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治问道：“你是蒋云归？”黑影一顿，转了个弯。
段治突然脑子里都是蒋云归受重伤的样子，似乎下一刻就要炸裂。
他松开手，十善掉落在地上，他抱头，痛的喘不开气。
忽然，他被拽进自己的内府，白茫茫的世界里，一团黑色的气突然闯入。
“心魔？”段治立即判断出来。
段治手一伸，十善出现在他手里，冲着心魔刺去，突然心魔变成蒋云归的样子，段治来不及停手，他惊恐的看着“蒋云归”，“蒋云归”脸上一片失望：“段治，你是真的够狠心的！”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想杀你的。”段治松开手，跪在地上，不敢置信自己会杀了蒋云归。
“蒋云归”又出现在右侧：“段治，你是不是一直就想杀我！”
“蒋云归”又出现在左侧：“段治，你杀了我啊，你杀了我啊！”
段治摇头，“我不想你死——”
无数张蒋云归的脸，嘴里重复着一句话：“你杀了我啊。”
段治喊道：“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他缩到角落，那些人还不放过他，一直在逼他杀死自己。
“你们走开，我不想杀他。”哪怕不是真正的他。
他低垂着脑袋，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如果真的是这双手杀了蒋云归，他宁愿不要。
他那么喜欢、那么爱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杀他。即便是拿剑对着他，心里都是疼的痉挛，他不知道怎么做、怎么说，他怕蒋云归看出来，他连在蒋云归身边的借口都没有了，他又怕自己对他太严厉，一点都不温柔……
“我该怎么办啊——”他怒吼，从未有过这么失礼的样子，他躺在地上，眼角都是泪，他绝望道：“□□啊，他是我师叔啊，是谁不好，偏偏是我师叔啊，如若我不是长青山的弟子，便可以直接退出师门，可偏偏不是啊，一步走错，步步错……”
“我会给他招来骂名的，他那么好的人，不该被这些困扰的，他光风霁月，我努力，我一直在努力，就是期望能够站在他身边……”
“可不能……”段治撕心裂肺喊道，绝望淹没了他，他是在□□，是世俗不容的。
他为了蒋云归进了这条路，如今想要回头，是不可能了……
他的蒋云归，不是他的……
他额头一滴血慢慢变大，他浑身青筋都在玩命的挣脱，所有的声音都在骂他□□，骂他不要脸……
他看着自己颤抖的手，突然插进自己的胸膛，他逃不开，不然蒋云归就要一个人，他不想蒋云归只属于一个人，蒋云归属于这个世界，可偏偏又想蒋云归心里有一点点他的位置，一点点就好，多了怕蒋云归不舒服。
一个念头悄然而生，他要杀了蒋云归，再杀了自己，他要他们死都在一起，他再陪他走最后一段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路——黄泉路。
蒋云归不断叫着他的名字，拍着他，段治额头的血已经无比的大，被戾气缠身，心跳越来越弱。
“你给老子有用点，别遇见个心魔就没了！”蒋云归不断喊道。
段治迷迷糊糊睁开眼，似乎有人在叫他，不对，在骂他，而且还是很熟悉很好听的声音——蒋云归。
他看着心魔，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说着拿起十善刺向心魔。
“咳咳！”段治突然睁开眼，猛的直起上身，就看到蒋云归熟悉的脸，他把蒋云归抱紧怀里。
蒋云归被他动作吓得不敢动。
过了一会，蒋云归打破沉默小声发表意见：“我好像听见我骨头碎了，不知道你听见没有？”
段治一怔，松开他，低着头道：“对不起，是我鲁莽了。”
蒋云归揉着肩膀，偷偷看他的表情，捉摸一下道：“这个时候被心魔缠身，你《云记》都记胃里去了！”
段治捂着脸，沉声道：“抱歉……”幸好你没死，幸好我还没有害死你。
蒋云归被他两句道歉弄得不自在，哪有人对他说过对不起，就这傻孩子动不动就抱歉抱歉的，真让人操心。
“你这心魔已经长大，如若不早点除去，会出大事的。”蒋云归正色道。
