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戎生正暗自乱想时，周昌照有意无意地瞥一眼吕玉研：“玉研转学的事可办了吗？常听吕大哥说起此事。”

吕玉研提起这事儿就头疼，常言道，皇帝不急太监急。

现在是她一点不着急，而她爹却急得很。

念书有啥舒服之处？

吕玉研实在想不通，她最讨厌念书。

可父亲那边，已经给她办好了，只等九月份入学。

吕玉研：“已经处理好了，不过，学校那边即将放假，两个月后才能正式入学。”

随后周昌照又问在哪个学校读，结果竟巧得很，与周妩申请的是一个学校。

吕玉妍忍不住鼓掌，挽住在她旁边的周妩：“太好了，周姐姐，以后就可以一块上学啦。”

又聊起为周妩托办的事。

“老爷，吃饭的时间定了吗？”叶欣莲问起。

一周前，周妩申请学校的事已经有了消息，只待与副校长一起吃顿饭，这件事就妥了。

可吃饭日子一直没定，眼看学校要放假，那边也该有时间了。

被问起，周昌照才想起这件事，副校长那边已经给了回复。

最近事情太多，若不是这次桌上被提起，他差点给忘了。

“已经定好了时间，是……这周六晚上。”周昌照回忆一下说道。

叶欣莲放下心来。

“戎生，我交待你在商行协助，可有什么收获？”周昌照见周戎生心不在焉，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吕玉妍。

愣了片刻，周昌照心下一动。

周戎生仍在走神，没听到父亲叫他，直到身旁的周启行轻咳一声，他才回过神，浅浅叙述了一些心得体会。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抽查功课，周戎生真是长这么大之后头一遭。

纵使知道周戎生半是糊弄，周昌照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提点几句。

月上枝头，夜色渐深。

众人皆喝了些酒，周昌照与叶欣莲先行离席去歇息，留下了周启行和几个小辈。

没了家长在，他们便随意玩笑，做些酒令游戏，在场的都没少喝。

周戎生喝得最多，已经大了舌头：“难得这么尽兴，改天再聚，再，再喝！”刚说完没多久，上半身摇摇晃晃，然后趴在桌上，竟醉过去了。

吕玉妍一只手撑着下巴，闭着眼睛，也喝多了。

周妩除了有一点晕之外，还算清醒。

她的酒大半被周戎生抢走了。

这里唯一还面不改色的就是周启行与戈文。

周启行先是吩咐一旁的下人将周戎生送回去。

随后看了一眼周妩与她身边的吕玉妍。

戈文这时主动道：“将军，我送二位小姐回去吧。”

周启行略一思忖：“这样吧，你先把吕小姐送回去，阿妩随我去取醒酒汤来。”

骤然被点名，周妩心中叫苦不迭。

可在场的，除了她和周启行，也没有别人能担负这个任务。

戈文力气比她大，吕玉研由他送回再合适不过。

这样一想，周妩实难推脱。

戈文一把将吕玉妍背起，随着二人离开，院子里只剩下周妩与周启行。

**

才将人拉起时，吕玉研微微挣扎，后来兴许是身下的肩背宽厚温暖，吕玉妍渐渐安静下来。

背上的人小巧玲珑，轻得像只小猫，软软地伏在自己肩膀处，带着热气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颈，一呼一吸的动静清楚可闻。

踏月走着，戈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悸动。

步调渐渐慢下来，戈文轻轻转头，向后看了一眼，心中得到极大的满足。

连月亮都在为她而倾倒，将清冷的光洒在她脸上，光洁的面容恬静美好，让他移不开目光。

“玉妍小姐，我大概是喜欢上你了。”

喃喃自语着，戈文这一刻，忽然生出一种自卑来。

背上的人儿这时动了动，仿佛是在回应他，搂着他脖子的手微微收紧，脑袋蹭了蹭，换了个更舒服的方向。

戈文吓出一身汗来，他实在不敢乞求她能知道自己的心意。

就这样守着她，在她需要自己的时候，能为她遮挡风雨，他远远地看她一眼，也就心满意足了。

毕竟，她的心……在别处。

戈文这样想着，一步一步，走得踏实有力，向着吕玉妍住处走去。

**

万籁俱寂的夜晚，忽然听到池塘一声蛙叫，周妩害怕那东西，忍不住远离塘边。

坐着的时候还没感觉，站起来，走了几步，便感到有些眩晕，周妩强忍住不适。

周启行走得很慢，也不说话，教周妩无所适从。

“扑通”一声，大概是那只蛙跳进了湖里，动静惊起一片萤火虫，星星点点，从草丛里飞出。

凉夜萤火，这场景别提有多美。

周妩惊呼一声，酒后酡红的脸很是娇媚。

周启行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眼睛里透着神采。

“很美。”周启行轻声说。

周妩这一刻被眼前的美景震撼：“是啊，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萤火虫。”

说完，回过头去，却见周启行盯着自己，顿时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领口。

周启行站着不动，周妩只好又待了一会儿，看着萤火虫一个个又消失在草丛。

周妩这才催促道：“戎生哥哥和玉妍妹妹还等着醒酒汤，二叔，我们……”

周启行回过神：“是了，你看我……都忘记此事了。”

继续走路，快到时，周妩忽然晃了一下，幸好周启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没事吧？”周启行皱眉，看她一只手摸着前额，还没缓过来。

周妩摇了摇头，半边身子的重力都被握在周启行手上：“我没事，就是这会儿酒劲上来了，有点晕。”

周启行于是不再说话，接下来的路，一直让周妩扶着自己的手臂。

手掌下的手臂坚实有力，隔着衣服都透出灼人的热量来。

走动间，周妩悄悄看他，冷酷的侧脸让人心悸。

好在这折磨没有太久，很快他们取了醒酒汤。

周启行先是喂她喝下，然后将她送回住处。

路上遇见折返的戈文，又一同回去，将醒酒汤给吕玉妍喂上，两人才离开。

回去之后，周启行来到书房，研墨作画。

戈文倒水时，无意中瞥到一眼，心中惊骇。

画上那身着红蕊白花，黑边红底旗袍的女子，眉目含情，活灵活现，可不就是周妩小姐？

亲眼看着周启行将画好的画锁在抽屉里，戈文欲言又止。

周启行恍若未觉，浅抿一口茶，看他一眼：“戈文，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歇息吧。”

戈文忙应了一声，退出书房。

走到门外，又回头看一眼里面，心中翻起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