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阁楼上发现了一本日记。”大家都坐齐后,钱有先开口道,“就是发现她昏迷时手里的那本,我翻开看了一下,大约就是她发现了自己的丈夫在偷情,但是他又不忍心离开丈夫,认为是贫穷所困,丈夫没有办法才会如此,所以她既苦恼又悲痛,一日日消沉下去,我觉得这是她重病的主要原因。”
“那本日记现在在哪里?”游子问道。
钱有指了指阁楼的方向:“我没拿下来,还在上面。”
游子很明显松了一口气,一般这种情况下,这类对鬼怪重要的物品最好不要随意挪动,如果贴身带在身上就更危险。
透过待客厅的窗户,众人很明显可以看见雾圈的推进,众人都不再隐瞒,虎头示意豹头拿出一幅画:“这是我和豹头在富人家做事的时候发现的,当时我们偷走只是想着,看他们这么珍视,这画一定很值钱。”
豹头把画铺平:“我们只是打算到了一个新地方可以换钱,但是拿了这幅画之后,就发现那些怪物发了疯一样向我们的攻击,当时我们吓一跳,但是靠近之后却又不动手,围裙失去效果之后,就是靠着这幅画,我们才安稳到达这里,不过,我们还是牺牲了一个同伴。”
那个同伴怎么牺牲的并没有人问,他们也都是见过的,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头皮发麻。
廉荷轻轻靠近边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话低语:“他在说谎。”
边隰点了点头,可能那些话他们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他们真正拿过画的人,昨天面包店那群店员把他们撕碎了的凶狠,或许他们只是想拿回画,但根本没有顾及会不会伤害到他们,真正顾忌的是那个大怪物。
所以,要不他们其实早就见过了那个大怪物,在之前的谈话中却说完全不知欺骗了他们,要不就是他们同伴的死很有蹊跷,而边隰,暂时偏向于第二种。
画上的女人模糊到看不清楚面容,但可以感受到她的无力与难过,画师用了狂乱的笔法表现出了悲痛。
哆哆看了一眼,就惊声道:“这是19世纪欧洲著名画家的一幅名画!”
“什么?”游子见她知道,立马追问道,“你认识吗?”
哆哆轻轻点头:“我是学美术的,所以记得这幅画,是十九世纪印象派大师的名作,画上的人,是他妻子临终前,他为她画的。”
哆哆说到这里的时候,神情一顿,睁大眼睛看着众人:“而他的妻子,也就是画上的人,叫卡米尔。”
此话一出,场上的众人反应各不相同,想到自己昨晚安心沉睡的地方,是一个本来死去的人的居所,顿时头皮发麻。
虎头吞了吞口水,试探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不知道卡米尔什么时候会去世,很明显随着她的病情加重,外面的浓雾包围圈又缩小了,知道她为什么会成为特殊的存在,才能更好解决问题。”
他的担忧很有道理,卡米尔暂时看起来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如果能活到他们离开自然是最好的,但是如果卡米尔死去,谁知道一个死去的人会对他们做什么可怕的事情呢?而就卡米尔目前的病情来看,恐怕离死亡已经不远了。
语儿才学习不久关于工业革命的历史课本,所以记得:“还有外面那些雾,如果真的是十九世纪后期的巴黎的话,虽然还处在第一次工业革命,煤炭污染严重,雾霾频繁,但也不可能像咱们看到的这样严重。”
人群陷入了寂静,这是一个不好接受的结果,卡米尔病重,浓雾包围,里面的怪物冲过来,而卡米尔本来,估计对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
游子见大家都赞成这个猜想,咳嗽一声总结道:“你们说的都有可能,所以,我们现在的任务是不能让卡米尔死去,咱们中间谁是医生?”
