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已经停了。

此刻夜色正浓，阴云散去，清冷的月光终于愿意再眷顾一番这美好人间。

叶片上汇聚的雨水沿纹理淌下，凝于叶尖，滴落在叶片之下正盛开着的海棠上，衬得愈发娇艳。

江宁靠着墙，瘫坐在窗边，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他已经这样坐了整整一天。

地板上四处散落着酒瓶，平常人见都没见过的高级酒被他毫不怜惜地对瓶吹。抽的烟一支接一支，烟蒂满地都是。江宁看火星明明灭灭，鼻头发酸，眼睛却干涩得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江宁瞥了一眼一旁的白纸，醒目的黑字分明地写着“死亡证明”。醉生梦死了一整天，他已经分不清楚梦境与现实。

陆晚死了？怎么可能。

骗人的……都是假的。

他怎么可能舍得丢下我先走？

阿晚，你别闹了……

你的病可以治好，你不是我的累赘。

你回来，我们回家，好不好？

江宁闭了闭眼，不愿再去看那张如陆晚临走时的面庞一般苍白的纸。

于是他仰头又灌下一口酒，可这瓶他平日里最喜欢的酒，他竟尝不出一丝甘甜，弥漫在口腔里的只有苦涩。

让他几近要呕吐的苦。

抬头的时候，他看见那棵海棠，经过一场大雨洗涤，这棵树似乎更加洁净，只是娇嫩的花瓣经不起雨点的摧残，一片片飘落。

衬着院中的灯，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可江宁只是苦笑。

阿晚，你看啊，你的海棠又开花了……

你有几载没见过你种下的这株海棠了？

它如今长大了，你是不是也该回来好好打理它？

我是决计不会干这种活的，你别想丢给我就撒手不管。

阿晚……

回来吧。

江宁伸手，恰巧一朵海棠飘落，停在手心。

“阿晚……”江宁喃喃着开口，却是无声。

被陆晚勒令少喝的酒他一瓶接一瓶，为陆晚戒的烟他也一支接一支，向来千杯不醉的他甚至难得感到了恍惚的意味，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虚，什么又是实。

可是……你怎么还不来骂我？

你怎么还不顶着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拧着的眉中似是恼火，又似是担忧，然后柔和的声嗓会对我说：“江宁！还敢抽烟？身体不想要啦！你要是变成我这样的病秧子，我一定头也不回地抛弃你！头也不回！！”

江宁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海棠被江宁捏在手心，竟有些碎了。

温热的液体终于从眼眶中奔涌而出，沾湿了江宁的手掌。

咸涩的泪水无声滚落，江宁初时咬着唇，而后肩膀耸动，低声哭泣。

他把头埋在弓起的长腿间，一天一夜的忍耐终于在此刻爆发出来。

江宁活了三十余年，自记事起，再没如此酣畅淋漓地哭过。

他与陆晚，十七初遇，二十重逢，二十二结伴终生。

陆晚是他年少时的意气风发，是弱冠时的鲜衣怒马，是而立时的正茂风华——

却也是此刻的水月镜花。

江宁低声抽泣着。

江宁不想让人知道他这副脆弱的模样，那不该属于他。可醉意中前所未有的清醒却剖开他的胸膛，一刀一刀剜着他的心。

好痛啊……

有多久没有这样刻骨铭心地痛过了？

好像从来没有过。

所以，阿晚啊……

能不能可怜可怜我，回到我身边？

我的阿晚……

我失去你了……

楼下的钟又开始沙哑地唱，江宁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声响，只能约摸估计个大概时间。

凌晨三四点，我看见海棠花未眠。

可我如今已遍寻你不见。

这篇就是听到同学某天心血来潮跟我说了那句“凌晨三四点，我看见海棠花未眠”然后有感而发，原句不太一样，出处maybe是川端康成的《花未眠》吧，又好像是网络上的情话？啊我不晓得，写的也不咋地，将就着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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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