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烟气并非向上飘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向下弥漫,瞬间笼罩了她周身数丈范围,而那些冲入烟雾的妖兽,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发出痛苦的呜咽,纷纷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连抬头都不敢,而那些修为大多在练气期的修士弟子,则如同陷入了粘稠无比的泥沼,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无比迟缓、沉重,脸上写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岩神目瞪口呆,他的契约感应到妖兽们传来的极致恐惧,那是源于强者的绝对碾压!
阮辞的动作看似不快,却如同鬼魅般穿过那些因妖兽异动而不知所措、几乎停滞的敌人,一步便到了岩神面前。
岩神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筑基大圆满的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经脉中疯狂奔涌。他试图催动护身法宝,召唤契约妖兽,甚至想要捏碎袖中的求救玉符——可这一切念头都在升起的瞬间被无情碾碎。
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同万丈深海的水压,从四面八方轰然落下。他周身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又凝固成坚不可摧的水晶,将他每一寸肌肉、每一缕灵力都死死禁锢在原地。
"砰!"
双膝不受控制地重重砸在地面上,坚硬的青石板应声碎裂。岩神拼命挣扎,额角青筋暴起,眼球布满血丝,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只能保持着屈辱的跪姿,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悠然走近。
阮辞垂眸看他,眼神平静无波。她抬起脚,看似随意地踏在他的胸口。
“咳咳......你敢动我!我乃第一御兽宗内门大弟子!杀了我就是与我们御兽宗为敌!”岩神色厉内荏地嘶吼,试图用狠话挽回尊严,“等着吧,我迟早将你和那两只畜生剥皮抽筋!”
阮辞面无表情,脚下微微发力。岩神顿时感觉如同被一座山岳压住,胸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杀你?”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令人骨髓都冻结的寒意。
就在这一刻,岩神恍惚间似乎看到阮辞的眼底有极其细微、非此界所有的淡银色流光一闪而逝。
那……是什么?
仿佛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超越认知,却让灵魂本能地感到战栗、敬畏和排斥的古老韵律。
下一瞬间,一声清晰的源自丹田深处的碎裂声,把他从这短暂的恍惚中猛地拉回现实——
并非骨骼断裂,是他苦修数十载作为一切力量源泉的修士根基所在的气海,被一股刁钻、霸道、无法抗拒的力量,如同碾碎泡沫般,彻底摧毁!
岩神瞬间感觉全身苦修而来的精纯灵力,如同失去了堤坝阻拦的洪水,疯狂地、不受控制地流逝、消散一空!
与此同时,他与场上所有妖兽签订的主仆契约,也因作为绝对主体的他修为尽失、神魂受创而纷纷强制解除。
灵魂连结断裂的反噬让他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不——!我的修为!我的妖兽!不——!!”岩神发出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充满了绝望和崩溃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瘫软在地,面容因极致的痛苦、失去力量的空虚以及对未来下场的深刻恐惧而扭曲变形,状若疯魔。
阮辞嫌恶地收回脚,如同看待一堆无可救药的、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还轮不到我动手,你的命,自有那些被你折磨过的生灵来取。”
她不再理会身后那些刚刚失去契约束缚、眼中先是茫然,随即逐渐泛起凶光、复仇火焰,将仇恨的目光投向已然成为废人的岩神的妖兽们。可以预见,岩神即将面对他曾施加于这些生灵身上的痛苦和绝望,被百倍、千倍地奉还。
接着,她看似轻松地单手就将奄奄一息、体型庞大的老兽王扛在肩上,仿佛那不是一座肉山,而是一片羽毛。她对下面的简微澜示意了一下。简微澜早已机灵地跑过去,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将惊魂未定、满身伤痕却眼含复杂泪光的小咪紧紧抱在怀里。
“走了。”
话音落下,几人的身影微微一晃,便如同融入了夜色,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身后即将爆发的妖兽复仇盛宴,以及一个修为尽废、面如死灰的岩神。
身后,传来岩神被狂怒的复仇妖兽们淹没时,那撕心裂肺、充满无尽恐惧和痛苦的凄厉惨嚎,经久不息。这场由御兽宗精心策划的所谓“斗兽盛会”,终究是以一种他们绝对未曾预料的方式,画下了一个血腥而讽刺的句点。
晨光微熹,温柔地驱散了夜的深沉与寒意。酒馆后院,阮辞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老兽王,轻轻放在早已铺好厚软垫子的躺椅上,简微澜则是麻利地拿出药包,开始给老兽王和小咪两人处理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
老兽王的胸膛微弱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声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沉寂。
他浑浊的双眼费力地转动,最终定格在小咪泪痕斑驳的脸上。
那只布满伤痕与老茧的巨掌颤抖着抬起,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挪向儿子的头顶。
当粗糙的掌心终于触碰到小咪柔软的发丝时,老兽王的眼中闪过一丝解脱般的慰藉。
他笨拙地、充满眷恋地揉了揉,就像无数个黄昏里,他教导幼崽捕猎技巧后那般自然。
随即,他的目光艰难移开,越过小咪单薄的肩膀,落在正在瘫坐在一旁地阮辞身上。
“恩…恩人……”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气若游丝,每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压而出,“谢...谢谢您...救下吾与吾儿......”
