,第二期报名还没完成,整个基地空荡荡的。

陆星流正要回宿舍,有个青春娇美的少女迎面向他跑来,气喘吁吁地在他面前站定:“陆教官...”

她脸上半是羞赧半是紧张,正要张口自我介绍,陆星流居然先一步认出她:“刘佳宁?”

刘佳宁一下受宠若惊了,白净脸庞微微涨红,小小声道:“是我是我...陆教官,您...还记得我啊。”

就算不提陆星流的铁腕作风,他本人也是高冷的一批,根本难以接近,来参加节目的女生有七八成都盯上他了,却都无一例外的铩羽而归,而且他之前带的是男生组,和她根本没有交集,这时候一下子认出她了,难道说陆教官对她也有好感?

刘佳宁还没来得及浮想联翩,陆星流简单地嗯了声:“你之前三次早操迟到,五次没按时参加训练,四处没按规定穿迷彩服,被团长通报批评过六次。”

刘佳宁:“...”倒也不必记得这么清楚!

“...是我。”她嘴角抽了抽,还没忘记特地多留一天的目的,递出一封粉色的心情信笺,支吾道:“陆教官,这,这是我给你写的信,我明天就要走了,在离开之前我想问你...”她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我喜欢你,可以和你交往吗?”

陆星流没有半点停顿,仍面不改色地继续:“你共违反规定十二次,按照基地的规定,你必须再做二十个蛙跳才能离开。”

刘佳宁:“...”

她不可置信地道:“陆教官,你听到我刚说了什么吗?!我在跟你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说明你的性取向为男。”

陆星流按下腕表上的计时器:“现在开始,超过三分钟再加十个。”

刘佳宁心态天崩地裂,嗷嗷大哭,跑也不敢跑,反抗也是不能反抗的,没人能违抗陆星流。

陆星流对别人在他面前噤若寒蝉的怂样习以为常,眉毛也没动一根,倒是莫名其妙想起刚才在夜店碰到的那个...连创他四五回的小孩。

刘佳宁做完之后哭天抹泪地跑了,陆星流慢慢回神,手机忽的振动,他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吴医生’这三个字正上下跳跃着。

陆星流罕见地停顿了三秒,像是等待判决结果一般,按下了接听键。

吴医生上来就直接公布答案:“确诊结果出了,很罕见的后天阿斯伯格综合征,这种病大都是先天的,病患很容易出现智商超群的天才,但代价就是社交障碍,无法理解正常人的感情,并且会有极度规律的刻板行为,好消息是你的程度较轻,你打算怎么办?”

自从祖母去世之后,陆星流就有了出现了一定的情感障碍,难以理解正常人的感情,每天准点重复着同样的事,严重到去洗手间的哪个坑位都要安排好,并且讨厌任何破坏规则的事和人。

陆星流顿了顿:“我会上报,等待上面的决定。”

吴医生遗憾地道:“这样你很可能面临退伍。”

陆星流研三将要毕业,今年才21岁,在军校的时候成绩一直是头名,出任务也是表现极其优异,不出意外的话一毕业就会是中尉衔,没想到被这种病耽误了,就这样退伍实在可惜。

他顿了顿,又安抚道:“不过你也别灰心,这个病还是有概率治愈的,你可以先试试,从打破规则开始。”他半开玩笑地打趣:“或者你找一个帮你打破规则的人,要不要试试谈一场恋爱?”

陆星流淡淡道:“我对恋爱没有任何概念,也毫无兴趣,无法向对方负责。”

吴医生也就是说说而已,他给陆星流做治疗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秩序性强,智商远高于常人,冷漠且强势,这种人就算真的恋爱了,大概率也会强势控制伴侣,逼迫对方强行遵守自己的秩序——这样对病情其实毫无帮助。

他想了想:“好吧,我会召开讨论会,针对你的情况指定治疗方案。”他迟疑了下,试探道:“你父亲那边,要不要...”

陆星流平时虽然冷漠,但并不会无礼,这会儿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和他没关系,不需要告诉他。”

一边是陆董,一边是陆星流,吴医生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还想再劝几句,陆星流已经挂断了电话。

从今往后的每一天小陆教官都会有全新的糟心体验,让我们提前祝贺他。

是的,这又是一对奇形怪状的男女主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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