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妈！”

电话那头中气十足，隐隐约约还有麻将碰撞的清脆声。

“哦，是你啊，你有什么事么？”

方维义坐起来，一边说话一边冲着江碧霄摇头晃脑。

“你又喝醉了？”

质问声传进江碧霄耳朵里。

方维义“嘿嘿”两声，“一点点，一点点，没醉。”

“没醉就好好听着，你照影妹妹过几天要来南市，你爸让你回来跟她见见，要是合适就把婚订了。”

方维义没说话。

当着合法丈夫的面说订婚，怎么看都不对劲吧！

“你听到了么？”

长久的寂静后，方维义像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突然提高音量，“不！我才不结婚！我不喜欢女的！”

对面像是料到方维义会这么说，见招拆招，“你喜欢男的也行，你爸也给你找了……”

“我不喜欢人！”

方维义红着脸，一脸傻笑望着江碧霄。

“你不喜欢人喜欢什么！”

对面耐心告罄，俨然怒火中烧。

“我喜欢不是人的东西，我只跟不是人的东西结婚！”

江碧霄：？？！

他感觉被针对了！被陷害了！被做局了！

江碧霄青一阵儿白一阵儿，五颜六色五光十色！

方维义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安抚性摸了摸江碧霄，捂住电话小声说：“没说你，没说你不是东西，你是东西。”

解释了半天还不如不解释，越说越乱。

“反正我不结婚，你要真要我结婚就等我死了给我配冥婚！”

江碧霄心里暗骂一声：下次请把枪对准自己，不要再瞄准无辜了！

他做错了零件事！

但中了两枪！

“我不管你喜欢什么，你不回来就自己跟你爸解释！嘟嘟嘟……”

方维义听了好一会儿忙音，才抬起头，“哈哈，挂了。”

“嗯，挂了。”江碧霄抿嘴一笑，把方维义手里的杯子夺过来，“你今天不能再喝了！”

“为什么？”

方维义眼圈泛红。

江碧霄不着调笑笑，“因为我不想照顾醉鬼。”

方维义轻轻哼了一声，呈大字型躺在江碧霄的床上，“我要睡觉了，你出去！”

江碧霄哭笑不得，“喂，你搞搞清楚这里是我房间，有你这么理直气壮鸠占鹊巢的么！”

方维义一把拉过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在床上扭来扭去，伸出只手将浴袍仍在江碧霄脸上，“你别吵我，我要睡觉了。”

江碧霄站在床头，静默地看着手里的衣服在衣兜里摸了摸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找到。

这人发狠了忘情了把房卡吃了么！

他低头看着方维义乖巧的睡颜，叹了口气：算了，这样也挺好，有人陪着也省得他再去找其他人。

他熄了灯，只留下床头一盏暖光的床头灯，动作轻柔躺在方维义身边。

他侧身看着方维义的背影，伸手将他翻了个面搂进自己怀里，一片柔软温热。

第二天，L市的天气依旧很好，阳光透过窗帘洒在方维义脸上。

他枕着江碧霄的手臂，充足的睡眠让他餍足地贴着江碧霄蹭了蹭。

“Unbelievable ！”

“Amazing ！”

“Great ！”

在几声游戏音效中，方维义缓慢睁开眼。

第一眼就看见江碧霄**上半身，以一种别扭的姿势靠坐在床上，手指滑动在玩儿——

消消乐！

好别致的打发时间的方法。

“你终于醒了！”江碧霄一脸心怀鬼胎的坏笑看着他。

方维义看着他的不怀好意的脸，眼皮一跳，心一凉，下意识就要掀被子检查。

“别看了，昨晚除了你喝醉了耍无赖非待在我床上不走，什么都没发生。”

江碧霄收回被方维义压得没知觉的手，轻轻揉了揉。

方维义看他的动作，心里的疑虑减轻了一分，但嘴巴依旧不饶人，“我赖着不走你就这么好心让我在你床上睡？”

闹鬼了方维义才信他这么好心。

“本来打算把你扔过道的……”

“那你怎么没扔！”

江碧霄轻“啧”一声，“但万一你被带走了，我还要去警局赎你，太麻烦！”

“切，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方维义打了个呵欠，拉过被子，捂着头翻个身背对着江碧霄又睡过去。

其实方维义一直喜欢朝右边侧卧睡觉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居然朝着左边，还躺在江碧霄怀里！

江碧霄又一把拉过方维义，见对方没有一点要离开自己房间的自觉，缓缓朝他压下去，“你是不是该回自己房间了？”

“回不去了。”

方维义眼睛一眨一眨看着他。

“什么意思？”

