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炎道：“关就关！我不服！我要找阿姐说说！”

哦原来是有阿姐啊，杨善道：“那你也不能什么事都麻烦阿姐吧，毕竟你阿姐已经有道侣了。”

褚炎像是被戳到了痛脚：“那又怎么样，阿姐就是我的阿姐！！”

幸好这个时辰已经到晚修了，食肆里没什么人，否则褚炎这几嗓门嚷嚷，大家都知道新学规是因谁新增的了。

杨善哄道：“好好好，吃烤鸡。”

褚炎愤愤吃了一会儿，杨大叔端来两个新菜，三人皆坐下。杨大叔吃了两口，习惯性地想唠点什么，便问：“白小子，你哪个峰的？师尊是谁来着？”

褚炎道：“你还真是两耳不闻食外事。”

杨大叔白了他一眼，杨善道：“这次新弟子都是丹霞峰的，我是莲花峰。”

褚炎补充道：“这一轮收了两个真传，你面前就是一个。”

“真传的校服我还是认得的。”杨大叔摆了摆手，嘶了一声，“不对啊，这天悟仙尊的关门弟子不是玄青真人吗，玄青真人收徒了？”

褚炎道：“玄青真人没收徒，收徒的是他师兄，云陵仙尊。”

“嚯，云陵都有徒弟了，他回来了？”杨大叔惊了一瞬，问：“那为何近来没见他，我还打算让他教我几道菜呢！”

说着，杨大叔陡然回过神，哎哟一声：“难怪我看白小子顺眼，原来是云陵的徒弟。不错不错，这眉眼跟他还有两分相像。”

一张伪装的假脸哪里像了？

杨善呛了一口，抬了抬唇角，勉为其难露出半个笑，面容有些僵硬。

杨大叔见了，勾起对往事的回忆：“白小子是个爱笑的，你师尊嘛，厨艺虽好，却成天板着个脸，那时候我脸皮也薄，都不敢跟他多说几句话。改日你叫他来，我再做一桌好菜。”

褚炎抓着肘子，嘴里终于空出来了，嚷道：“嘿我说你，叫你做几个菜嫌麻烦，怎么云陵仙尊都没个影儿，你就要给人做一桌子好菜了！？”

“你能跟他比？”杨大叔冷哼了一声，“也不想想，你都吃了五十年了，还打算吃多久？”

褚炎：“我没给灵石吗？！”

杨大叔：“我缺你这点吗？！”

风暴中心的杨善站起身，道：“你们慢吵，我先走。”

杨大叔叫住他，“等等，我还做了几串糖葫芦，你带回去给你师尊。”

杨善当即停下脚步，师尊没有，糖葫芦他可以全部消灭。

“云陵仙尊没回来，你没听懂啊。”褚炎道：“云陵的徒弟是掌门天悟仙尊选的，代徒收徒。”

“是吗，那白高兴一场了……”杨大叔愣了愣，道：“我寿元不多了，还以为等了百余年，总算能见一面呢。”

他从灵囊中掏出一把糖葫芦，选了几支颜色和形状都很漂亮的，递给杨善道：“我天天都做几串糖葫芦，就等他回来吃一口呢。终究是没有缘分啊。白小子，你就替你师尊尝一尝吧。”

“……好。”

杨善怔了片刻，从杨大叔手中接过糖葫芦，撕开透明的糖纸，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很快品味到一股酸涩。

“好甜啊，师父，这是什么东西？”小男孩眉花眼笑，珍惜地舔着手中的那一串红彤彤的果子。

“这叫糖葫芦，里边是山楂，外边是糖衣。”青衫中年人弯下腰，与小男孩平视道：“你要一口咬下去，这样才是最好吃的。”

小男孩听话的一口咬了，两颊鼓鼓，咔嚓咔嚓地嚼着，他开心地眯起眼睛，含糊不清道：“酸酸、甜甜的。”

青衫中年人摸了摸他的头，道：“是啊，糖葫芦总是酸酸甜甜的，就像人的一生。”

小男孩满足地笑道：“师父，你对我真好。”

“好吃吗？”杨大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杨善。

酸酸甜甜的味道千回百转，就算品味了很多次，但每次都不一样。

杨善点了点头，道：“很好吃。”

“那就好。我每次尝，都觉得是一个味儿，可能是一个人吃多了。”杨大叔笑道：“这么多年，新弟子来来去去，只有你最爱吃糖葫芦。看来你师尊教我做这玩意儿，是注定要给他徒弟吃一回啊。”

杨大叔爽朗地笑了两声。

杨善沉默地咬了第二口糖葫芦。

先前还和杨大叔拌嘴的褚炎终于从怔愣中回神，声音沉沉道：“你寿元不多了？怎么不早说？”

杨大叔夹了一筷子鱼肉，不以为意道：“我不是早提醒你了，叫你少在这儿吃饭吗！都吃了五十年了，还嫌不够啊！”

“……”褚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紧皱眉头，最终一拍筷子道：“不吃了！”

