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先前在场上被霍崇光打败的少年名为傅鸣,他自知实力不如霍崇光,但看霍崇光轻易赢了他后那般得意,心中也有不爽,这会儿看见沈遇拿起了网球拍,就起哄让沈遇和霍崇光打上一场。

傅鸣比沈遇小两三岁,打小认识沈遇,把沈遇当做可亲可敬的兄长,知道沈遇网球打得很好,希望沈遇击败霍崇光,杀杀霍崇光的威风,一边起哄着,还一边为这场网球赛押了赌注——他新买的一辆豪车。

傅鸣拿出豪车钥匙,开了个头后,场边看赛的千金公子们也纷纷加入押注,这个押豪车,那个押珠宝,没一会儿,这场沈霍之战的胜利奖品,就豪奢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霍崇光自是不在意这些奖品,他心中只在意,沈遇曾是虞筝钟情对象这件事。

霍崇光心里一直介意这事,只是在成为虞筝的男朋友后,没有在日常相处中表现出来,平时也从不跟虞筝提这事。

怎能提,万一虞筝心里还对沈遇余情未了呢,他若提来提去,岂不是翻来覆去地提醒虞筝她从前喜欢沈遇,把自己女朋友的心,往别人那里推!

他女朋友的心,本来还不一定就在他这儿呢!

尽管沈遇拒绝了虞筝的告白,尽管虞筝现在是他霍崇光的女朋友,但若是那天沈遇没拒绝虞筝呢?但若是现在沈遇后悔了,又说喜欢虞筝呢?虞筝会不会立刻就和他分手,然后头也不回地投入沈遇的怀抱?!

霍崇光像是捡了一颗星星,即使拥有了,心里也不安稳,总担心星星会飞回天上去。

故而此刻在起哄声中,霍崇光不但不能避战,还一定要赢下这场比赛,要赢得比分漂亮,他一定要向虞筝展示他比沈遇要强,强上许多!

霍崇光就持拍迎战,临上场前,意气风发地笑问虞筝,“这回的奖品是什么?”

秦苒等人在旁看着,心中暗暗嘲讽。

贫寒如虞筝,怎能似她们一掷千金,拿出像样的东西来当赌注呢?!

秦苒已是看好戏的态度,她看虞筝全身上下干净地一贫如洗,一点能拿出来的首饰都没有,想虞筝这回要糗大发了。

虞筝却也没想着寻物件来当赌注,她蕴着笑意的目光,缓缓扫看过在场众人,掠过霍崇光,亦掠过沈遇,抬起纤纤一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唇。

一个吻,这就是她的赌注,胜者可得。

霍崇光与虞筝的亲密行为,目前还仅限于牵手拥抱、吻吻脸颊而已,他见虞筝如此,瞬间热血沸腾,必胜的决心如炽焰燃烧。

但他也没被必胜之心冲昏头脑,打小和沈遇相识的霍崇光,知道沈遇网球也打得不赖,他必须全力以赴,若他输了,虞筝的吻就是沈遇的了,他绝不能容忍此事发生!

网球场上,霍崇光将全部水平都发挥了出来,全神贯注,积极跑动,每一击都拼尽全力,却还是先与沈遇打了一比一的平局。

这使霍崇光心中尤为焦躁,不仅是为这场比赛,也是为沈遇对虞筝的态度。

霍崇光了解沈遇,沈遇并不是好胜心强的人,沈遇乐于成人之美,不喜欢与人起争端。

若是正常的沈遇,可以被称为“君子”的沈遇,面对这样一场比赛,比赛奖品是对手女朋友的一吻,沈遇定然就成人之美,在场上随便挥几下球拍,就将胜利送给对手,让对方情侣甜甜蜜蜜。

可今天沈遇这是在做什么,霍崇光从前也与沈遇打过许多次网球,从未有哪一次见沈遇如此竭尽全力,如此有好胜之心。

沈遇对虞筝,难道并不像当日拒绝地那般……

霍崇光无暇乱想了,他匆匆用毛巾擦了擦脸,集中精神于最后一局,握紧了手中球拍。

他不能输,不能输,若是今天输了,他输去了,将不止是虞筝的一吻,甚至……甚至可能还有……虞筝……

汗水洇湿了前额头发,浑身的燥意像是喧闹地有声响,在他血液里聒噪吵嚷着,如牛毛针尖刺着他的每一寸皮肤。

沈遇一次次将球高高抛起、扬拍打出、拼力接住、又用力打出,在赛场上是全力以赴、信念坚定的拼搏身影,心中却迷茫如陷深沼,反复在想,他在做什么,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这是在做什么?

难道他想赢吗?在明知道这场比赛有着怎样的赌注时?明知道押注的人是虞筝时?

他是疯了不成!

若不疯,怎又高高地跃起身,将飞来的网球,用力地击过网去。

停下,该停下了,快停下,不可以赢,他不可以赢!

