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洛家老宅最深处的茶室内,唯有茶几上一盏孤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江美琳端坐在紫檀木茶海前,动作优雅地冲泡着上好的武夷岩茶。茶香在室内袅袅弥漫,却驱不散她眉宇间凝结的阴鸷。
"人都到齐了?"她头也不抬,声音冷得像冰。
管家躬身回应:"赵总已在偏厅等候,林小姐也到了。"
"让他们进来。"江美琳放下茶壶,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令人不安的节奏。
赵德利腆着肚子走进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他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林雅欣,这个曾经骄傲的"天才少女",此刻却像只受惊的兔子。
"江夫人这么晚召见,想必是有要紧事?"赵德利在对面坐下,目光扫过桌上那份摊开的《洛城日报》——头版正是洛凝在市文化馆演奏的大幅照片。
江美琳将报纸推到他面前,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赵总看看,我们这位洛大小姐,如今可是风头正劲。"
赵德利眯起眼睛:"我派人接触过三次,油盐不进。她那个助理江琳更是难缠,把我们派去的人都挡了回来。"
"所以我们需要换个方式。"江美琳轻轻叩击着报纸上"公开课"三个字,"下周四,她要在音乐学院举办全校公开课,届时会有教育部领导和多家媒体到场。"
林雅欣怯生生地开口:"我打听到,这次公开课她要演奏新编的《十面埋伏》,用的就是那架紫檀木古筝..."
"就是你上次失手的那架?"江美琳冷眼扫过她,语气中的讥讽让林雅欣瞬间脸色煞白。
"那次是我大意了..."林雅欣咬紧下唇,"但这次我有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她从包里取出一份详细的公开课流程表,指尖在"设备调试"一栏重重划过:"那架古筝最近刚做过保养,我买通了负责调音的王师傅,他会在琴弦上做手脚..."
三颗脑袋在茶桌前凑近,压低的交谈声在昏黄的灯光下编织着一张恶毒的网。
翌日清晨,洛凝早早来到音乐学院的排练厅。阳光透过高窗洒落在光洁的木地板上,为那架紫檀木古筝镀上一层金边。
"老师,下周四的公开课,您真的要演奏新编的《十面埋伏》吗?"一个学生一边帮她整理乐谱,一边好奇地问。
洛凝微微颔首,指尖轻抚琴弦:"这首曲子最能展现古筝的张力与深度。不过..."
她突然停顿,手指在第四根弦上反复试音:"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音区今天有些微妙的不协调?"
几个学生轮流试弹后都摇头表示听不出异常。
"可能是最近天气潮湿。"洛凝自语着,却还是仔细检查了每一根琴弦。作为一名与古筝相伴二十年的演奏者,她的手指对琴弦的敏感度远超常人。那种若有似无的异常感,像一根细刺扎在心头。
"要不要换一架琴?"学生关切地问。
洛凝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摇头:"这架琴的音色最适合《十面埋伏》。再调试一下应该没问题。"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昨天深夜,被买通的调音师已经在第四、第七根弦的弦轴上做了极其隐蔽的手脚。这种特殊的处理方式,会在琴弦经受持续高强度震动时突然改变张力,造成断弦。
与此同时,在赵德利名下的一处隐蔽仓库里,一场更精密的阴谋正在酝酿。
"频率调试准确了吗?"赵德利亲自监督着几个技术人员操作一台奇特的设备。
"老板放心,这个次声波共振器发出的特定频率,只会影响那架紫檀木古筝的材质共振点。"戴着眼镜的技术负责人指着屏幕上的波形图解释,"平时试弹根本发现不了,但演奏到《十面埋伏》**部分的连续轮指时,琴弦会因共振叠加而突然断裂。"
赵德利满意地点头,转向林雅欣:"你的任务是在事发后第一时间开启直播。记住,要把'洛教授当众失手,迁怒学生'的戏码演得逼真。"
林雅欣握紧手中最新款的智能手机,屏幕上已经预设好了直播标题:【震惊!知名教授公开课现场失控,疑似精神失常】。她甚至还准备了多个水军账号,只等事发后就带起舆论风暴。
"这次绝不会失手。"她眼中闪过狠厉的光,随即又怯怯地补充,"但要是被发现..."
江美琳冷冷打断:"放心,就算她怀疑到你头上,也没有证据。调音师明天就会离开洛城,共振器事后会立即销毁。至于你..."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林雅欣:"只要你按计划行事,你父亲公司的资金问题,我会帮你解决。"
公开课前三天的夜里,洛凝在书房翻阅古籍至深夜。她正在为《十面埋伏》的演奏寻找更深入的文化注解。烛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专注。
洛诺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进来,眉头微蹙:"妈,最近我们学校周围总有些奇怪的车。我查了车牌,都是注册在空壳公司名下。"
洛凝从书卷中抬起头,若有所思:"可能是记者吧。听说下周四的公开课来了不少媒体。"
她走到儿子身边,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担心,妈妈会处理好的。"
洛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他最新的发现——他在暗网上截获了几段加密通讯,其中反复出现"共振器"、"周四"、"古筝"等关键词。虽然还没能破解全部内容,但职业本能告诉他,这绝非巧合。
"对了,"洛凝突然想起什么,"下周四你要来听妈妈的公开课吗?"
洛诺眼睛一亮,随即又垂下眼帘:"可是那天学校有信息技术竞赛..."
"没关系。"洛凝温柔地笑着,"以后还有机会。你要专心比赛。"
她转身走向琴房,准备再做一次练习。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身后投下修长的影子。
洛诺盯着母亲的背影,悄悄握紧了拳头。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在公开课开始前破解那些加密信息。直觉告诉他,这场公开课绝不会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公开课前一天,江美琳在自家豪宅的露台上品着红酒,手机里正在播放洛凝接受采访的视频。画面中的洛凝从容自信,谈论着传统音乐在现代的传承与创新。
"传承?"江美琳冷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就让你明天在所有人面前,亲自演示什么叫'传承失败'。"
她拨通一个电话:"都安排好了?"
电话那头传来赵德利志在必得的声音:"万事俱备。共振器已经安装在音乐厅的空调系统里,远程触发,绝对不会被发现。林雅欣也准备好了,她可是很期待明天的'表演'。"
江美琳挂断电话,目光落在墙上一张老旧的全家福上。照片中的洛凝还是个少女,站在她父亲身旁,笑容明媚。而江美琳自己,只是站在角落的阴影里。
"这一次,"她轻声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要让你永远活在阴影里。"
此时的洛凝,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浑然不觉。她正在琴房里进行最后的练习,指尖在琴弦上飞舞,《十面埋伏》的铮铮杀伐之音在夜色中回荡。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阴谋奏响序曲。
在城市的三个角落,江美琳、赵德利、林雅欣都在等待着黎明的到来。一张精心编织的巨网正在缓缓收拢,而网的中心,正是那个在琴声中沉醉的白色身影。
命运的琴弦已经绷紧,只待那一刻的断裂。
而在洛诺的房间里,电脑屏幕上的解码程序正在快速运行。少年紧盯着进度条,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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