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排球击打着墙面发出闷闷的重响，日向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地进行着这样的训练，一个人将球抛出，看着球被撞回又抛给自己。
下一刻一个错手失了力道，排球飞出撞上墙沿，这个空挡他才有了喘口气的间隙。
随手抹开汗水，他默默给自己打着气，转眼开始搜寻着球的踪迹。
在那！
定眼一看，它孤零零地躺在角落。
日向小跑着上前，方才蹲下身，另一侧一只手也跟着伸出，就这么交叠放在他的手上。
他下意识抬头，对上一双波澜不惊的眼，圆圆的杏眼褐色的瞳眸，齐耳的短发垂至脸颊，这双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你的，在那里。”少女抿着唇，随手指向右手边。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撇眼一瞧。
“啊——抱歉！！”他瞬间抽回手，少女只是点点头示意，抱着排球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等捡回自己的球，日向方才站起身，但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挪到方才的人身上。
旁边就是女子排球社的训练场地，雪之丘中学并没有男子排球社，作为男子排球的唯一成员，他一直在这个偌大的体育馆独自训练。
偶尔休息时他也会坐在一旁观看女排的训练，看他们成熟的技巧，看他们标准的姿势，更是看着她们互相配合，汗水挥洒的画面，每在此时他便不觉艳羡，幻想着他也能有这样相互信任彼此磨合的队友。
所以，他应该眼熟这里所有成员，那刚才的少女是谁？
而且，仅仅只是这一眼，他便意识到少女的存在在这个球场上格外突兀。
不是因为她绝妙精彩的扣杀，也不是因为她本身强悍的身体素质，而是随着她的每一次起跳，发丝飞扬间，她面无表情地挥出手的一刻，排球脱手被对手击回后，无一例外都是重重砸向她的门面。
好痛。
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前他便捂住眼睛，另一手掀开缝隙悄悄观察着后续。
“砰”的闷响声后少女狠狠跌坐在地，又若无其事地迅速爬起，在其他人的关心下淡定地抹开鼻血：“没事。”
接着又开始下一次循环。
起跳，扬手，回击，被打，反反复复。
“小翔！”
休息的间隙阿泉喘着粗气正朝他走来，见他不似往日般训练，而是看着女排社的场地入神，他跟着转眼望去。
“咦，那不是我们班上的有栖同学吗？”阿泉惊诧。
见日向疑惑，他复又解释：“是我们班上的插班生，有栖濑。”
“不过她是个怪人。”
“怪人？”
“她不和任何人交流，总是说些奇怪的话。”
他狐疑地左右看了几眼，凑到日向面前耳语：“……我们都怀疑她可能有什么情感障碍……”
阿泉的表情复杂，紧接着转移了话题：“我现在正好有时间帮你托球，要来吗？”
“当然要！”日向亮着星星眼一下子精神起来，抱着排球迫不及待地和他走向另一边，临走时下意识回视向有栖的方向。
少女裸露出的皮肤已然瘀痕交加，发丝浸湿耷拉着，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而后背暗沉的一片满是湿濡着的痕迹。
【喂喂喂，你在做什么！攻略目标已经走远了！】
“你能别打扰我练习吗？”
【宿主，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游戏吗，请把我们游戏的名字再说一遍好吗！？】
“……砰砰咚咚心跳×排球恋爱物语。”
【是的，宿主，我们是正经的恋爱游戏！不是运动热血类游戏，也没有所谓的刷数值成就，请让我们重新回到攻略游戏上来，可以吗？】
有栖不为所动，仍然重复着手上的动作：“乌野高中不是需要数值达标才能上吗，这关系到我后面的攻略任务。”
【宿主，我们游戏经过了严格的数值把控，刷数值的时间占比只达到整个游戏内容的5%。】
【目前为止，您已经把所有时间都浪费在刷数值上了，甚至数值也没什么增长，您是否有些头绪？】
有栖又一次被排球打倒，瘫在地上呼呼喘着气：“你也没说基础数值要靠打排球来刷，我可是运动白痴。”
【只有这段前置任务需要排球数值加入女子排球社，为的就是与攻略目标一增进关系刷好感度，而现在，可喜可贺，恭喜宿主，攻略目标一现在的好感度是0！】
“你能别这么啰嗦吗，我有我自己的节奏。”
本就被排球打得头晕目眩，虽然游戏里屏蔽了痛觉，但还是让她感到烦闷。
有栖濑，一个乙游重度患者，玩过上百部乙女游戏，在身经百战后终于达成辉煌战绩——两个选项都能选到减好感度的一个，照着攻略却能直接走到be线。
在某个自由度颇高没有下限的游戏里，她破天荒将攻略角色的好感度刷成负数，解锁了游戏里第一个人见人厌隐藏成就。
而排球恋爱物语正是她最近入手的全息乙游。
游戏主打一个自由度高、人物多元美型，而最重要的是简单上手！