这个问题注定有些愚蠢,就算他们之中真的小概率出现一个医生,也不能在没有任何医药设备的情况下救活一个结核晚期的病人,更何况病人早已心存死志。
这个想法就连虎头都听不下去了,心道这人彻底废了,出主意道:“心病还需心药医,既然她的根源是感情问题,我们想办法解决这个就好了,最起码能撑到两天以后。”
钱有道:“可是我们根本找不到她的丈夫现在在哪里?”主要是他也不想去迷雾里面。
“谁说只能去找她的丈夫?”哆哆看向廉荷,“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伤害,最好的办法从来不是去乞求那个伤害她的男人,而是寻找另一个男人来治愈她。”
这话似乎一点错也没有,众人也纷纷都把目光投向了廉荷,廉荷感觉一阵恶寒,拒绝道:“我劝你们赶快打消这个主意。”
“我记得你之前不还说过,现在上流的贵族女子最喜欢你这样的吗?”虎头笑眯眯看向他,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这个方法没有一点可行性。”边隰阻止他们继续胡思乱想,平淡陈述一个事实:“她快死了。”
“就是啊。”语儿也不赞同,“一个人的感情,怎么可能因为短短两天就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呢?更何况他们之前没有一点交集,对方还是个痴情的女子。”
廉荷看着他俩,总觉得这个女孩支持这个想法是因为边隰先说了,这样一想就连隰隰为自己说话的开心都减少了呢!
“而且我们似乎忘记了另一个很关键的人物。”廉荷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话里含着深意,“男主人去哪了呢?”
“他现在应该在陪着他的情妇,也是他的第二任妻子,艾丽斯,画家以为卡米尔是病死的,其实卡米尔早早就知道丈夫出轨,但她选择了善意的隐忍,更多的是郁结于心而死,画家是在很久以后才从艾丽斯口中知道前妻死亡的真正原因,所以他悲痛欲绝,陷入了痛苦的自责中。”哆哆解释道。
廉荷并不赞成她的观点:“按照你所说,他对卡米尔还是有情谊的,既然如此,就不可能在妻子快要死亡的时候还不回来,我做一个假设,如果男主人回来,看见妻子死去,我们这一群闯入者在他家里,你们猜他会不会认为是我们杀死了卡米尔?”
到时候暴怒的男主人,浓雾里的怪物,还有已经死亡的女主人,只要想一下,几人就觉得这个安全屋简直就是催命所。
豹头把画快速收了起来,游子看见后,怒喝道:“你在干什么?”
虎头虽然依旧笑眯眯,却不让一步:“这画是我们找到的,收起来怎么了?”
“这画是关键线索,而且那么重要,到时候说不定有大用呢!”这些都是游戏套路,游子有感觉,这幅画对于这里的怪物有很大作用,说不定最后能逃脱全部靠它呢!
虎头和豹头却不同意,他们经过这两天游子的洗脑,其他的没学到,但对于传说中的套路却了解清楚了,要不是突发变故,他们又实在琢磨不透,都不准备把东西拿出来的,现在知道有大用,怎么可能舍得放手。
为了一幅画,游子和虎头他们彻底闹掰了,各人撕破脸皮,也不打算维持表面的和平,所谓的商议,还没有结果就已经内讧。
回到房间后,廉荷不满道:“隰隰,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都不告诉我!”
面对他故作可怜兮兮的诉控,边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从见到第一幅画开始,不过当初我只认出了那是卡米尔,但并不知道其中的关联,知道来到这里我才发现了一点,而你卡片上的那幅画,是缩小版的也是他的画作《绿衣女人》。”
“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看吧,这就是平日里不好好读书的下场,和人家聊天只会“嗯嗯”的。”廉荷叹气,“就像我,从来不知道卡米尔是谁,从小我就没去过学校读书,家里困难,隰隰,你会不会因此嫌弃我?”
他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似乎在等待一个肯定的答案。
边隰却一眼看出来他说的不是实话,最起码一部分不是实话,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浓雾不可能简单是天气原因造成的,约克告诉过我,这里是风来的地方。”
截止目前,约克说过的每句话几乎都有很大的意义,联想到昨晚的大风吹过雾霾,答案似乎很近了。
廉荷自然也想到昨晚那轮明亮的月亮,笑道:“或许我们今晚就能知道答案了。”
两人对视一眼,走出了房门,他们要去看看米卡尔的情况。
卡米尔的情况很糟糕,房间里唯一的亮点是那束大儿子采集的鲜花,本该如花般娇艳的女人,此时却因为疾病陷入了沉睡,不均匀的呼吸和憔悴的神色,让她看上去了无生机。
边隰他们没有继续打扰,出来却看见大儿子正抱着小弟弟劈柴,廉荷立马接了过去:“小朋友去吃糖,大哥哥来帮你做。”
他手上的糖果依旧那么鲜艳,却失去了今天早上的诱惑力,男孩摇摇头,他不想吃糖,他想要妈妈好起来,最后他问道:“你知道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吗?”