胜负的关键之争,又一次将球击出后,晃眼的日光下,沈遇在一瞬间耳鸣后,仿佛听到了白鸽振翅的声响,他颓然地垂下手,网球拍柄从他手中滑落,呼啸的网球挟风飞掠过他的脸颊,落在了他身后,“哆”地一声,似惊雷落沉入水中。

场边爆发出热烈的鼓掌声,这场比赛,以霍崇光胜利而告终。

但赢下比赛的人,脸色却也没有多好,霍崇光望着球网另一边的沈遇,见沈遇似已耗尽了全部力气,缓缓地弯下|身去,低首蹲身在日光下,微垂的头发遮掩,无人能看清他此刻的神情。

比赛最后的关键时候,沈遇松力了,或者直接说,沈遇放弃了。

霍崇光将球拍拍柄握得更紧,力气大到硌得他掌心生疼。

他大步走离了网球场,向着场边的虞筝走去,见她正笑盈盈地看着场上,同其他人一样,慢慢地鼓着掌。

霍崇光一把搂过虞筝的后颈,深深地吻了下去。

当将在网球场的疲惫,尽数洗涤在家中的浴缸里时,霍崇心境犹是沉重,像压着坠沉沉的石头,那些石头,有的来自虞筝,有的来自沈遇。

虞筝为什么偏要押这样一个赌注,是为了奖赏他吗?还是……还是因为赢的人也可能是沈遇,所以她才会以吻为赌?

沈遇……沈遇绝不是如曾经拒绝时表现地坦荡,若是沈遇对虞筝有所表示,虞筝会就离开他吗?

此时心境,亦是霍崇光那时赢球的心境。

因为心中既有对虞筝的怀疑,又有对沈遇的怀疑,又有对输了比赛的后怕,和对失去虞筝的恐慌,他在深吻虞筝时,在复杂心境激荡时,动作也犹为激烈,将这段时日以来,他努力向虞筝营造的体贴绅士形象,暗地里悄悄学沈遇的体贴形象,全撕了个粉碎。

原本霍崇光有设想过他和虞筝的初吻,他想等那一刻来临时,他一定要温柔体贴,做一个最好的男朋友,可是在网球场边时,他因为过于动情,因为心中绝不放手的决绝,将温柔演变成了粗暴,将事情全做糟了。

霍崇光颓然地将身体沉进水中,心想,虞筝会生气吗?

楼下,虞筝正斜躺在沙发上,拿手机当镜子用,开着自拍镜头,观察自己的嘴唇。

虞筝有一点生气,因为当时在网球场边时,霍崇光吻她太用力了,将她的唇角都有点亲破了。

却也不好责怪霍崇光,因为这赌注是她自己定的,也是她自己,故意在霍崇光和沈遇之间挑放了一把火,这算是引火烧身了。

虞筝是想试一试沈遇,在被沈遇拒绝前,她一直觉得沈遇这人很简单,就是个温文尔雅、翩翩有礼的豪门公子,容易接近,也好攻略。

然而在被拒绝后,虞筝忽然发现,她其实从没能看透沈遇这个人。

明面上看,沈遇这人似是一块纯净无暇的水晶,似是能被人一眼就看透,可其实不是,水晶在日光下耀眼,折射出的光辉让人根本看不清水晶的内部,看着纯净,却其实是看不透。

虞筝依然看不透沈遇这个人,可是今天沈遇和霍崇光打到最后一盘球的表现,让她至少看出了一点,沈遇的心,并不像他那天拒绝她时的那张嘴,表现地那么硬。

虞筝微微弯起了唇角,看来沈遇线,并不完全是一条绝路嘛。

楼上卧房,刚从睡梦中醒来的霍晋安,感觉自己像是要被逼到了绝路。

他并不是个信鬼神之人,可是近来纠缠不休的噩梦,已让他感觉如被魔障缠身,想着是否要往有名的佛道圣地走走,去去邪气。

在那一夜安宁后,他原以为不会再做梦了,可第二日夜里,他又继续了那场荒诞离奇的诡梦,梦中情形比之前更加离奇,也更加惊心。

若说这两晚有何区别,便是前一夜,他睡前有在花园里见过虞筝,而后一夜,没有而已。

难道他睡前见见虞筝就不会做梦,反之就会?荒谬!可笑!

霍晋安不信邪,不肯尝试实验下这种可能,虽与虞筝就住同一屋檐下,但平日里也避着她。

这样做的后果是,夜里梦境一直在继续,梦中少年渐渐寸心如狂,而梦外的霍晋安本人,也被影响地似要精神躁乱了。

昨夜梦醒后,霍晋安为了平息躁乱的身心,将房间冷气打到了最低。

身体是静下来了,他人却也着凉了,今日白天体温过热,发起了烧。

因为晚间需要赴宴,霍晋安想尽快退烧,好去参加晚宴,就在午后用药后睡下了,希望一觉醒来已经发汗退烧。

然而睡眠于他已是折磨,即使是在发烧时,睡着的霍晋安也又一次跌入了梦境,梦中的少年倒是出汗了,在人生中第一次梦遗的夜晚,而霍晋安睁眼醒来时,身体依然发烫,心也愤怒无比。

这种愤怒,却也无从发泄,只能灼烧他自己的心,将他的理智也烧得越发混乱。

霍晋安不顾周管家劝阻,还是换了衣服,欲强撑着去参加晚宴。

其实也不是非去不可,可霍晋安有一种执拗的坚持,像是在坚持他从前有序的正常的理智的生活,而不是混乱无序反常,他并没有被荒诞梦境所影响,并没有。

然而霍晋安极力所绷紧的理智的弦,在下楼看到沙发上的虞筝,正肆意将两条雪白的长腿翘斜在沙发扶手上时,似是琴弦在他脑中嗡嗡鸣响。

好像是第一次在崇光门外看见时,又好像是在梦中,梦中少年的梦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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