“嚯，门在那边，”杨大叔伸出手指，指向食肆门口，道：“不吃了赶紧走。”

褚炎作势欲走，一听此言，又立马坐定，重新拿起筷子道：“你叫我走就走？我偏不，糖葫芦给我一串，你可不能这么偏心啊。”

“吃吃吃，撑不死你。”杨大叔从剩下的三根糖葫芦里又挑了两根给褚炎，语重心长道：“你还是早日从云水心出去吧，可别一辈子都待在宗门内。”

褚炎狠狠咬了一口，糖渣子掉到桌上，他道：“我就一辈子待在宗门里。”说罢，他拿着糖葫芦冲了出去。

“我给你想办法。”留下这句话，褚炎的身影已经从食肆消失。

“这个家伙。”杨大叔低低笑了两声。

杨善静静吃完了一串糖葫芦，问道：“杨叔，你还剩多少寿元？”

“大半年吧，我明日便准备闭生死关了。”杨大叔感叹道：“原本还有些惦念，想着再等等，说不定等到云陵回来了。可惜我实在天资不足……”

过往经历悉数浮现眼前，喜怒哀乐转瞬而过，一晃眼，已经看到了尽头。杨大叔抬起头，笑看了一眼杨善，道：“白小子，你既是真传，要好好修炼，可别辜负了这份天赋。等你以后见到云陵，就跟他说，杨朗的手艺不比他差。”

“我会的。”杨善认真道，“我会告诉他的。”

杨大叔笑道：“我手里这最后一串糖葫芦，是给云陵的。既然他不在，那就给你吃吧。”

他将那一串色泽、形态最漂亮的糖葫芦给了杨善。这一串糖葫芦，个头是最大的。

杨善犹豫了一瞬，杨大叔已经递到了他手边：“收下吧。我吃得够多了，再吃也吃不出其他味道了。”

杨善接了过来，道：“好。”

我会好好保存的。

杨大叔见他收下，这才露出笑容。

时间不早了，杨善得回去莲花峰。他给了些帮助突破的丹药，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杨朗坐在桌前，仍慢慢品嚼着桌上的两道菜。

那是松鼠鳜鱼和红烧肘子肉。

楚云陵以前也做过的，和这个味道一模一样。

他曾经吃过很多次。

但这个味道，以后再难有了。

杨善把最大的那一串糖葫芦放进储存灵药的玉盒中，这样能保存至少两三年。

离开食肆，一路回到银阙殿，谭病正好传音过来：“阿善，你回莲花峰了吗？”

杨善回道：“刚到了。”

此时初月升起，月华漫天，杨善正迈步走进大殿。

他刚进殿中，便看见两个人相对而立。天悟仙尊面对着殿外，正朝他招手。

谭病那边道：“我有事同你说，晚点我来找你。”

杨善道：“好，晚点见。”

收起弟子玉牌，杨善快步上前，行个弟子礼，道：“师祖，我来晚了。”

“不晚，你来得正好。”天悟仙尊道：“你还没见过祁师叔吧，当日拜师时弟子众多，祁师叔便遮掩了样貌。论辈分，你当唤他一声师叔祖。”

天悟仙尊说罢，殿中的另一人转过身。

杨善早就看见一道淡青色背影，看来此人就是祁琰仙君了。他当即垂下眼帘，拱手为礼：“见过师叔祖。”

“嗯。”祁仙君淡淡应了声，嗓音古井无波。

杨善顺着那一抹青色衣摆，抬眼往上看，直到停在脸部，二人目光撞上，杨善骤然收紧了手指，眼中异色闪过，仅仅看了一息，便急匆匆地低下头，收敛了目光。

心脏仿佛停了一瞬，又咚咚咚地，险些从嗓子眼里加速跳出来。

只听祁仙君道：“若无他事，我先回峰了。”

天悟仙尊道：“祁师叔慢走。”

杨善再看之时，祁仙君已然遁光远去。

这时，天悟仙尊看向杨善，道：“今日叫你来，一则问问你修炼的方向，二来你入宗也有几日了，近来如何？可还适应？”

杨善忙道：“一切都好。”

天悟仙尊又问：“修炼上可有困惑？”

杨善道：“暂且没有。”

天悟仙尊愣了一愣，想起什么，不由得叹息道：“上一次这么说的，还是云陵。徒孙啊，你真不愧是云陵的徒弟。”

杨善尴尬地笑了两声，很想原地刨出两个问题和楚云陵划清界限。

天悟仙尊道：“我们莲花峰一脉，历来练剑者居多。你有所不知，神剑宗当年便是出自我们这一脉，不过如今，反倒是神剑宗声名在外了。你师尊云陵的剑术与修为，在当年一骑绝尘，原是我属意的掌门人选，可惜……却下落不明了。”

天悟仙尊惋惜地叹口气，杨善忙问道：“连师祖都无法找到吗？”

给我写泪目了( ? ^ ?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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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私奔进度：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