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青背井离乡,来到香港,自己给自己起了一个艺名,储丹珍。
丹珍现在是一名职业经理人,小公司,十几个模特儿归她管理,老板姓周,且叫他周扒皮。
周扒皮丢了一个电影资源给丹珍,让她签约,因为这一票小明星仔里面没有一个成器的,男模特看不上女模特,女模特儿有点竞争能力的都争着去给富二代生仔,生完就跑美国去,仔还给男方。
男模特儿更没出息,成天就知道找已婚师奶骗点家用,一个月一两万块他们也看得上,有的到香港来就是挣钱,自己一分不花,每一分钱都寄回老家;也有人好享受,学人租高档小区,买点名牌,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原来丹珍带一个男模特儿,不太听话,喜欢和富婆搅和都算了,起码富婆是真有钱。这男模特儿后面又和富婆的儿媳钻床底,这丹珍就很不理解了,别的不说,很容易灯笼里着火,烧起来。
不过幸好,这男模特儿事业心不重,恋爱心重,一心只想搞富婆的钱,不想捞大众的钱,一来二去,丹珍就很少带他接工作了。
周扒皮新签了一个大胸-浪-女苏明明,原名叫敏敏,不过大师来看过,说‘明’是日月昭彰,会大红大紫,所以周扒皮在人家来了一周之后,给人家改了艺名。
丹珍心里想,日月昭彰,你怎么不说日月凌空,好大的口气。
不过明明也好,敏敏也罢,分到她手里来,她就要努力帮助人家大红大紫,也是帮助自己,勇敢打拼,再就业。
“哼哼,”丹珍喉咙痒,想干咳,拧开保温杯,苏敏敏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人,立马说:“珍姐,我房里有胖大海,我拿来给你泡水啊。”
“不用,”丹珍说:“我帮你争取了十二个工作,一周六天,每天上下午去帮商场站台,你准备一下,今天下午油麻地。”
“啊......”不太甘愿的样子,苏敏敏说:“油麻地,不能是中环吗?”
丹珍笑,抬起头,“会有的,慢慢来嘛,跟轮值一样,迟早轮到你站中环。”
“那......好吧,珍姐,我先出去准备了。”
“嗯。”
丹珍一般不会说太难听的话,伤人的同时就伤自己,何必呢,都是小女孩,出来打分工,搵食,能出道的就长得漂亮,运气好和某个富二代睡几晚,多捞点黄金钻石,珠宝家当,再不济,也买个名牌手袋背背,不算什么,自力更生。
但她不喜欢讲条件的新人,明明没有那个天资,当自己大牌,这就没意思了。就像刚刚苏敏敏想去中环,谁不想呢,最好出道就把海报挂在海港城,谁不想呢,但没这个条件,怎么吵都无济于事,作给鬼看。
“珍姐,柠檬打我,”鹅公嗓进来,告状。
柠檬是香港本土艺人,皮肤黑,但不影响上相,某些角度蛮漂亮的,储丹珍发现柠檬其实是一张电影脸,上电影肯定漂亮,因为她那些平面杂志就不如她本人好看,而且她有时候出镜的一些短剧,十几秒里面,她最有电影脸。
但也没机会,这间公司就这个规格,说野路子也不是,但绝对没有娱乐话语权,什么送人去大娱乐公司面试角色,那是没有的。这家公司唯一的工作和大力度曝光是靠艺人给商场站台,并且是一晚上三小时,要不停拍照微笑,怼脸说推介词的那种,有点类似拍广告,但没广告轻松。
比较好的机会是去海港城站台,那边记者多,可能某个短片出街,真有广告商相中,喊去当替身,什么头发替,背影替的,都是有可能的。
中环那边就别想了,大公司的艺人都抢破头,红的就那几个,资源落不到下层来,而且中环太子爷多,确实很容易被看中,这不是虚话。
之前澳门葡萄娱乐的青青,就是长得漂亮,被陶氏米线的太子爷看中,娶回家当太子妃了,结婚半年,就生了个儿子,现在住美国去了。
谁都羡慕,先别管婚后生活怎么样,但在这一群年轻妹里面,都想有个家,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起码不再被房东催租,被恶一点的房东扣押金,几千块对她们来说,都够吃一个月叉烧滑蛋饭加冻柠茶的了。
所以能接的工作,只要不是下三流的地方,储丹珍都会接,皇天不负有心人,勤能补拙,在学习上行得通,在站台上,也是行得通的,毕竟职业不分贵贱,都是为人民服务。
保温杯的茅根水凉了一些,丹珍抿了一口,抬起头来,“怎么回事?”
鹅公嗓怪激动的,她也挺漂亮,但个子不高,其实不适合模特这碗饭,她也适合去拍戏,而且是那种长篇连续剧,很早之前,丹珍就发现,鹅公嗓适合师奶剧,她有点那种蠢而不自知,不就是演师奶最讨厌的女二女三的角色,可惜了,公司没资源。
“珍姐,本来去澳门游轮,就应该是我去,昨天她去了,她拿了客人四万块的筹码,我叫她分我一点,她不肯。”
柠檬家庭很紧张,好几次拿了商演的钱,没几天她又喊穷,她又不买名牌手袋,也没换新的手机,连电脑打字她都不会,也不是用高科技产品网上冲浪的人,自己不使钱,那就是给家里人了。
“阿娥,你拿了客人的钱,是该你得的,但你也不能太一毛不拔,今天中午摆一餐,请大家喝茶,有来有回,才有下次。”丹珍说。
“好,知道了,我去订位。”方娥也不是小气,她是看不起罗婷婷,畏畏缩缩的样子,能干什么大事。
“出去吧,我和柠檬说几句。”
“嗯,”方娥都不知道罗婷婷一天到晚在省什么,包包不买,衣服是旧衫,捞这一行,样子比谁都苦,比谁都穷。
罗婷婷单看五官真的很适合拍戏,一双大眼睛,机灵又多情,丹珍瞥了她一眼,又垂目,拿起自己的保温杯。
一时无人说话,柠檬知道珍姐是在等自己说,她道:“珍姐,其实不是这样的,我......”
