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沙发这么小，你就让我睡这？”贺斯年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
“嗯。”姜绰点头，没有多余的表情给他，自己回房间准备睡觉了。
她睡得不算早。卫约礼不在，她一如既往地有些焦虑。在床上躺了很久之后，又开始忍不住从房门走到客厅，在玄关和厨房里不断徘徊。
贺斯年原本都接受现实了，他裹着姜绰扔给他的被子，一米八的个子蜷缩在只有一米五的沙发上，显得可怜兮兮的。
他几乎是在哄着自己入睡，好不容易有些睡意了，结果姜绰却突然把灯开了，还到处走来走去。
他忍了好一会儿，十几分钟过去了，姜绰还是没有停下来。
“……”他忍无可忍了，把自己的头从被子里猛地伸出来，“你有完没完？大晚上走来走去的不睡觉吗？”
姜绰还在厨房里。说是厨房，毕竟她这整个出租屋加起来也不到四十平，她此时距离贺斯年也就不到三米的距离，因此把他的声音听得很清楚。
她在冰箱里翻找着什么，声音闷闷地传到贺斯年耳朵里：“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你哥之前给我做了莲藕鲜肉饺子，两天了，我得把它们放到冷冻层里去。”
“还有这些冰皮小蛋糕，我得换个位置，怕串味。”
听完后的贺斯年一脸黑线：做莲藕饺子？做冰皮小蛋糕？
就算是他哥变成植物人之前，也是个平时就生人不近的高冷大少爷，醒来之后更是行事果决、作风狠辣。陈兰和贺怀都有些怵他，谁能想到他在这小坡出租屋里给女朋友做饺子做蛋糕呢？
姜绰把东西都按照她说的归位之后，又去玄关处忍不住看了一下。
“……那你这老盯着门口看又是为什么呢？”贺斯年无奈地看着她。
“万一你哥今天晚上就回来了呢？”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怕我刚睡着他就回来了。”
“那你看一遍就行了，一直看干嘛，你这样我怎么睡觉？”贺斯年不理解。
这会儿姜绰已经从玄关处回来了，她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水，看向有些抓狂的贺斯年，神色平静。
“因为我有强迫行为，不一遍遍做这些心里安不下来。”她喝了一口水，说道。
“啊……？”贺斯年顿时有些磕绊了，他沉默了一阵后，问她，“你一直这样吗？我哥他知道吗？”
“跟你哥在一起的时候不这样，所以他不知道。”姜绰说，“这两天他有事情不在。”
言下之意，因为他哥不在，所以又复发了。
贺斯年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你先睡吧，很晚了，他应该不会回来了。”
“嗯。”姜绰点头，她原本也是打算先回去睡了。
姜绰走后贺斯年却是有些睡不着。他在小小的沙发上辗转反侧，想着这个可恶的女人。
贪财、野蛮、不讲道理……没有一点好的品行，可是……
可是好像和他想得有些不一样。
她有点可怜，也……很爱他哥哥。
…………
姜绰艰难地睡着了。
梦中听到了一阵阵轰鸣声、尖叫声。
她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切景象，明白自己又回到了梦里。
她在现实中时，会不记得自己做的所有诡异的梦的内容，但是回到梦里时，她又会把之前做的全部的梦都想起来。
比如她记得公主与骑士，那个梦持续了两天。她记得昨天的梦，是人鱼和公爵小姐。
梦里的她不仅对梦里发生过的事情都了若指掌，她对现实里的事情也记得一清二楚。
她记得这些内容是她玩涅罗时和卫约礼的灵魂碎片一起度过的“残世”。可是梦里的发展方向却和游戏中的完全不一样。
原本应当理所当然地为她征战四方的骑士长，却成了别有所图的野心家。最后他用十三国的权柄，换得与她纠缠一生。
原本善良美好的人鱼和公爵小姐之间童话般的邂逅与恋歌，也完全变味。小姐的母亲被公爵蹉跎致死，人鱼从无垠海面涌出，如同恶魔般蛊惑着她。
于是他杀死了公爵，却要求小姐与他在海底相伴，成为他的伴侣，他的……巢。
反正都从纯洁美好的童话故事变成乱七八糟的黑暗故事了啊喂！
这次，又是什么梦呢？
姜绰的意识完全清醒时，她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人群拥挤着往一个方向飞奔。
她发现周围都是和她一起逃跑的惊慌失措的人群，大家尖叫着，哭泣着，奔跑着。
头顶上方，似乎实在高空处，不断传来各种轰鸣声和碎裂声。
姜绰抬头看去，瞳孔一缩。
只见她的身后是一群黑色的潮水般的东西在快速涌来。仔细看才能看出来，那竟然是无数的怪物组成的。