“快了。”廉荷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你吃饱了才有力气照顾妈妈等爸爸回来。”
这次男孩没有拒绝,他拿过糖果和小蛋糕,道了一声谢,抱着弟弟回去看母亲了。
卡米尔病重,午饭就只能他们自己搞定了,临时组成的小团伙已经分崩离析,现在每人的同伴很是清楚。
边隰他们在其他人看来还有黑面包,而其他人几乎都已经没有了口粮,几人查看厨房后,依旧一无所获。
出乎意料的是钱有,他居然还有两块黑面包,躲在角落里吃的时候被其他人发现,因为简单的食物产生了一场打斗,最后以虎头他们拿到获胜。
他们倒是看到了男孩手里的食物,但是没敢动,也知道食物的来源肯定是廉荷他们昨天晚上出门获得,但边隰他们两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不到最后关头,不打算硬碰硬。
廉荷预料的没有错,到了傍晚的时候,待客厅的几个人都在犹豫,今天晚上自己要不要出去一次,隔着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要是出去发生什么意外就太吃亏了,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有个一身西服的男人进来了。
男孩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蹦蹦跳跳跑出去迎接,声音里充满了欢喜:“爸爸,爸爸!”
男人一把抱起了孩子,在脸上轻柔亲吻几下,语气里充满了温柔:“爸爸回来了。”
“呜呜呜……”听见这句话,男孩却哭了起来。
男人帮他擦去眼泪,问道:“我的孩子,怎么了?你妈妈呢?”
说完还往屋里张望了一下,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妻子没有来迎接他。
男孩哭着道:“妈妈生病了,生很严重的病,现在还在睡觉。”
男人听到这话脸上一变,抱着孩子就冲向了卧室。
卧室里面发生了什么其他人不知道,游子松了一口气道:“还好米卡尔还没死。”他的话语内充满了解脱,现在男主人回来了,女主人的病应该会好一些,料想这样,支撑明天一天,应该不出什么差错。
其他人大多数也都是这个想法,虎头他们又和游子冰释前嫌,看起来似乎是没有一点矛盾。
没有出去的必要,众人觉得可以睡一个好觉,这样还可以缓解一下饥饿,晚上虽然男主人没有为他们准备晚饭,但也没来找他们的事,算得上好事。
夜里,边隰突然听见门轻轻被推开一点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却一动不动,然而屋外的人似乎已经察觉到他的醒来,笑出了桀桀的声响。
房门被轻轻打开又关上,周而复始,似乎在折磨人的身心,边隰轻轻挪动了一下脚的位置,不期然对视了上一双眼睛。
“嗬嗬嗬。”男人和他对视着,更加兴奋了,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嘴角还流着口水,拿起一个东西啃了一口,边隰看到了,那是一只胳膊。
大口吃着犹不过瘾,男人没听到预想中的尖叫,又呼出两口气,腥臭的味道瞬间充斥整个房间,他的舌头顺着门缝慢慢变长,直到来到边隰的眼睛前,似乎在探究从哪一块下口好。
舌头上的腥臭味更浓了,边隰有些发呕,口水一滴一滴落到了脸上,只是舌头还未来得及接触脸上,突然被旁边半夜翻身的人一下推开,被子也遮挡住了边隰的视线。
过了好大一会儿,舌头才心不甘情不愿撤走了,门外传来脚步远去的声音。
一只手忽然握住他的,廉荷贴着边隰的耳朵道:“别动。”
门哐嘡发出一声巨响,男人根本就没有走,因为愤怒,木门发出刺耳的断裂声,还有门外男人发恨的咀嚼声响。
声音停止后,脚步声真的远去,没多久另一边的客房就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来人啊!救命啊!你去杀他啊,不要吃我!”
一阵哐啷哐啷的声音发出,男人似乎破门而入了,接着是头撞击门板发出的声音,伴随着男人激动的吼叫和骨骼断裂的声音。
“滚开啊!快……”声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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