“上过中学没,打人犯法的。”
丹珍抿了一口温热的茅根水,盖上保温杯,打量罗婷婷,“工作是这样的,你不去,人家去了,人家赚钱,是人家的本事。昨天就算是你去,但你不一定有本事赚四万块,你懂吗。”
罗婷婷应该是不赞同这个假设,没有说话。
丹珍也不介意,笑一笑,手托腮,“其实你有什么好的出路可以改行,说出来,我帮你和老板争取。”
罗婷婷确实是不想干了,每个月小腿都站断了,粗了三圈,她去打听过了,澳门卖衫,一个月都有三万五,比这边稳定多了。
“珍姐,我——”
丹珍翻合同,“你去年才来,我们是五年约,你还有四年才能解约的,你自己想清楚。”
罗婷婷就是这样,事业上不满意,但没勇气说出来,让她多争取一句,好像怕自己被打似的,情绪掌控力极差,忽然情绪上头,就敢对方娥动手。
情绪管理不好,永远都在最底层打转。丹珍看得清楚,笑着说:“帮我叫阿娥进来,多谢。”
方娥的情商是比罗婷婷高得多的,这时候进来,拿了澳门特产,“珍姐,澳门的生姜糖,我帮你买了两包,你不是最近喉咙痛吗,这个很好的,两种口味,原味和椰丝的,是新出的,你试试啊。”
钜记的新品,姜糖,丹珍挑眉,拆了一包,说:“你明知柠檬最看重钱,为什么要逗她。”
那确实是,你赚的筹码,你不说,谁知道你昨晚上赚了四万块的小费。
“什么都瞒不过珍姐,珍姐你不知道,罗婷婷根本就不想干了,她天天问人怎么解约,她还去咨询了免费律师,你说她这么吃里扒外,我们为什么还要留她。”
太监操皇帝的心,丹珍咬了一块生姜软糖,看方娥咬合肌动弹,她觉得方娥有机会真的能去试镜,那种矫揉造作的姣婆也好啊,很适合,起码能脱离站台这个序列,往演员方向挤一挤。
“珍姐,你做什么这么看我,我说得不对?”
方娥被看得不自在了,丹珍笑一笑,“你说得对,但那是老板的事情,我都管不着,不如你也做一下健身管理,昨天赚了钱,去健身房买个舞蹈瑜伽课,别舍不得,你看你腿型,外撇。”
“啊!”双腿就是模特儿的职业生命,方娥紧张了,“那我下午去请老师矫正,中午我定了台,我就先退了,改天请珍姐和老板喝茶,我先出去了。”
每天就只是处理这些小事,时间就来到上午十一点,丹珍起身,准备接杯滚水,外头周扒皮喊了:“阿珍,进来一下。”
珍姐上面也还有老板,老板上头还有投资商,一层压一层,都活得不容易。丹珍敲门进去,老板说:“别敲门,昨天夜里我请大师看过了,你不在,这门敲一次,我的财运就下滑一点,今年都不要敲门,有事喊一声,直接进来。”
“哦,”又是那个风水骗子,随便来说几句,十万块拿走,真要这么灵,他们公司早就搬到中环了。
“是这样的,阿珍,我这里有两个剧本,都是新剧组,请演员,他们没什么要求,就是要便宜,你带人去面试,至于带谁去,你决定。”
储丹珍先没做决定,她先看了看剧本,问:“演宗珊瑚?上官柔?”好像都是女主戏。
“不是宗珊瑚、上官柔,是演那个肉蛋啊,你看清楚剧本,画横线的那个。”
“肉弹?”这么粗俗的剧本很少见了,丹珍挖了一下耳朵,这谁去演,谁演谁生气。
“现在什么经济环境,你还帮她们挑?她们不演,谁演?”周扒皮都快来气了,“是个露脸曝光的机会,机会总是要争取的,你先带她们不管是谁去试镜,中了就有钱拿,没中也是个曝光机会,去吧。”
这剧本有点离谱,就是要一个女替身也好,关键这个有点尴尬,又露脸,又露胸,还没有角色的名字,简称肉弹。
午餐是丹珍请的,方娥没来,罗婷婷来了,苏敏敏也来了,为什么选她们俩,因为罗婷婷很上相,而苏敏敏是新人,可能比较有勇于拼搏的精神。
“珍姐,”,“珍姐,”来了都先问好,并且比较自觉地坐同一边。
“这有个剧本,要女艺人露胸,也有露脸的戏,你们谁去?”
还是直接点好,别又哄又骗的,那没意思。
写单的来了,丹珍上午就没吃,中午准备多吃点,叫了个澳门猪扒包,觉得不饱腹,又多点了个榨菜肉丝汤面,交代说,“给我改河粉,加个鲜奶,冻的。”
点餐的还在,丹珍将餐牌递出去,问:“你们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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