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十方牢狱。
这里关押的犯人数量不多,但鱼龙混杂,有强有弱。
进来的人、妖、魔,总能奇迹般的统一立场——他们每日都要面对一个疯子,要拼命琢磨、千方百计从这个疯子手下逃过一命。
有时候,疯子很讲礼貌;有时候,疯子不讲理。
今日,疯子又来了。
他每日都来。
今日他进来,没有先吼一声,而是平淡开口:“诸位好啊。”
这句话使人牙酸。胆子小的已经双腿打颤,恐惧地后退一步,可像蚂蚁巢穴一样拥挤狭小的空间内,并没有余地让人躲藏。
牢狱常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阴冷,刻满了禁制符文的墙壁就像黑洞,根本无法分辨白天黑夜。
这里看不见除了疯子之外的任何人,但疯子每日都会准时出现。他总是拿着一盏微弱的油灯,九尺身形像一座高塔,头发如海藻那般舒展开,令人看不清他的面孔。
此刻,众人唯一的共识是:别选我。
礼貌的疯子会折磨人,不讲理的疯子会给一个痛快。
疯子看向四周,就像猎人在挑选囚笼中的猎物一般。
很快,他锁定了一个人:“就你吧?先说说你的故事。”
那人一路匍匐到疯子脚下,他的声音刚一出口,其他人很快就想起来关于这人的故事。
众人的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但还是提心吊胆地听下去。
“我……我炼丹,我杀人……我用小孩炼丹……”
那人结结巴巴,断断续续,尖锐的嗓音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但疯子很有礼貌,没有打断他,直到对方停下。
疯子摇摇头:“你的故事没讲好。”
那人惊慌失措的补救:“我,我不该把他们吃掉的……我错了,我错了……”
疯子还是摇头。
那人又说了两刻钟,疯子终于有些失去耐心:“你竟然披着别人的皮囊和我说话,真是太差劲了,我还是先帮你把这身皮脱下来吧。”
“不,不——”那人尖锐地叫着,连滚带爬地想回到属于自己的囚牢中去。
疯子慢悠悠地朝他走过去:“你躲什么?我不是正在模仿你吗?”
“你不能这么做,我没错,我没错——”那人癫狂地嘶吼着,像一只壁虎,想顺着湿滑黏腻的高墙爬回囚牢。
疯子看着他慢慢爬,等他快回去的时候,再一把将他拽下来。
那人的头颅被疯子踩在脚下,四肢拼命挥动挣扎:“都是他们的错,谁让他们弱小——”
“真是丑恶的魂魄啊。”疯子弯下腰,正准备做什么,突然头顶打下一束天光,他眯了眯眼,抬头望去。
牢狱中的其他人,还是第一次知道十方牢狱竟然能从顶部打开。
“庄叔,没打搅你的好事吧?”一道紫衣人影一跃而下。
疯子继续把人踩在脚下,视线直直射向来人:“有事?”
“哟,看来您清醒着。”杨白良往四周看去,像是挑选什么物品,他问:“喜欢搞暗杀的,还有几个活着?我打算带两个人出去干活。”
‘出去’的话音一落,墙壁里传出一阵阵争先恐后的声音。
“你要从我这里抢人?”疯子有些不满,四周的声音更是听得他恶心,疯子吼了一声:“不知道谁是老大吗!谁再叫,先把舌头拔了。”
瞬间,牢狱死寂下来。
礼貌的疯子发起疯来更可怕。
杨白良啧了一声:“怎么叫抢人呢?我现在坐着兄长的位置,连两个人都调不动?”
疯子道:“我没认你。”
杨白良眯了眯眼:“庄叔,您是长辈,我可不想太失礼了。”
疯子还是那句话:“你,我不认。”
四目相对,气氛猛然凝滞,危险的暗流仿佛化为尖刀。
杨白良紧绷如弓弦的身子却放松下来,他笑道:“不错,这就对了。除了我兄长,你谁也不能认。”
疯子直勾勾看着他:“圣子什么意思?”
听见圣子二字,疯子脚下的人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抖得牙齿咯咯作响。
杨白良低头一瞧:“哟,这不是刺杀我的那条虫子吗?”
那人身形一僵,抖得更厉害。
疯子嫌弃地把他踢开,他连忙朝着囚笼爬去。
疯子和杨白良站在天光下,他们沐浴着阳光,地面有两条长长的黑影儿。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
杨白良道:“有人对兄长下手,兄长太仁慈了,还打算让他多活一段时间,你能忍吗?”
疯子问:“谁?”
杨白良道:“灵光阁少阁主。”
“我去把他的头拧下来。”疯子道。
杨白良倏然一笑:“庄叔,我说笑而已,您可别真去了,兄长现在正把他当成宝贝呢。”
疯子盯着他,不说话。
杨白良道:“您出手,太明显了,这次要杀的人,在灵界。”
疯子问:“什么修为?”