她应该是在一座城内，城市高楼林立，而且光从外观上看，就能看出来科技发展水平比她现世中的要高上不少。
但是此时，远处的高楼全都残破了。那些怪物在城外如同潮水般涌来，入城后却快速分散，去人群中大肆朵颐。
到处都是血液和残肢。
而高空，则还有一只遮天蔽日的、目测至少有百米高的血红色蜘蛛在肆无忌惮地破坏着。
它前方的半空中好像站着几个人，似乎在和它对抗。但显然不及它，被它吐出的蛛丝和红色液体弄得节节败退。
她甚至看见有一个人直接被它划成了两半，囫囵塞进了嘴里。
姜绰记得这个东西，这就是她前天在公司的地下车库中遇到的怪物。她还记得特殊事件处理部跟她说，这是一只位于序列二的异兽，叫“猩红王蛛”。
只是此时的猩红王蛛比她那会儿看到的要更大，似乎是完全形态。
城市，逃窜的人群，坍塌的城墙，吃人的怪物，序列二的猩红王蛛……
这些东西在姜绰脑中快速闪过，她猛然意识到——这不就是异兽屠城吗？
在游戏背景中发生过无数次，可她从来没有真正见过的事情。
序列二的猩红王蛛，确实足以主导一场灭城。
想明白这点后，她原本只是浑浑噩噩地跟着人群跑着的步伐顿时玩命加快了起来。
虽然她知道这是在做梦，但是她这几天做的梦显然都不同寻常，她也说不准在这梦里被杀了被吃了会不会真的发生点什么。
不管怎么说，先跑吧！
但是她身后的人群越来越少了，怪物跑得比他们快多了。它们甚至没有用全力追他们，只是跟猫咪戏耍耗子般，时不时跃过来一口吞下几个。
越跑越累了，脚上像是灌了铅，但是和所有人一样，姜绰还是强迫自己不能慢下来。
突然，她发现前方的人群停了下来。
姜绰重重撞上前面的人墙，不知所以地抬头，却见前方已经被一只足有七八十米高、秃鹫般的、浑身冒着黑气的异兽堵住了路。
而后方，还在追他们的异兽并没有停下步伐，两方之间的距离反而因为人们的停下而越来越近。
前有狼后有虎，大家也不再跑了，许多人彻底崩溃了。
姜绰眼睁睁看着她前面的人被秃鹫一口吞下，鲜血涌出……
很快，那庞大的鸟喙距离她越来越近，在这种怪物嘴下，她比小鸟吃的虫子都要渺小很多。
姜绰瞪大眼睛，等待在梦境中的死亡。
好家伙，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梦里要死也就算了，还要被吃——
姜绰心中吐槽不断，紧张得神经紧绷，但是想象中的疼痛或者醒来并没有发生。
似乎情景再一次再现了，她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揽住腰，往高处飞去。
等姜绰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在千米的高空之上，下方的城市都显得渺小无比，黑压压的人群成了小小的一片，只能看到那些身形庞大的怪物。
还有那和猩红王蛛对峙的几人，似乎一起结了一个阵，巨大的金色轮盘如同审判天平，向王蛛镇压而去。
“无谓挣扎，序列三和序列二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
她听到她的上方传来一个清冷的男声。他的声线很好听，说话如同一段空灵的梵音落入她的耳中。
姜绰抬头，看清了抱着她的男人的样貌。
……或者也不一定能算是人。
他一头银发如银河倾泻，随意散落在身后和胸前。脸上被一只白色的面具覆盖大半，露出的瞳孔居然也是银色的。
苍白中残渣了星河碎屑般的灰，就组成了他瞳孔的银色。这样过于浅淡的颜色成为眼睛的颜色时，给人带来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姜绰只觉得自己似乎被一种极其危险而无机质的生物注视着，使她不由脊背生寒。
更让她诧异的，是他的后背竟足足生有十二翼的羽翼，伫立晴空之下，每一根羽翼都闪着刀锋般的冷芒。
“……白神？”
姜绰恍惚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记得我？”白神低头看着她。
她从那张被面具覆盖着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那双银眸也是。但不知为何，明明他的唇角也是平的，她竟然能看出一丝愉悦的味道。
三十个小红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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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白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