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咯噔—”
马车内猛然一下剧烈晃动,悬挂在车帘上的流苏惊慌向上跃起,原本在颠簸中昏睡的白枝念,一个踉跄,狼狈从座位上跌倒下来。
“痛……”
白枝念紧咬下唇,闷哼一声,想要扶着地面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死死捆在身后,动弹不得。
她缓缓睁开双眼,却发现映入眼帘的,并非身处自家小店铺,而是在一辆陌生马车上。
而她更没有想到的是,低下头,自己正身着一身鲜艳夺目的大红色的汉服,衣身绣满龙凤祥纹,华彩又而不失庄重。
这是喜服?
这是什么情况?
白枝念迅速环顾四周,车内四周镶嵌温润的檀木版,镌刻着精致的花鸟鱼虫。座位上裹着金线锦缎,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微弱光芒。
她分明记得自己只是中午在叶雕店里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怎么一觉醒来就来到了古代?还是正在出嫁的马车上?
白枝念感受到身后被粗绳紧缚的手腕传来疼痛,正在她摸索着,费力想要揭开之时。
帘子猛然被掀开,一道光线瞬间倾泻而下。白枝念下意识地抬头,便与一位笑语盈盈的姑娘撞上了视线。
“妹妹醒了?”
眼前的这位姑娘正骑着马,脸庞生得明艳动人,但是眉眼之间却毫不掩饰地充斥着敌意。
“妹妹稍安勿躁,还有一段路程才能到左相府呢。”
白枝念看着眼前的姑娘不禁一阵头晕目眩,原身的记忆逐渐侵入脑海中。
白枝念这才明白自己穿越到和自己同名的尚书庶女身上。
原主年方十九,因为自己是小妾所生,母亲也难产而亡,原主自小便在这深宅大院中尽受冷落,时常遭受到家中主母和嫡姐的欺凌。
而此时为什么在马车上,正是要替原主嫡姐嫁给左相贺绥。
传说中的左相贺绥,虽然权势滔天,在朝堂上翻云覆雨,但性情冷血暴戾,手段残忍,人人惧而怕之。
皇上原本将白亦婉,也就是原主的姐姐嫁给贺绥,而白亦婉怎么可能愿意嫁给这样一个残暴的男人,思来想去,便把主意打到了原主身上。
原主当然宁死不屈,苦苦哀求父亲,但父亲却满心偏袒这嫡亲的姐姐,对原主的哭诉置若罔闻。
于是大婚当天,原主就被狠心打晕绑在马车上。
一觉醒来,就变成了现在的白枝念。
白枝念冷冷扫过白亦婉,白亦婉却仿若未觉,不仅不恼还笑嘻嘻的。
“左相位高权重,妹妹嫁过去就等着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吧。”
“这滔天的荣华富贵你怎么不来享?”
白枝念紧紧盯着白亦婉的眼眸,语气冰冷地说道。
“哎呀妹妹你又是不知道,姐姐和二皇子早已情投意合,私定终身,怎么还能嫁给左相。”
白亦婉用手帕遮住半张脸,故作柔弱娇怯的模样说道。“所以这福分只能让给妹妹了。”
要脸不要?
白枝念心中怒火中烧,气得牙痒痒。
若不是双手被捆,她非要给面前人一巴掌。
白亦婉也是知道白枝念什么也做不了,才敢如此嚣张跋扈。
思其此,她缓缓站起身来,两个人的距离近在咫尺,白枝念一个字一个字地在白亦婉耳边轻声说道。
“好姐姐,既如此,那咱姐妹往后就睁大眼瞧着,看谁真能把这福气接住!”
白亦婉猛地抬起头,只见她向来懦弱的妹妹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嘴角勾勒出一道冰冷的弧度,让白亦婉不禁感到一阵不妙。
下一秒,白枝念肩膀一抬,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生生地把白亦婉撞了出去!
“你!”