可笑的是她现在连一个攻略目标都没接触到，进游戏以来听的最多的就是系统的声音。
叹着气站起身，她正打算继续训练，环顾一圈，才注意到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她迟迟不敢上前。
又来了。
“系统，我一定要这样和你对话吗，这样自言自语显得我很奇怪。”
【这些只不过是游戏的NPC，他们的态度你无需在意，你只用关注攻略目标，这才是你的任务。】
系统的机械音一板一眼，有栖想了想觉得格外有道理，便不再抱怨，揉着酸痛的手臂继续上场。
期间系统对她攻略方式的不满她全都充耳不闻，她始终坚持着自己的方式，不断地练习排球，刷着数值，即使她天生的运动白痴的基因使她毫无长进，最终的收获只有耗费的时间和落得的满身伤痕。
到最后系统也没了脾气，不再选择对她的行为指手画脚。
【宿主，我便说不要执着于先刷数值，你看，因为你的底子太差，连女排的球员都不愿意你再上场训练了。】
“没有他们，我一个人也可以。”她跳起身，一个用力对着墙壁挥出，排球从空中弹飞，以一种奇异的弧度重重砸到旁边的另一个人头上。
【！！！】
“痛痛痛——”有栖紧跟着上前，少年晃晃脑袋正揉着他的头。
“没事吧？”有栖伸出手，他抬头时眼里是水汪汪的一片。
“你在哭吗？”
“我才没有！”他是有些低落，但是完全还没到要哭的程度！
“嗯。”她蹲下身与他平视，“那就，对不起？”
有栖的语调生硬，若不是出口的是道歉的话，一般人根本听不出她话语的诚意，好在日向是神经大条的人，自己拍拍脸就活力满满地跳起身：“我没事，你看，我现在还能再扣杀一百次！”
末了做了个大力水手的姿势，一边宽慰她，一边扬起灿烂的笑容。
有栖点头表示认同，眼睛却还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我能看你训练吗？”
“看看看看……看我训练？！”话题跳跃的幅度让他意想不到，他更没想到的是她会想看他训练。
“我有注意到你。”她思考着指向那片他一直训练的角落。
是注意到他总是一个人训练的身影？注意到他作为一个男生却经常混在女排的训练中？还是……
“我想向你学习。”她点点头似是对自己的做法做出肯定。
向他学习。
向他学习！？
如果幸福有指数的话在这一刻他几乎飙到阈值的边界。
这句话无疑是对他一直默默坚持的最佳肯定。
他从未如此刻这般开心到飘飘然起来，即使在这期间，就算男子排球小组一直只有他一个人，就算他总是被人误解是为了其他原因练习排球，都没有消磨掉他对排球的一点热情。
他几乎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若不是突然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是女生，他大概会激动地握住她的双手。
“是吗是吗？你想向我学习排球？是因为我的排球技术？果然是因为我有出色的技巧吗？”
“你知道吗，我的目标可是要站在全国联赛的球场上，像小巨人一样！接下来我还会参加第一次正式比赛，到时候……”
说话时候他蓬松的头发也跟着一跳一跳，浑身洋溢的幸福的气息几乎就要感染她。
只是夸奖就高兴了吗？
“唔……我还没说完，我想向你学习，你的弹跳力很不错，运动神经也很发达，每次跑动的速度也很快……”有栖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着，日向叉着腰不住地点着头，“嗯嗯”地回应，仰着脖子鼻子感觉要翘起来了。
“总之，你很厉害。”
他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谢谢。”
“请让我看你训练。”她再次郑重提议。
日向晕乎乎地点着头：“但是我是一个人在训练。”
“等等，或许你能帮我托球吗！”
“如果你想的话。”有栖蹲下身，一手摆出近乎打架的态势。
“那……那个。”日向有些摸不着头脑。
“请不要介意，我接触到任何运动都容易受伤，这是为了预防伤得更重。”
“就只是简单的托球也会吗！？”他惊诧地看着她身上的青青紫紫，“所以这些也是……”
“流……流鼻血了！”说着说着，她身体力行地展示着自己虚弱的体能，鼻尖跟着流出红色，日向顿时手忙脚乱，抽着纸巾一大团一大团地塞给她。
“所以，差不多是这样。”有栖淡定地堵住一边的鼻子，继续重新调整姿势。
“就算是这样你还能坚持排球训练。”日向感动，“其实我有看到你每天的训练，论厉害的话，有栖同学你才是！”
他扬起笑脸：“有栖同学，我是日向翔阳，若是可以的话请让我们一起训练！”
【好感度 ?】
“有栖濑。”她回话，听着系统好感度增加的提升音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联系上下关系她感觉悟出了刷好感度的捷径。
“我可以用排球再砸一下你的头吗？”
她举起排球认真地询问。
日向不由得后退几步，这明晃晃的拒绝让她不由觉得可惜。
多砸几次头应该会让好感度升得更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