鲜血自他嘴角不断溢出,染红了颈间的毛发,他却恍若未觉,浑浊的瞳孔里突然迸发出最后的光彩,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吾们......乃上古金羲虎妖之后......”
这句话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在空气中震颤,他残破的躯体里竟隐隐浮现出淡金色的光晕,那些黯淡的虎纹在晨光中流转着神秘的光泽。
这是他以最后的本源之力催发出的血脉印记,是穷途末路时不得不亮出的最后筹码。
“虽说这血脉已稀薄...”他剧烈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肺腑中挤出,“但金羲之血...可洞彻幽冥,威慑万灵...”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阮辞,带着赌徒押上全部身家的决绝:“吾愿让吾儿签订仆从之契,只求您...发发慈悲...收留他...给...给他一条生路......”
他的头颅终于无力地垂下,那始终强撑着的威严彻底散去,只剩下一个父亲最卑微的恳求,在晨风中无声消散。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报答这救命之恩,以及为儿子求得一个相对安全未来的、最卑微的方式。
然而,阮辞头也没抬,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将一卷干净纱布递给简微澜,语气淡漠得没有一丝涟漪:“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养宠物。”
这话才说完,就听到阮辞又补上了一刀,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毫不掩饰的嫌弃道:“而且,我可不想照顾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脾气还臭、动不动就爱龇牙咧嘴咬人的小屁孩,想想都头疼。”
刚刚还沉浸在巨大悲伤和感激中的小咪一听这话,熟悉的怒火瞬间冲散了部分悲伤,顿时炸毛,也顾不上满身伤口,嗷呜一声怒吼,挣扎着就要扑向阮辞,习惯性地想去咬她那总是说出气人话的胳膊。
阮辞似乎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看都没看,反手就用刚刚绑好、还剩半卷的纱布卷,不轻不重地敲在他缠着绷带的脑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你俩都给我安分点!”简微澜看着这刚刚死里逃生就又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忍无可忍,终于爆发,气沉丹田,给了扭打在一起的阮辞和小咪一人一记结结实实的暴锤,砸得两人同时“哎哟”一声,暂时分了开来。
看着眼前这鸡飞狗跳、却莫名充满了活力的三人,躺在椅子上的老兽王愣了一下,随即,他那布满伤痕的脸上,竟然缓缓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眼中的担忧和执念渐渐散去。“呵……呵呵……看来……是我被这契约困住太久了,久到……都忘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在一起’。”
他用尽最后的气力,目光慈爱地看着儿子,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我这个……不成器的孩子……以后……就……拜托你们了……”
言毕,老兽王安然阖目,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不再是某个宗门的“兽王”,只是一位终于看到孩子有了归宿的父亲。
小咪猛地伏在父亲尚且温热的胸膛上,身体剧烈颤抖,发出压抑到了极致的、如同失去一切、悲痛欲绝的幼兽般的呜咽与哀鸣。阮辞默默用力抽了一口早已熄灭的烟杆,望向天边那轮正努力突破云层、愈发明亮的朝阳,金色的光芒勾勒出她略显孤寂的侧影。简微澜鼻尖一酸,眼眶泛红,轻轻走上前,一下一下地拍着小咪因极度悲伤而不断颤抖的、单薄的肩膀,无声地传递着安慰与支撑。
写累了,写的乱七八糟的,后面在慢慢改吧哈哈哈哈哈[无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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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老兽王最后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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