白亦婉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一个踉跄,险些从马上翻下来,顿时气急败坏地对白枝念喊着。
而白枝念只是对着她白了一眼。
白亦婉正想要追上来,却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
白枝念微微侧身,轻轻往窗外看去。
只见一座恢宏气派的府邸映入眼帘,前面正式一排排的敲锣打鼓的阵仗。她的表情也随之凝重起来。
左相府到了。
-
白家侍从给白枝念松了绑,陪嫁婢女梨春连忙帮白枝念盖上红盖头,扶着白枝念下了马车。
被蒙蔽了视线以后,白枝念只能先牵着梨春的手,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
跨过门槛,走进内堂,欢奏的锣鼓声戛然而止,空气中瞬间寂静下来。
白枝念呼吸一停,她敏锐地感觉到,有人过来了。
她轻轻偏头,透过红盖头的缝隙瞥到,旁边的人也是一身喜服,衣袂飘飘间,露出放在侧面的手白皙而修长。
根据原主的记忆里,左相贺绥本就不近女色,这次婚事还是皇上钦点的,所以才不得不接受。
白枝念心生一计,还是决定试探一下贺绥的态度。
当拜堂声响起时,白枝念故意向身旁人微微倾斜,手不经意擦过身旁人的手。
身旁人如触电般躲开,还离白枝念远了一步。
白枝念心里了然,装作不小心连忙调整身子,安然地继续拜堂。
在一片喜庆喧嚣中,两人行礼后,白枝念就被梨春送往婚房。
踏入满室红妆的卧房,白枝念猛地伸手哗啦一声就把红盖头掀开,扔到一旁的雕花椅子上。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旁边的梨春吓得大惊失色。
“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这不合规矩。”
“嘘嘘,”白枝念连忙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捂住梨春的嘴。
“左相今晚不会过来的。”她顿了顿,目光中透着几分狡黠。
梨春眨了眨眼,满眼疑惑。
“左相向来不近女色,我还是庶女代替姐姐嫁过来的,而且我拜堂的时候假意不小心碰了他的手,他就立马躲开了,估计对我只有厌恶的份。”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位身着黑色劲装的侍卫匆匆步入房间,对着白枝念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夫人,左相今夜公务繁忙,就不过来了。”
送走侍卫后,梨春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小姐,那可如何是好,如果左相不待见我们,会不会我们很快就……”
梨春想起贺绥的各种残暴事迹,不禁打了个寒战。
白枝念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她伸出手,轻轻握住梨春冰凉的小手。
“梨春,我们的生活不能寄托到左相。”白枝念说道。
梨春眼中泛起泪花,声音哽咽道。
“可是老爷夫人他们也不要我们了。”
“我们也用不着他们,”白枝念微微扬起下巴,“我琢磨了一下午,我们可以自己赚钱跑出京城。”
“跑出京城?”梨春猛然一顿,瞪大了双眼,她愣愣地看着白枝念,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既要离开左相,又没有靠山,岂不是只能远远地跑出京城了。”
梨春内心挣扎片刻,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白枝念眨了眨眼,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明天你就知道了。”
-
晨光熹微,洒在京城的青石板路上。街边的店铺陆陆续续支起了招牌,幌子随风轻轻摆动。
街边的几棵老梧桐,枝繁叶茂,斑驳的树影散落在地面上。
“小姐,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吗?”梨春紧紧躲在白枝念的身后,声音细弱蚊蝇地说道。
“怕什么,”白枝念转过身来,动作轻柔地把梨春面纱往上提了提,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轻松地笑容,“我们都乔装打扮成这般模样了,不会有人认出来我们的。”
白枝念和梨春换上了平民百姓的寻常衣服,脸上还挂着面纱。
说罢,白枝念对着几片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树叶吹了口气,而后整齐地放在桌面上,又拿起来她刚刚从铺子上买来的篆刻刀。刀柄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瞧一瞧看一看啊,叶雕叶雕,二十文钱一个!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白枝念清了清嗓子,扯着嗓子高声喊着。
声音清脆而响亮,瞬间吸引了周围一些人的目光。
梨春见状,又是一惊,不安拉着白枝念的衣角。
“小姑娘,这两个树叶可买不了二十文钱。”这时,一位身着灰布衣衫的老人闻声停下脚步,对白枝念质疑地说道。
“您别不信,”白枝念笑着对老人说道,“要不您先坐这,看我给你雕一个。若是不好,我分文不受。”
老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信将疑地坐在白枝念的面前,白枝念仔细端详着老人的面容,随后她深吸一口气,手起刀落,刀尖在树叶上轻轻划过,
白枝念屏气凝神,眼神专注而认真,每一刀都刻画的细致入微。
不过五分钟,白枝念身边围观的越来越多,大家都全身贯注地看着白枝念在轻巧的树叶上镌刻。
终于,白枝念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刻刀,轻轻呼出一口气,人群中瞬间爆发出一声响亮的惊呼。
“像,真像啊!”
赞叹声此起彼伏,白枝念微笑着伸手将镌刻好的树叶递给老人。
“老人家,这片因为是第一片,算我送您的,不收您钱。”
老人看着树叶眼睛都直了,口中喃喃道。“像啊像啊。这手艺简直绝了。”
“下一个谁还想雕?”白枝念笑着开口。
人群奋勇争先地在白枝念面前排队。
梨春在一旁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小姐还有这样高超的叶雕技艺。她轻声在白枝念耳边说道,语气是止不住的惊叹。
“小姐居然这么厉害!”
“哪有哪有,也就一般般吧。”白枝念努力压下快翘上天的嘴角,故作谦虚地说道。
白枝念自幼与爷爷学习叶雕技艺,日复一日地练习,刻过的叶子几千片都有,后来接手爷爷的叶雕铺,更是没日没夜地跟叶子打交道。
白枝念又手法娴熟雕刻了几片树叶,只见她手中的刻刀如同行云流水般划过叶片,旁边堆着的银钱越来越高。
终于,在一番忙碌中,白枝念暂时把眼前的客人处理完了。
白枝念摸了一把叶子,发现只剩三片了。
“梨春,你去摘十片梧桐叶来,”白枝念想了想,对梨春嘱咐道,“要挑那种完整的,大一点的。”
梨春点点头,小跑去梧桐底下。
白枝念摸了摸头上的汗水,刚想站起来伸个懒腰,顺便吆喝几句。抬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小摊子前又站上两个人。
其中一个身着明亮的蓝色衣衫,年纪尚轻,看起来也就十四五的男孩,五官略显稚嫩,一双漆黑的眼睛圆滚滚,透着一股机灵劲。
而另一个年岁明显大了些,身着黑色衣袍,眉宇凌厉,虽容貌俊美,脸上却是是掩饰不住的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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