杨白良传音告诉他。
疯子往四周墙壁看去:“灵界暗杀,只要人族,想活的,现在可以出声了。”
……
傍晚,杨善终于在食肆找到了褚炎。
褚炎一看见他,率先开口道:“哎你好像挺激动的,不用感谢我。”
杨善深深吸口气,看向桌上的烧鸡,又看在同一口味的基础上,决定原谅褚炎一次,他道:“下次,别再给我送书册了。”
“啊?为什么?你不喜欢吗?”褚炎道。
杨善觉得他终于问到了点子上,郑重认真的重申道:“是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书册我真的不感兴趣。”
“咦?没道理啊。”褚炎低声喃喃道:“难道我看错人了?”
杨善:“什么?”
褚炎一脸严肃道:“你难道喜欢姑娘?”
“咳咳咳——”杨善端起茶水,直接被呛了一口:“你在说什么?”
褚炎又问了一遍,道:“你要是喜欢姑娘,算我看走眼了。”
杨善道:“这就是你送我画册的理由?”
褚炎理所当然地嗯了声,两根手指戳向自己眼睛:“我火眼金睛。”
听他嘚瑟的语气,杨善很想说你看走眼了。至少在遇到谭病之前,他觉得自己就是喜欢姑娘的。
至于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还真没想过。
大概幼年乞讨的印象过于深刻,在师父死之前,他觉得有酒有肉的生活就已经很快乐了,以他当年的修为可以活几百岁,还有什么不知足呢。而师父死之后,他忙着寻找楚云陵,且修炼了阴神诀,更不敢去想那些听起来就遥远的事情。
有时,他也会觉得孤单。
以前他有什么烦恼,还能和楚云陵说说话,他怕溺水,总会有一个人安慰他,可是师父死后,大家都变了一个模样,楚云陵不再值得信任了。
他找不到一个人诉说心事。
曾经他以为自己可以和‘妖王’义戎枫做朋友,但妖王送了他法器‘赤霞’后,很少再联系他,渐渐地,二人便没有往来了。
也或许是知道自己注定要死,杨善有意无意地,慢慢断掉和所有相熟之人的联系。
但现在他已经和谭病在一起,要说自己喜欢男子,好像也对?
褚炎一见他没有反驳,很快笑了:“你看看,我这不是替你未雨绸蒙吗?你回去好好研读一下,早晚用得上。”
杨善闻言,想起他上次一窍不通,又觉褚炎的话有些道理。
但很快,他想到谭病第二天醒来呕血的经历,当机立断,把画册拿出来还给了褚炎。
“我用不上,还你了。”杨善说罢,匆匆赶往云水心。
晚修的时辰快到了。
杨善到桃林时,其他弟子都到了。
桃桃院长还睡在桃树上,八个弟子抬头望着他,直到云水心内的钟声敲响,他才伸个懒腰飞身下来。
“不错,准时到了。”桃桃院长道:“明日,我们要讲入梦术,但你们‘共梦’都不合格,为了赶上其他弟子,只好委屈我来上课了。”
弟子们悄悄鼓了鼓嘴。
桃桃院长道:“你们八人,现在到我这里来,通过抓取红绳,重新选择队友。”
“啊。”八名弟子都很吃惊,不太愿意换掉已经有了默契的队友。
不过晚上上课,桃桃院长的心情不比白天,他也懒得解释,让弟子排排队,过来抓红绳。
每人都拿了红绳,又根据红绳铃铛上的记号重新组队,回到蒲团上坐好。
这一次,所有人都被打乱了。
白明瑞和谭病分在了一组,杨善和司徒修分在了另一组。
不知为何,杨善在观察谭病时,发现白明瑞挺开心的?
但两名真传弟子分在一组,实力和另外三组明显不对等,除了白明瑞和谭病,另外两组心中都不太满意,认为桃桃院长有偏私的嫌疑。
其中一名弟子举手道:“昀梦院长,我也想和真传组队,能不能重分一次啊?”
桃桃院长微笑拒绝:“我知道可能有怨言,但这个巧合,正可以告诉你们一个道理,有时候,依靠队友不如依靠自己,明白吗?共梦是最简单的,只要一方率先找到另一方,即可成功,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都要指望队友吗?”
那名弟子被说得满脸羞愧,低下了头。
桃桃院长继续道:“当然,队友之间彼此合作也很重要,但这不是本堂课的主题,你们的铃铛中有一段新故事,这次的故事,来自于真实。”
克制了一下,第一次写黑暗面
虽然魔界不是主题,但小篇幅的写一写,可以更加完善人设。
简而言之,魔界的非正常魔,都是被拴在一条绳子上的疯狗(*^▽^*)
有一天绳子绷断了,大概场面很难控制hhhh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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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私奔进度: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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