“房卡扔房间里了，所以我现在确实回不去。”方维义把自己的身体翻回去，闭着眼睛说。

“所以你昨天根本不是觉得一个人无聊来找我，而是回不去了！”

江碧霄无语得发笑，

最让他生气的是他居然信了方维义的鬼话，还把他放进来。

方维义闭眼装睡，不置可否。

其实也不全是房卡的原因。

他大可找人帮他开门，只是他那个时候不想一个人。

一个人久了突然能找到另一个人的感觉，

真的挺不错。

之后的二十八天里，L市的天气每天都很不错。方维义也借着没了房卡一直赖在江碧霄房间里，两个人各有心思，方维义赖着不走江碧霄也默认没有赶他。

他们一起看过阳光下金灿灿的童话古堡，坐过月光洒下的船，打卡了自己一个人根本不会去的地标，他们在这意外而来的二十几天里做了太多计划之外的事。

他们像是真正的情侣，

却默契的都在等待最后的一拍两散。

“江先生，今天就是我们作为合法夫夫的最后一晚了，明天手续一办我们就是互相的前任，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方维义勾住江碧霄的脖子，略微踮脚凑到江碧霄耳边，轻声低语充满挑逗。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喷洒在江碧霄的耳尖，顺着脖颈蔓延到锁骨，如羽毛般挠了挠他的心。

“方先生想干点什么？”

江碧霄垂眸看着方维义渐渐浮起水汽的眼睛，方维义也回望着他。

他们的视线激烈的交吻在一起，满是浓烈的**，

而答案不言而喻。

“那我们找点刺激……”

江碧霄死死箍着方维义的腰，咬住他的嘴唇，打断他的话。

房间内渐渐升温，水汽弥漫，只有浴室玻璃的水珠勾勒出他们的身影。

他们折腾到后半夜，彻夜的狂欢只为迎接单身的黎明，

倒是挺浪漫。

方维义趴在江碧霄胸膛上，江碧霄的下巴抵在方维义柔软的发丝间，他的手臂从方维义脖颈下穿过，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像两只小兽依偎着相互取暖。

“嗡嗡——”

“嗡嗡嗡——”

方维义浑身酸疼的被吵醒，闭着眼睛摸索手机，接通电话语气发虚但很冲，“喂，干什么啊！”

他本来就有起床气，又被折腾一晚上腰酸腿疼全身没一处舒坦，骤然被吵醒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没把手机扔出去还能耐着性子说话已经很不错了。

“方维义，你爷爷出事了……赶最早的航班回来……”

他浑身冰冷如坠冰窟，晕晕乎乎的，一阵天旋地转。对面说了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他只听清那几个字——“你爷爷出事了”。

他迷迷糊糊站起来，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江碧霄怀里挣出来，怎么坐起来怎么下床，

他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

他被这猛然而来的消息摄了魂魄，浑浑噩噩朝门口走。

“诶，小心。”

方维义不知道发生什么，等他再有知觉他半跪在地上凌乱的衣服上，跌进江碧霄的怀抱。

他抬起头，江碧霄看着他，看着他眼睛里没了往日的张牙舞爪，反而泪光里闪烁着无助、恐惧和无措。

一滴泪毫无预料从方维义眼角滑落，

他哭了。

江碧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替他拭去泪把他抱进怀里，柔声问：“方维义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方维义紧紧抓住江碧霄的手臂，浑身抽搐说话也断断续续，“我……我爷爷出事了……我要……要回国……”

江碧霄的心坠了一下。

他自小失去双亲，自然懂得失去至亲是何种锥心刺痛。

他把方维义从地上扶起来，动作轻柔地放在床上让他的头靠着自己小腹，自顾自买了两张时间最近回国的机票，安排好接送车，又替方维义穿戴整齐，才带着他踏上归途。

在江碧霄做这一切的时间里 ，方维义一直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直到坐上归国的飞机他才恍惚间恢复点心神。

“离婚手续……”

方维义望着江碧霄，眼里还残留着一开始的慌张，声音又慢又轻，恍惚间才想起他们明天还要离婚，但现在因为他江碧霄却只能继续承担多余的身份。

他果然很差劲！

什么都做不好，只会拖累别人。

方维义的手无意识紧紧抓着江碧霄的手腕，江碧霄感受到他依旧颤抖，现在说话也只是强撑心神。

他把手轻轻搭在方维义抓着他的那只手上，手指弯曲包裹，将那只手藏在自己的温热下，“没关系，我陪你回去，等爷爷没事了我们再回来。”

“爷爷会有事么？”

方维义轻声询问，像是在问江碧霄，也像是在宽慰自己。

“会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江碧霄捏了捏方维义的手，

方维义后知后觉对着他扯出个勉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