段治含糊应了一声，换了话题，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蒋云归一听这个就来气，恨铁不成钢道：“你还好意思问！让你来看看，命差点看没了，要不是有我，你真就死在这了，多大的人了，我一不在就出事，就不能有点用！长这么大的个，不长心啊……”
“谢谢。”
蒋云归一愣，段治这句谢谢说的太过郑重了，而且眼神特别复杂，但又异常坚定。他摸了摸鼻子，看见段治额头没了红印，“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哈，没有一百两，这事我还得继续说下去。”
“你说吧，没有银子。”段治起身。
“嗯嗯？？？你刚才说什么，你没有银子？没有银子还这么狂！小爷打不死你！”蒋云归叫嚣道。
段治微微侧身，“蒋云归，走快点，出去请你醉仙楼。”
蒋云归一捉摸，醉仙楼也不错，高高兴兴跟过去。
蒋云归一个劲在他旁边说着自己要吃什么，说什么入口即化，什么肥而不腻瘦而不柴……
段治打断他，“你……肩膀还疼吗？”
“啥？早就不疼了，哎，我刚才说的你记住了吗？”蒋云归问道。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段治避而不答，他怎么可能记得住那些凡物。
蒋云归道：“觉得不太对劲就来了。”
段治停下来，扫了他浑身上下一眼：“你没受伤吧。”里面的白衣没有血，是他给买的，不会是假的，应该没事，胳膊腿脊椎也都好好的，也没听见咳嗽，说明肺腑也没积血。
蒋云归摇摇头，苦着脸道：“也不太好，饿了好几天了。”
“你来几日了？”段治知道他们已经在这里十日了，他和齐定不吃东西可以，只是把本来给蒋云归带的零嘴给了他们饱腹。
蒋云归委委屈屈，小声道：“九日，就光喝雾水了。”
段治皱眉，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手帕，轻轻打开：“就剩一块，最甜的，你先吃了，我再想想办法。”他十分后悔把东西给那些人了，那些人怎么低的过他的蒋云归，一想到蒋云归饿了九日，他就难受，恨不得把那些人肚子挖开，把东西拿出来给蒋云归吃，又怕玷污了蒋云归。
一时间怒气冲冲。
蒋云归开心的拿起糕点，真的是特别甜。
两个人平安回到破庙，齐定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只是觉得两个人脸色不太对劲，段治似乎在生气，蒋云归似乎一脸的委屈。
“蒋师叔，段师兄。”齐定行礼。
蒋云归看了看破庙，把黑色斗篷扑在地上，道：“坐吧。”
段治做过去，齐定默默生了个火堆。
“这小家伙就是笨到进了阵法那个？”蒋云归瞥见笼子里的小魔物。
然后一伸手，把它掏出来。
妇人大惊失色：“道长，你干嘛！那、那个怪物会吃人的！”
蒋云归闻言，僵硬的转了个头，阴森森道：“我也是会吃人的。”
妇人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齐定不敢劝蒋云归，把目光投向段治，却发现段治正看着蒋云归，面色温和，并没有打算出口。
他默默叹了一口气，问了醒着的三个人：“你们过来一点吧，靠近火堆暖和一些。”
三个人看着蒋云归玩着小魔物，齐定宽慰道：“你们不要害怕，那位是我同门师叔，不会伤害你们的，我们想要出去，如今最有希望的就是他了。”
男童抬头看着少女，“姐姐。”少女咬着牙，走过去，老人被齐定扶着走过去。
段治看着蒋云归把小魔物治的服服，看起来很高兴，他也就放松了一些。
只是，蒋云归显露的魔气有让他开始担忧。
齐定对此什么也没说。
少女捂着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她不好意思看着几个人：“抱歉。”
蒋云归满心欢喜给小魔物剪着指甲，小魔物偏着头嘴撅得厉害，但双手伸在前面，任蒋云归剪着。蒋云归身上魔气充沛，它说不上来的喜欢，可绝对不能表现出来，不能！
“你去外面收集一些水。”蒋云归吹了吹指甲，随口一说。
齐定懵了懵，正要问蒋云归和谁说话，这厢段治已经起身出去了。
段治用了符咒，雾大收集的很快，他贴了一张净化符，黄色的符文隐入水中，一会留消失，都做完，他便回了破庙。
段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